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門口守著兩個值班太監,見劉春滿出來,立即躬身行禮,劉春滿一甩拂塵,低聲叮囑道:「皇上現下心情不佳,若非必要,萬萬不可打擾,等我回來。」
那兩個值班太監連忙道:「是,小的們知道了。」
劉春滿這才走了,台階下候著一個年輕的小太監,生了一張討喜的臉,眼珠子咕嚕轉,一看就是個機靈人,見他來了,連忙迎上來,笑著接過他手裡的拂塵,覷著他的臉色,道:「皇上訓乾爹了?」
劉春滿斜瞟了他一眼,道:「什麼叫訓?」
小太監哎呦一聲,自己打了幾下嘴巴,道:「是兒子失言了。」
劉春滿道:「皇上今日心情不大妙,我得去吩咐御膳房做幾個甜食。」
小太監殷切道:「這種小事,吩咐兒子便是了,哪裡還用得著乾爹去?」
劉春滿抬手敲了他腦瓜子一記,輕罵道:「白長了一顆腦袋,做什麼用的,皇上的事情,那能是小事么?」
小太監自然又是一番自打嘴巴,跟著劉春滿走,一邊好奇問道:「兒子在外面候著,見晉王爺殿下出來了,皇上心情不佳,是因為晉王爺殿下么?」
劉春滿意味深長道:「或許不僅僅因為晉王爺吧。」
小太監滿臉疑惑,道:「兒子來宮裡時間也不短了,倒沒聽過這位晉王爺殿下什麼事兒,就覺得他好像……好像……」
劉春滿接道:「不起眼?」
「對,」小太監一拍腦門,道:「就若不是仔細想,恐怕還想不起來他,不似太子殿下和其他兩個王爺,常來宮裡轉轉,給皇后太后請個安什麼的,晉王爺好像不太經常入宮。」
劉春滿道:「晉王爺十三歲就出宮辟府了,你不知道他的事情倒也是正常,我就給你說說,免得你以後做什麼蠢事。」
小太監一聽,兩隻耳朵立刻豎得老長,忙道:「乾爹給說說?」
劉春滿嘆了一口氣,道:「這事兒也不算什麼密辛,宮裡的老人都知道,後宮裡頭原先有一個貴妃,生得極美,也很是受皇上寵愛,只是美人大抵都薄命,她後來得了急病去世了,這個貴妃,就是晉王爺的生母了。」
「哦,」小太監又道:「那後來呢?」
劉春滿道:「貴妃死的時候,晉王爺才八歲,說起來大概有很多人都忘了,晉王爺幼時並不是這樣的,極有天賦,聰慧過人,很是得皇上的喜歡,曾經親口說過,此子肖他。」
「啊,」小太監低呼一聲,顯然是沒想到還有這種前因,追問道:「後來如何了?」
「後來?」劉春滿道:「貴妃死了之後,晉王爺無人照護,皇上便將他放到淑妃身邊養著,只是那時安王年紀也不大,常常與晉王爺起爭執,偶爾幾次還鬧大了,沒過幾年,晉王爺滿了十三歲,向皇上請求出宮辟府,皇上看他與安王那水火不容的架勢,便也順勢答應了,讓他出了宮。」
小太監想了想他聽到的傳言,遲疑道:「現在的安王爺殿下好像與晉王爺確實有些生分,兩人屢有爭執。」
劉春滿卻笑了一聲,道:「現在?現在已經好很多了,我從前還親眼見過他們打架呢,兩人打得鼻血長流,眼眶都青了,可把一干宮人們給嚇壞了。」
小太監不禁咋舌,道:「真是看不出晉王爺從前是個暴躁脾氣,還能打架呢。」
劉春滿一笑,意味深長道:「越是不作聲的人,心性手腕就越是比一般人要狠,反而那種成日里吵吵嚷嚷,咋咋呼呼的……」
他說著搖了搖頭,又告誡小太監道:「我在宮裡頭這麼多年,看人就沒出過錯,日後你瞧見了晉王爺殿下,千萬莫要開罪了他,若真的有一日不長眼,也別來找我了,自己想個法子,離了皇宮。」
小太監愣了一下,連忙道:「是,乾爹的話,兒子記住了,一定不敢忘。」
……
日子平靜地滑過,轉眼便到了三四日後,這一日,寒璧找到姒幽,道:「娘娘,有一張壽王府的帖子。」
姒幽的手裡正捧著赤蛇,動作略微一頓,把蛇放下了,然後將帖子接過來,打開一看,她近來跟著趙羨習字,倒也粗粗認得了幾個,然而想要看懂一張帖子,還是有些困難。
姒幽看了一遍,便放下了,道:「等趙羨回來再說。」
對於她直呼王爺姓名的事情,寒璧早已經習慣了,連忙應聲答道:「那奴婢先將帖子收起來。」
她將帖子放好之後,忽然見屋子牆角的位置,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從未見過的木箱子,疑惑道:「娘娘,這箱子是哪裡來的?」
問是這樣問,寒璧卻不敢去打開,一來姒幽曾經告誡過,不許任何人擅自動她的東西,二來,寒璧深知自家主子的怪癖,若是去打開,說不得裡面會蹦出個蜘蛛蛇蟲之類的東西來。
雖然這麼久她也已經習慣了,但是若真是近距離接觸,到底還是會有些不適。
姒幽聽了,望了一眼,那箱子是江九悄悄送過來的,裡面全部都是銀票,遂道:「是我的東西,不可以打開。」
寒璧分外識趣,道:「是,奴婢會告知明月她們的。」
不過那箱子擱在牆角確實有些顯眼了,等到夜裡趙羨回來的時候,也一眼就注意到了,問道:「這箱子哪兒來的?怎麼放在這裡?」
姒幽想了想,道:「是我的東西。」
趙羨在她身旁坐下,笑道:「什麼東西?」
姒幽卻道:「現在還不能說。」
趙羨劍眉微挑,萬萬沒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於是就愈發好奇了,聲音帶笑道:「你這樣一說,我倒更想知道了。」
他說著,低頭蹭過來,聲音帶笑:「好阿幽,你告訴我一聲。」
姒幽眉頭微蹙,她顯然是有些苦惱,趙羨握住她的手,將五指輕輕插入她的手指間,男子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女子的手指纖細,白皙如玉雕琢,指尖卻呈現出自然的淡粉,兩相映襯,生出一種親昵之感。
趙羨就這麼握著她的手,暖暖的溫度從對方的皮膚間傳遞過來,暖融融的,姒幽有些猶豫,趙羨難得見她這副情狀,倒沒了以往的清冷淡漠,分外好玩。
於是又笑著,以一種誘哄的語氣道:「好阿幽,悄悄與我說,我不告訴別人。」
豈料姒幽絲毫不為所動,反而道:「現在不能說,日後你自然就知道了。」
她這樣一堅持,趙羨便沒有辦法了,索性將她摟住,抱在懷裡,笑道:「不說就算了。」
姒幽懷疑地看他:「你不會去偷看吧?」
趙羨立刻嚴肅道:「在你心裡,我是那種人么?」
姒幽想了想,覺得也不像,遂道:「是我錯怪你了。」
她乖乖認錯的樣子,宛如一隻老實的小白兔,聲音不如往日那般清冷,巫族特別的口音聽起來有幾分綿軟的意味,彷彿一隻小爪子,在趙羨的心底輕輕撓了一下,頓時軟成了一團,恨不得將懷中人抱著使勁兒揉搓幾下。
趙羨心裡這樣想著,手上的動作卻分外輕柔,攏著她,讓她坐在自己懷裡,空氣里有一種特別的靜謐,過了一會,他忽然道:「阿幽,過幾日,皇兄府里辦賞梅宴,你去不去?」
姒幽略微抬起頭,道:「賞梅宴?是什麼?」
趙羨輕輕撫弄著她柔軟的髮絲,慢慢地道:「壽王府里有一片梅林,與咱們府里的梅花不一樣,是從北地移植過來的,據說盛開時顏色如火,有異香,觸碰之後,余香數日不散。」
姒幽想了想,道:「可以,去看看。」
趙羨輕笑起來,他的鳳目微微彎起,眼神溫柔,如同要將人溺斃其中,道:「到時候若是喜歡,我就向皇兄討來幾株,給你種在竹園裡頭。」
姒幽點點頭,嗯了一聲,忽然又問:「要錢么?」
這話若是讓別人在此時的氣氛問出來,分外的煞風景,又十足的俗氣,而在姒幽口中說來,卻讓趙羨覺得極是可愛,恨不得將她捧起來親幾口,遂笑道:「不要錢的。」
他說著,神色愈發柔和,修長的手指輕輕撫弄著姒幽的髮絲,目光專註溫柔,暖黃的燭光將兩人的影子投映在牆上,親昵地依偎在一處,彷彿融為了一體。
姒幽回視著他,瞳仁澄澈通透,似乎看穿了他此時的所思所想,語氣裡帶著幾分瞭然:「要親一親?」
聞言,趙羨頓時輕笑起來,他道:「要。」
姒幽便略微直起身來,探頭輕輕吻上了他的薄唇,溫軟微涼的觸感,彷彿一隻翩然的蝶,小心翼翼地觸碰著。
趙羨的呼吸驀然就加重了許多,他嗅著懷中人那清雅如雨後新竹一般的體香,心裡的那一頭猛獸開始慢慢躁動起來,彷彿隨時都要脫離控制,將面前的少女拆吃入腹。
男人的手緊密而隱忍地圈著姒幽纖細的腰,盈盈一握,姒幽自然是發覺了他呼吸的變化,想了想,慢慢啟開唇,探出舌來,輕輕舔了舔,動作有些笨拙而生澀,像是在吃一顆糖那樣。
她竟然是在學著上一回趙羨教她的事情。
這一下趙羨若是還能忍下去,恐怕就是哪裡有問題了,他緊緊擁住姒幽,熱切地回吻著,像是要將懷中人揉入骨血之中,再無分離。
室內,燭火仍在靜靜燃燒著,溫暖的光芒映亮了整個房間,兩人的影子依舊在,只是早已擁在了一處,無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