第46章
第46章
傳言這東西,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最後就連靖光帝也有所耳聞,在一次參見之後,問趙羨道:「聽說你那個王妃,被打入冷宮了,怎麼,終於想通了?」
趙羨:……
他恭敬道:「並非如此,此乃他人謠傳中傷,不可盡信,望父皇明鑒。」
靖光帝頗有些遺憾道:「原來是假的,朕還以為你懸崖勒馬,浪子回頭了呢,看來不過是朕的妄想啊。」
趙羨忍了忍,最後才道:「父皇,兒臣之心,天地可鑒,絕不會朝三暮四,做負心薄倖之人。」
聞言,靖光帝一拍大腿,嘆道:「這可就麻煩了啊,咱們老趙家竟然是出了一個痴情種子。」
語氣之中,竟滿是惋惜之意,趙羨無言以對,唯有默然。
晉王府。
大年三十這一日,闔府上下都勞動起來,掛燈籠,貼新聯,姒幽站在院子里,看寒璧幾個丫鬟正踮著腳尖往窗扇上貼窗花。
大紅色的紙一點點展開來,就變成了一朵精緻的團花,被姒幽舉在手裡,對著天空看了看,細緻流暢的細條將蒼茫的蒼穹分割開來,分外漂亮。
這裡過節很是熱鬧,巫族的大祭祀禮日雖然也很盛大,但是相比之下,祭祀禮日要更為肅穆,甚至有一種死氣沉沉的意味。
而這裡的過年卻不同,氣氛很好,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輕快的笑,那笑像是會傳染,叫人見了,便暖到了心底去。
姒幽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她拿著窗花站在台階下,聽女孩們歡笑打鬧著,心情漸漸明朗起來。
這愉悅的心情一直持續到夜裡,外面下起了鵝毛大雪,姒幽坐在窗前,手裡拿著一個九連環把玩。
這九連環是以碧玉雕刻而成的,一共分為九個環,環環相扣,相互碰撞時會發出清脆好聽的聲音,除此之外,還有華容道,七巧板與魯班鎖一類的玩意,近來天氣不好,趙羨怕姒幽在府里悶著,特意讓人尋來的。
這些東西都是巫族裡沒有的,也確實吸引了姒幽的大部分注意力,她慢慢地摸索著那玉環,窗外萬籟俱寂,唯有雪花紛紛揚揚地墜落下來,此時已是深夜了。
姒幽敏銳地嗅到了空氣中浮動著一絲淡淡的酒氣,緊接著,便是一個呼吸聲,熟悉的腳步慢慢靠近,不同於以往的沉著穩健,這次是帶了些許虛浮。
腳步聲近了,隨後,篤篤之聲傳來,就在耳邊響起,姒幽抬頭,只見那窗邊站著一個人,窗紙朦朧,隱約能看出些許輪廓,是趙羨回來了。
男人帶著輕微笑意的聲音傳來:「阿幽,開開窗。」
姒幽站起身來,將窗扇推開了,這才發現外面的雪下得很大,如鵝毛一般,無聲無息地墜地,趙羨正站在窗外,暖黃的燭光映照在他的臉色,笑意清晰而溫柔。
姒幽看著他,道:「怎麼還沒睡?」
趙羨依舊笑著,道:「才從宮裡回來,想看看你。」
他說著,又道:「阿幽,你退開些。」
姒幽有些不解,但仍舊是照做了,卻見趙羨雙手撐著窗欞,猛一用力,整個人便輕巧地翻了進來,落地時還微微踉蹌了一下。
姒幽看了看旁邊虛掩著的門,心裡想著,這個男人大概是有些醉了。
她去倒了一杯茶來,推給趙羨,道:「喝水。」
趙羨接過來,一氣兒喝完了,才道:「阿幽,等過了年,明年開春,我就帶你去玩,你見過大漠嗎?」
姒幽眼中浮現迷茫:「大漠?那是什麼地方?」
趙羨笑了:「大漠里什麼也沒有,到處都是一望無際的沙丘,沒有樹,所以能看見整個天空,等到夜裡的時候,就能看見星空與月亮,若是夏夜的時候,還能看見銀河。」
姒幽想象著他說的那場景,便覺得很美,問道:「你去過么?」
趙羨仍舊是笑,然後搖搖頭:「沒有,我還沒去過。」
他說著,將茶盞放下,道:「從前只在書里便看見過,便總想著親自去看看,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去,深覺遺憾。」
說到這裡,趙羨的眼睛微微眯起,溫和笑道:「或許,你就是我的機會。」
「我說過帶你來看看外面的世界,便絕不會食言。」
姒幽望著他,從他說話的那一刻,她就一直在觀察著他,男人的眼底有光,透過那光,彷彿能看見他的那一顆赤誠而溫柔的心。
趙羨不閃不避,微笑著與她對視,他正在將那顆心雙手獻上,彷彿是在供奉著他的神祗。
姒幽不禁伸手,摸了摸他的眼角,光還在。
趙羨便笑,他伸手抓住少女纖細如蔥管一般的五指,側過頭輕輕吻了一下,輕如羽毛,讓姒幽心底微微一顫,緊接著便聽到他問:「阿幽,我可以親親你嗎?」
姒幽纖長的五指一動,扣住了他的下頷,她眼眸微垂,嘴唇動了動,道:「可以。」
話音剛落,她便輕輕湊過去,在男人的薄唇上吻了一下,一觸即分,姒幽的唇微涼,像一片融化的雪。
趙羨頓時笑起來,他今夜笑得次數特別多,很是愉悅地道:「傻阿幽,不是這樣親的。」
姒幽略微直起身,回視著他,黑白分明的眼裡浮現了疑惑與不解,瞳仁清澈,帶著稚子一般的單純與不諳世事,趙羨的喉結上下猛地滑動了一下,他覺得心底住著一隻獸,就在剛剛,那獸睜開了眼,充滿了慾望。
想將面前的少女拆吃入腹,與他真真正正地融為一體,不分彼此。
趙羨聲音低啞,緊緊望著她,道:「我來教你。」
姒幽聽見這一句,只來得及怔了一下,便被用力吻住了,那吻熱烈而急促,她嗅到了男人身上的酒香,像是陳年的佳釀,濃烈無比,幾乎讓她有些眩暈。
鋪天蓋地的吻如浪潮一般,將姒幽的全部心神都卷了進去,讓她甚至無法再思考,眼中只能看見男人的那一雙眸子,劍眉斜飛入鬢,眼尾略微向上挑起,形成一道優雅的弧度,是很好看的鳳眼,溫柔的時候,眼裡會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如同早春時候,初初解凍的溪水,簡直要將人溺斃在其中。
空氣中隱約傳來曖昧的水聲,叫人聽了忍不住臉紅,一隻修長而有力的手,扶上了少女的腰后,輕輕一用力,便攏出了一道纖細流暢的弧度,將人摟入了懷中。
姒幽從未經歷過這樣的親吻,像疾風驟雨一般,讓人猝不及防,幾乎要窒息。
漸漸的,像是意識到了她的困境,那吻便漸漸慢了下來,動作緩和了許多,姒幽終於能夠順利呼吸了,唇齒相依間,水聲便轉為若有似無,在寂靜的夜色中傳開去,相較之前卻更為曖昧了。
許久之後,姒幽才被放開,她有些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正落入了一雙含笑的溫柔眼眸中,腦子還有些暈乎乎的,舌尖瀰漫著淡淡的酒香氣。
聽男人寵溺笑道:「小傻瓜,我說的親,是這樣的。」
姒幽輕輕地喘著氣,她的手指還壓在對方的心口上,望著趙羨氣定神閑,好整以暇的模樣,她忽然問了一句:「你的心跳,為什麼這麼快?」
如擂鼓一般,砰砰砰的,分外有力,姒幽感覺到它像是要跳出了胸腔似的,她認真地看著趙羨,道:「你很緊張嗎?」
趙羨抿著薄唇,目光閃動了一下,矢口否認道:「沒有。」
手指下的心,便跳得更快了。
姒幽便將手指輕輕探入他的襟口,摸了摸,然後慢慢地笑了,如一朵曇花盛放開來,她的眉梢眼角透露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道:「你說謊了。」
趙羨心裡一動,握住她的手,老實承認道:「是的,我說謊了。」
他伸手將少女擁入懷中,輕輕抵住她的額頭,兩人的鼻尖親昵地貼在一起,他將姒幽的手緊緊壓在自己的心口上,笑著問:「它在說話,你聽到了嗎?」
姒幽略微側頭,彷彿是真的在認真傾聽似的,過了一會,才搖頭答道:「沒有,我什麼也沒聽到。」
趙羨嘆了一口氣,輕輕啄吻著姒幽的臉,那裡有一顆淡色的痣,正在眼角位置,若不湊近了仔細觀察,恐怕都看不見,這一顆小小的硃砂痣,這讓她原本清冷精緻的面容平添了幾分魅人的風情。
趙羨想,這是深山中的精魅,被他捕獲了。
又或者是他被她捕獲了,心甘情願,甘之如醴。
「它在說,我喜歡阿幽。」
聞言,姒幽彷彿被蠱惑了一般,她將微涼的手探入那層層衣襟內,觸碰到了光滑溫熱的皮膚,緊緊貼著,與此同時,那心跳的感覺愈發鮮明清晰起來,一下,兩下……
喜歡。
姒幽仔細地感受著那心跳的力道與次數,絲毫沒有察覺到男人的眼神漸漸轉為幽深,呼吸也開始加重了些,他握住姒幽的手,少女手腕纖細,彷彿稍微一用力就會捏折了似的。
但最後他也沒有再做什麼,只是這樣將姒幽緊緊擁在懷裡,兩人一同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天還未全亮,姒幽將醒未醒之間,聽見了外面傳來了輕微的人聲,大概是那個叫寒璧的丫環來了,濃濃的困意包裹著她,姒幽眉頭輕輕蹙起,準備睜開眼。
正在這時,一隻手突然從旁邊伸過來,遮住了她的眼睛,緊接著,悉悉率率的聲音傳來,被子被撩起,床帳掀開,男人起來了。
寒璧恭敬地站在門外,身後的明月端著洗漱用的熱水,就在她們以為姒幽還沒起,準備離開的時候,緊閉的房門忽然打開了,一張熟悉的俊美面孔出現在眼前。
寒璧嚇了一跳:「王、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