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91章
「怎麼樣?他們倆打起來了沒有?」
劉春滿心中默然無語,太子殿下和晉王殿下,這兩個人怎麼打得起來?又不是安王爺那個火爆性子,遂小心答道:「沒有,奴才方才派人去看的時候,他們二位正好好兒的呢,皇上您不必擔心。」
聞言,靖光帝看了他一眼,突然嘆著氣道:「就是因為好好兒的朕才擔心,若是像安王那樣,兩人打上一架,朕還能想點兒轍出來。」
劉春滿只得安慰道:「兩位殿下都是心裡有數的人,皇上不要太過憂心了。」
他想了想,又挑揀了點兒好聽的,說給靖光帝道:「奴才還聽說,太子殿下要邀請晉王爺赴宴呢,說是要賀他新婚大喜,太子殿下辦事總是穩妥的。」
靖光帝卻反而哼笑一聲,把茶盅放下,道:「赴宴?朕還沒說他呢,前幾年就知道往幾個弟弟府上塞人了,他這個太子做得倒是八面玲瓏,左右逢源。」
他說到這裡又來了氣,不悅道:「大智平平,這種刁鑽小計倒是一出接一出的,到了說正事的時候就只會閉著眼睛瞎吹,學得那些官場那些人的老一套,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生怕多受朕半句苛責,遇事就宛如一隻鵪鶉,今日竟被晉王問得啞口無言,直接請罪了!」
「朕當時險些都要被他氣笑了!」
靖光帝罵了好一陣,才出了一口惡氣,劉春滿只一味低著頭,彷彿沒了耳朵似的,等靖光帝罵完,才又將茶盅捧上去,道:「皇上您消消氣,莫氣壞了龍體。」
靖光帝喝了一口茶,勉強平息了怒意,轉而又罵:「還有晉王,之前千求萬求才求了一個王妃回去,不好好供著也就罷了,如今才新婚幾日,他就按捺不住了?」
他說著又問劉春滿:「太子在哪裡設宴?」
劉春滿小心答道:「在瓊芳雅居。」
靖光帝冷笑一聲:「好地方啊,聽說這裡一杯酒可比一錠銀子貴,是也不是?」
劉春滿只得硬著頭皮答道:「是,聽說瓊芳雅居的酒是好,一杯要數十兩銀子。」
「數十兩銀子,哼!」靖光帝冷哼一聲,站起身來,來回踱了兩步,忽然道:「這瓊芳雅居在哪裡?朕自繼位以來,勤儉躬行,還真沒喝過幾十兩銀子一杯的酒呢,見天兒只給他們發俸祿去了,倒叫他們先享了福。」
劉春滿頓時一腦門的汗,答道:「奴才這就去問問這瓊芳雅居的所在,再來回皇上的話。」
靖光帝擺了擺手:「去吧。」
……
卻說趙羨散了值出宮,臨到宮門口,還碰到一個僕從,自稱是太子府的人,陪著笑道:「殿下特意讓奴才來告知晉王爺一聲,今晚的宴不要忘了。」
看來是鐵了心要他「賞臉」了,趙羨心裡冷笑,面上卻仍舊是溫溫和和地道:「本王知道了,屆時一定準時赴宴。」
眼看那僕從得了回答去了,趙羨這才上了馬車,吩咐侍衛道:「回王府。」
「是。」
趙羨回了王府,天色剛剛擦黑,正是暮春時候,園子里的草木清香瀰漫,氤氳開來,叫人聞著便覺得心中舒坦萬分,他轉了一圈,不見姒幽,最後抓著一個下人問道:「王妃在哪裡?」
那下人答道:「方才在花園那邊見著了寒璧,娘娘想是在那邊。」
趙羨聽罷,便去了花園,果然見到了寒璧與明月兩人守在涼亭旁,亭子里沒什麼動靜,但是透過那層層紗幔望進去,能看見隱約的人影,寒璧比了一個噓的手勢,輕聲道:「娘娘坐了一會便犯了困,剛剛睡著了。」
聞言,趙羨問道:「她午間小睡了嗎?」
明月答道:「睡了半個時辰。」
趙羨眉心不覺皺起:「那怎麼又困了?」
寒璧也面露憂色:「娘娘這兩日總是瞌睡,似乎沒什麼精神。」
趙羨心中一緊,道:「回頭我讓人去宮中請太醫來看看。」
他說完,便掀起紗幔進了亭子,裡面布置得很是溫暖,因姒幽喜歡赤腳的緣故,地上是鋪著厚厚的絨毯,靠邊放著一張紅檀木的小几,上面擺著幾本書並一疊宣紙,硯台還未乾透,少女蜷縮著躺在地上,枕著一個美人靠,身上蓋了一張薄毯,她呼吸均勻,輕輕淺淺,睡得正香。
姒幽醒來的時候,便感覺到自己被人抱在懷裡,背後是寬闊結實的胸膛,她微微張開眼睛,便看見了暖黃的燭光之中,趙羨俊美的面孔上帶著笑意,她懶懶打了一個呵欠:「你回來了。」
「嗯,」趙羨將她抱緊了些,輕輕啄吻著她眼角的那顆細小的痣,問道:「今日看了一天的書么?」
姒幽點點頭,然後又道:「還有一些字不認得。」
趙羨親昵地撫著她長長的髮絲,溫聲道:「慢慢來,不要著急。」
亭台里,溫暖的燭光暈染著,將少女如凝脂一般的肌膚染上了些許的暖色,趙羨抱著她,彷彿是摸著一隻乖順貓兒,叫人心裡止不住地發軟,他道:「阿幽,晚上我要去赴宴,恐怕要晚些才能回來。」
姒幽微微側頭:「赴宴?赴誰的宴?」
趙羨笑笑:「有心之人的宴。」
姒幽想了想,道:「我也去。」
她的丈夫要赴宴,她當然得去了。
瓊芳雅居位於北市,這裡雖然繁華,各色酒樓店鋪林立,但是與長安街又不同,蓋因這裡的的物價大多昂貴無比,非平常百姓人家能夠付得起的,所以會來此處的,大多都是勛貴世家、高官顯貴之人。
而瓊芳雅居則是在這北市又佔了一個極好的位置,足足有三層小樓,此時每一層都點上了燈籠,將整個樓映照得燈火通明,遠遠望去,如天上宮闕一般,金碧輝煌。
一輛馬車自長街盡頭行駛而來,在瓊芳雅居門口停下,緊接著,一名侍衛自馬車上跳下來,守在門側的夥計立刻迎了上去,躬著身子,動作熟練地替他接過手裡的馬鞭,段越回身去揭開車簾,低聲道:「王爺,到了。」
裡面傳來淡淡一聲應答,趙羨便從馬車裡下來了,那酒樓夥計連忙陪著笑道:「王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王爺不要怪罪。」
趙羨沒理會他,回身又向馬車裡伸出手去,語氣柔和道:「阿幽,來。」
一隻纖細白皙的手自車內伸出來,放在他的手心,緊接著一名身著玉白色衣裳的少女探出身來,眉目精緻,皮膚白皙如玉一般,夥計在這瓊芳雅居里做了好些年的活兒,迎來送往的客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還真是頭一回見到這樣漂亮的女子,直接就給看呆掉了。
直到他感覺到一道銳利的目光正盯著自己,夥計冷不丁回過神來,正對上男人那雙冷沉不悅的眼,他心裡頓時一緊,額上不禁滲出汗意來,他連忙埋下頭去,哆嗦著聲音道:「王、王爺,請,小人引您們過去。」
「不必了,」趙羨冷冷地道:「換一個人來帶路。」
姒幽一進門便發現了,這裡與從前去過的酒樓不一樣,瓊芳雅居的大堂里很是安靜,一眼望過去,只有幾名夥計垂手立在那裡,等候吩咐,有縷縷的絲竹之聲不知從何處傳來,隱隱約約,婉轉動聽,讓這大堂看起來安靜卻不冷清。
無數盞漂亮精緻的宮燈排開去,將整個大堂映照得通亮,若是有心人仔細一看,便會發現那些宮燈上的花紋竟沒有一盞是相同的,除此之外,有三四盞巨型蓮花樣式的宮燈,從上面垂掛下來,下方倒映出粼粼水光,竟是在大堂中挖了數個淺池,池中有金紅色的錦鯉成群遊動,又有蓮葉團團,淺池周圍以白石堆砌裝飾,雕刻出各式各樣的亭台樓閣,花鳥蟲魚,無一處不精妙絕倫,無一處不栩栩如生!
姒幽被趙羨牽著往前走,等上了二樓,那引路的夥計才在一道雅間門前停了下來,躬身道:「晉王爺殿下,就是這裡了。」
他說完,抬手叩門,等裡面應了,這才小心翼翼地將門推開,那綿綿的絲竹聲音便清晰了許多,甚是悅耳,那夥計恭恭敬敬地道:「晉王爺、晉王妃請。」
趙羨牽著姒幽的手,兩人一同進了門,段越則是守在了外面,夥計陪著笑道:「侍衛大哥,隔壁的小間里已備下了酒菜,要不要去小酌幾杯?」
段越拒絕道:「不必了,我在這裡守著,聽候王爺吩咐,你去吧。」
夥計見他不肯,便也不再多勸,只是一聲不響地離開了。
姒幽甫一踏入雅間內,便覺得眼前的光線一亮,兩名侍女迎了上來,躬身行禮,引著他們轉過屏風,便聽見了有人的談話聲,間或夾雜著笑語,其中一個聲音,正是太子趙叡。
等意識到趙羨來了,宴席上眾人便紛紛放下酒盞,站了起來,待看清了他身旁的少女,所有人眼中都閃過了驚艷之色,坐在正上首的趙叡也驚了一下,他是萬萬沒想到,他這個皇弟真是不同尋常人,來赴宴就算了,竟然還敢把自己的正妃也帶了過來!
趙叡輕咳一聲,在短暫的震驚之後,迅速換上了一副笑模樣,道:「四皇弟來了,來人,看座。」
倒也不必他吩咐,有會看眼色的侍女都立刻準備妥當了,在眾人驚訝或好奇的打量中,趙羨扶著姒幽坐下之後,自己才在一旁坐了,對太子道:「本王來遲,還請殿下不要怪罪。」
太子笑笑,道:「怎麼會?今晚這宴本就是特意為皇弟所設,來,孤在這裡先敬皇弟一杯,以賀皇弟新婚大喜。」
他說完,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亮出乾淨的杯底來,他既然喝了,趙羨這個被敬酒的就不能不喝了,一杯過後,又有人站起來道賀,喝了足足七八杯,趙羨才放下酒杯,神態不變,目光清醒,倒彷彿壓根沒喝過一般,笑著道:「多謝殿下與諸位盛情了。」
酒席間大多是勛貴世家子弟,父祖輩都是身居高位的,不乏有孟浪之人,總是不住用眼睛去瞄晉王身側的少女,在心裡猜測著她的身份。
氣氛看似一片和樂,姒幽對於那些目光全不在意,恍若未覺,她只是看著面前的白玉酒杯,氣味醇香,端起來,嘗了一口,眉心微微蹙起,趙羨立即察覺到了,不只是他,一直觀察這邊的太子趙叡也發現了,笑吟吟道:「弟妹可是喝不慣這裡的酒?」
在座所有人都是一懵,弟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