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最壞的秩序就是沒有秩序
熱帶海島上的暴風雨，瞬間能讓天色黑下來。
就像末日來臨那麼翻臉，從風和日麗的海景瞬間變成地獄。
狂躁的風雨猛烈沖刷著小島上的一切。
剛剛遭遇了突變的無辜者，就像炸雷時候的小雞仔，驚恐慌亂的到處躲藏。
那條公路邊的破舊建築成了他們爭相扎堆的地方。
沒有燈光，沒有互聯網，一切在現代社會覺得理所當然的東西都蕩然無存。
相識的，哪怕僅僅是過去幾小時內認識的人，也會不由自主的擠在一起抱團，茫然無措的面對眼下局面。
他們甚至都忘了未來才是真正的地獄開始。
這會兒只想著躲雨，人越多好像才覺得越安全。
本來還有極少數人，從剛剛下船時候就選擇遠離人群，他們還算清醒的認識到最危險的不是風雨。
而是那莫名其妙把他們放逐到這無人海島的武裝匪徒。
可突如其來的暴風雨還是把他們都驅趕到了公路邊。
也許只有易海舟吧。
嫻熟的用幾片芭蕉葉就做出了頂蓋，遮住風雨，然後坐靠在架空的樹枝間，輕鬆的進入了睡眠。
見識過東南亞地區雨季的水費不要錢。
就明白風雨越大，意味著被夜襲的可能性越小。
反而可以安心的睡一覺。
他不是那種身價百萬的精英特種兵，對於那些兵王來說，他們的一舉一動都需要雄厚的後勤保障支援，連一包口糧都是富含各種元素的高科技產品。
而易海舟這種和反政府武裝犬牙交錯打了幾年血與火的土豹子，只是十足的野獸。
什麼都沒有，也能在這密林中生存戰鬥。
甚至還覺得有點親切。
頗為香甜的居然沒有做惡夢。
再醒來已經是蟲鳴鳥叫，穿透著金色光芒的叢林清晨。
清新得甚至能聽到雨露滴落下來的聲音。
易海舟有瞬間的恍惚，好像回到了那個熟悉的戰場。
身邊不是勤務兵溫柔的小手，就是戰友戲謔的調侃……
可現在安靜一片……
他踩著夾趾拖鞋落到潮濕的地面上，旁邊幾片大樹葉做成的集雨器漏斗，已經裝滿整整一瓶雨水，這比對方留下的水安全多了。
也比野生的溪水要乾淨。
漱著口悠閑的踱到旁邊的山口瞭望處，能看見下面公路上也出現了人影，似乎有人在翻找那些生鏽的鐵桶，這是想做個筏子划離這個地方嗎？
這個思路還不錯，哪怕划回去很艱難，也好過在這裡坐以待斃。
還是有明白人。
但更多人陸續出現后，只是擠在旁邊看。
如果撇開昨天發生的場面，甚至會以為這跟無數個海邊漁村遊客的場面差不多。
可顯然寧靜只有這麼一會兒……
大約是太陽剛剛開始發揮熱度，易海舟正順著昨晚在小溪邊布下的樹枝陷阱，摘下兩隻大田鼠，準備等中午太陽升起來以後做成美味佳肴。
突然聽見海面傳來清晰的馬達聲！
和他一樣，幾乎所有人都被吸引到，看見昨天那艘遊艇如上帝駕臨般的氣勢華麗入灣，沒有靠在碼頭而是順著月牙灣環抱的靜謐海面，滑向靠近公路海灘邊的正中央。
遠遠的，易海舟看見那些人推舉出來幾個，竟然對著遊艇揮手，還走上沙灘靠近！
從他的角度和距離，聽不到下面說什麼，看上去就跟螞蟻似的……
這些人要幹嘛，這個時候還想擺事實講道理的談判嗎？！
易海舟把拳頭握成小孔，一定程度上這種土法子能稍微有點望遠鏡效果，勉強辨認出應該都是歐美白人……
可能他們還是相信這個世界充滿愛吧。
易海舟滿臉嘲諷，不過還沒等看向另一邊，就聽見砰的一聲槍響！
那幾個人中有人應聲倒地！
中彈的人應該被打中了軀幹，因為整個身體都被巨大的衝擊力往後扯翻，然後抽搐！
所有站在海灘和公路邊的人，嚇得如鳥獸散！
有幾個人明顯腿都軟了直接摔倒在地！
可還是手足無措的試圖爬開！
被接踵而至的槍聲命中！
易海舟的「望遠鏡」移向遊艇，居然看見有幾個人趴在前甲板，架著帶瞄準鏡的步槍，在對著岸上打靶！
再平靜的海面，實際上船體都有點蕩漾，這種射擊難度比昨天岩石上打人難多了。
而且現在應該有一兩百米的岸邊距離。
槍聲不緊不慢！
遊艇上還有人在走動觀察，甚至半跪在趴著的射擊手旁邊說什麼，悠閑淡定。
彷彿他們是在打獵……
這跟岸上那些屁滾尿流到處跑的人群，形成了鮮明對比！
這些活生生的獵物……
不愛動腦筋的易海舟，突然有種這樣清晰的感覺！
這些遊艇上的槍手就是在肆無忌憚的打獵！
看他們有條不紊的開槍節奏，看站著的人好像把酒言歡的端著飲料還是酒杯？
領頭手舞足蹈說話的那個金色馬尾男人像是在談生意，都多過於行兇殺人。
而遊艇尾部，一艘橡皮艇正被放下水面。
要登岸了……
易海舟所處的高點，讓他輕易的能看清那些無辜逃散的人群，大多數選擇躲到建築或者房屋背後，就像嚇呆的溫順小動物那樣，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情。
居然還習慣性的不知道跑遠！
只有大概二三十人，其中很多是之前就沒走上公路，躲在建築周圍的人，現在毫不猶豫的直接轉身朝著後面的叢林跑去！
又有些人似乎注意到他們的行為，猶豫著也跟著投身密林。
海灘邊倒下的兩三人還在掙扎爬行，鮮血還沒散開就浸到了沙灘上，也許就是一次漲潮，都能抹掉所有痕迹。
易海舟早就把大田鼠用樹枝穿在枝幹上，這會兒習慣性的從腋下滑出那支沙漠勇士，兩個彈匣，15粒子彈。
老兄弟留下的最後遺物。
沒想到還能再次派上用場。
易海舟笑笑。
就這麼蹲下來，用鋒利的薄片石頭開始收拾田鼠，剝皮清膛，不緊不慢的動作。
也許有良知的人看見這一幕，會氣得瞋目裂眥，憤怒得難以置信。
易海舟卻毫無感情的準備午餐。
因為他知道，沒用。
橡皮艇往返兩次共下來十二人，有人走到沙灘傷者身邊開槍擊殺，這個過程似乎還故意做給人看，有人拿著手機在拍攝。
熱帶陽光下的罪惡。
那麼美麗的海島沙灘，碧波清沙，卻肆無忌憚的殺人！
建築房屋周圍的人群，越來越害怕的四散逃去，不知道他們昨天那些麵包和飲水帶了多少。
但最離奇的事情發生了，易海舟注意到這夥人居然從船上提了個……獨輪平衡車，和衝鋒槍一起提到路上，用這獨輪車駛上月牙灣的公路盡頭。
正在納悶這是什麼操作，就看見更遠的地方，完全看不清細節的方向，那人開了輛皮實的老款敞篷衛士回來！
這種硬派越野車曾經在世界各地作為特種兵用途，東南亞地區則是因為探險旅遊、運輸穿越擁有不少。
都是當成拖拉機在用。
那邊還藏著車庫或者物資倉？
易海舟心裡掛了個問號。
然後這輛真正具有戰地能力的越野車，就帶上了那幾位之前打靶的人，站立在拆了座位的后廂，抓住翻滾保險杠，端著有瞄準鏡的步槍，開始順著公路轉悠。
此起彼伏的槍聲響起來，易海舟看得瞠目結舌。
他曾經待過的那些戰地，那些反政府武裝混跡的地方，那些土皇帝為所欲為的偏遠山區。
都沒有這樣肆無忌憚的行為。
因為再殘暴的武裝力量，都要生存在那個環境，沒有人給他們掠奪或者上供，就沒法生存，所以無論什麼武裝力量，都會營造出有利於他們管控的秩序。
可再糟糕再壞透的秩序，都比眼前這種沒有秩序強。
只要有秩序，起碼也知道怎麼才能生存下來。
而眼前，那車上的人分明就是在找尋獵物，隨手開槍瞄準射擊！
易海舟看著好幾個一直心存僥倖，就躲在公路附近的人影，被越野車追逐著，擊倒！
還有人跪地求饒，去只有碾壓、撞飛！
根本就沒有把這些人當成同類。
只是更有趣的獵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