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鬼王現人界
()鬼界。
陰氣繚繞,死氣煞人,處處都是鮮血淋漓,駭人的景象。面目猙獰的鬼兵手執長槍四處巡邏,恪守自己的崗位,而天子殿外的守衛最多,天子殿乃是鬼界之王——冥宿之所。說起鬼王,鬼兵們唏噓不已,大多數鬼兵已有萬年不見鬼王,只因鬼王萬年來不曾踏出天子殿半步,萬年前,鬼王去到人界,回來之後,便成了喜怒無常的可怖模樣。鬼兵時常能聽到天子殿內傳出的毛骨悚然的哀嚎聲,比鬼叫更加刺耳!除了每日進殿報告日常事務的黑白無常,鬼兵們誰也不敢踏進一步,而他們也只能從黑白無常口中探聽一些鬼王的消息,但每次黑白無常都是搖頭嘆氣,什麼也不肯說。
鬼界本有許多事物壓積成堆,如今都被異常的鬼王處理得一乾二淨,就連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也被挖出來,好好審上一番,萬年來,鬼界的秩序是空前絕後的好,從未出過一丁點亂子,天帝下旨直誇鬼王統治有方。
以前的以前,鬼王最討厭被繁瑣之事所煩,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對,或許是去人界受了刺激,鬼王徹底變了。弱小的鬼兵無比想念曾經正常的鬼王,該逍遙時逍遙,鬼王也不會多費心思去管束他們,而現在只得忍受高壓政策,戰戰兢兢地活著,唯恐做錯事,被打入十八層地獄。
別懷疑,鬼王雖然不出天子殿,但消息絕對靈通,他法力無邊,不需黑白無常告訴,也對外界了解的一清二楚,記得有一次,一個小鬼去人界勾錯魂,鬼王便毫不留情地毀去他百年的修行,扔出鬼界自生自滅,鬼兵脫離鬼界,就如魚失去水的滋養,死路一條。
還有一次,人界戰亂,許許多多的凡人戰死,鬼界頓時湧來大批大批的靈魂。每個人生前的行事決定著死後的命運,例如在陽間不孝順父母的要打入寒冰地獄;貪官污吏、欺壓百姓的要打入碓舂地獄;偷工減料、欺騙顧客的要打入鋸解地獄;搶劫別人錢財的要打入火烙地獄;賣淫的要下油鍋……
由於魂魄數量超出想象,鬼兵們一時處理不急,造成鬼魂到處飄蕩的混亂場面,一時不察闖進天子殿的鬼魂當場魂飛魄散,他們知道,鬼王怒了。
的確,鬼王下令,將所有鬼魂扔進畜生道,生生世世為畜生,受盡人間苦難。這做法是不妥的,雖然這些鬼魂身前沾滿血腥,但畢竟六界有序,不得亂來,可是鬼王怒,誰敢去勸?最後還是黑白無常趕鴨子上架,被眾鬼兵逼進天子殿,去當說客。
那三日,實在是不堪回首,至少對於黑白無常來說是極度黑暗的記憶,就連回想的勇氣都沒有。
鬼王不容他人反抗,對於黑白無常當然是毫不留情,第一次被丟出殿外,黑白無常頑強地爬起,繼續往裡沖,大喊:鬼王息怒!可還未踏進門檻,又被重重地摔出來!
一次還有命活,兩次,黑白無常直接英勇就義。若不是鬼兵搶救及時,他們早就再死一起。
後來的後來,鬼王堅持己見,鬼兵叫苦不迭,此事若被天帝知曉,誰也逃脫不了干係。最後,孟婆出了個主意,偷偷地讓那些鬼魂按照原有的命數投胎去,大家絕對的合作,嘴巴跟縫了線似得,誰也不曾說漏一句,奇迹般的,一瞞就瞞了千年,鬼王到現在都不知道當年的鬼魂如常投胎的事實。
萬年已過,這日,從人界回來的鬼兵帶來一絕對勁爆的好消息,白虎大人要見鬼王,想當年白虎大人勇闖鬼界,攪得鬼界天翻地覆,卻也莫名地成了鬼王的好友,但他每次來,鬼兵們都叫苦不迭,因為白虎一來,鬼界定要重新再造,鬼王與白虎動起手來的破壞力可不是蓋得。
以前把白虎當瘟神般逼,如今,鬼兵們各個感激不盡,只要白虎大人一出現,鬼王定會恢復正常。
不出所料,黑白無常稟報之後,鬼王當即下令:今日起,鬼界一切大小事務由黑白無常代之處理,若無極其重要之事,不得到人界尋他。到人界的理由則是:陽壽已盡的岳城女子因煉凈壺開封而得以續命,改變命數,此事事關重大,他必須親自前去人界調查清楚。
鬼兵們不在乎,什麼理由都好,只要鬼王去了人界,那麼他們便謝天謝地。當然,心裡拍掌叫好,心裡激動非常是絕對不能表達出來的,鬼王要走,他們必須表現出依依不捨的模樣,否則……也不知鬼王會怎樣懲罰他們。
鬼王一走,鬼界安生了。鬼兵們無不熱淚盈眶,呼吸也都順暢了。
岳城亂葬崗,一股黑煙從地底裊裊升起,漸漸幻化成人形,成為一個高大男子,黑袍加身,彼岸花盛開於胸前,莖葉纏繞袖口,本是暗沉的衣袍突兒亮眼起來,如月銀絲傾瀉而下直至腰際,華美至極。風過,髮絲揚起,一張如花般妖冶的臉若隱若現,雖然妖冶,卻不失男子該有的英氣,不同尋常的外貌,不同尋常的氣質,一眼便令人心神俱動。
他,鬼王,就如彼岸花般華麗,無與倫比。
高山之巔,一霸氣的身影如松柏挺立,衣袍隨風翻飛,微昂著頭顱,睥睨眾生。只聽得低沉一聲:來了。身形一晃,似閃電般消失于山頂。
亂葬崗,一副破破爛爛的棺材上,仰躺著一俊美男子,他手拿酒壺,喝得很是盡興,好在此地無人,否則定會以為詐屍!
白虎一來,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暗自腹誹:萬年不見,還是一樣的特、別!
突然,一酒壺凌空飛來,白虎伸手一接,毫不猶豫地又將酒壺送了回去,鬼王攤開手掌,酒壺穩穩地立於掌心,他起身坐在棺材上,狹長的眼微微眯起,似嘆似怒的一聲道:「本王請你喝酒,你敢不領情。」
「短命酒,本大人喝不起。」
鬼王笑,晃蕩著手中的酒壺,一轉眼,來到白虎身前,「看來你一點未沾染人氣,還是一樣的冷冰冰的隨心所欲。」
「不及你特別。」
鬼王似是聽到了極度動聽的讚美之語,唇角一勾,笑得風情萬種,額,這詞形容男子確實有些怪異,但似乎找不到更貼切之詞,他的笑容就是這般絕艷,「白兄,難得難得,你竟會誇讚於我。」稍稍拔高的語氣帶著一絲調侃,想來定是沖著白虎去的。
白虎懶得與他多費唇舌,藍眸一轉,盯著他,冷硬道:「出招,無需手下留情。」
鬼王搖搖空空如也的酒壺,不情願地將它一丟,顯得意猶未盡,突然眸一抬,像是驀然醒悟般地問:「你說什麼?」敢情剛才他根本沒在聽。
眉眼抽搐,藍眸里已有不耐之色,「少跟本大人裝糊塗,鬼王親自前來,不就是為了煉凈壺,除非你打贏本大人,否則休想本大人跟你去烏煙瘴氣的鬼界。」
鬼王不輕不重地哦了一聲,反問:「本王何時說過要與你動手,又何時說過要壓你去鬼界?」
「你什麼意思?」白虎一副不說清楚,就直接劈了你的冷酷模樣。
鬼王哪是如此好嚇唬的,似笑非笑地睇他一眼,「白兄變笨了不少。」
「冥宿!」耐心用盡,白虎只想一掌拍飛他,「你的嘴皮子倒是厲害了許多。」
「過獎。」
誰會想到,息怒無常,脾氣怪異的鬼王,會有這般可愛的一面。無人知曉,事實上,鬼王與玄武有個共同點,那便是逗弄白虎,他們變態地喜歡惹白虎發飆,不計後果。
「本大人沒空跟你瞎扯,既然不是來抓本王的,你可以滾回你的鬼界,不送。」說著,甩也不甩他一眼,轉身就走。卻聽到一幽然而沉重的聲音,「本王要找一個女子。」
白虎停下腳步,扭頭看他。
鬼王不復剛才那般輕佻,斂去笑意的他,透著股陰暗的氣息,只是站著,便讓人感到無孔不入的冷意,與白虎的冷不同,身為鬼界之王的他陰氣煞人,多看他一眼,彷彿壽命就縮短一分,雖然如此,但卻無法抵制那華麗的誘惑。
「本王可以不計較煉凈壺之事,甚至可以幫你隱瞞天庭,但你必須幫本王找到她。」鏗鏘有力的字字句句,砸進白虎的心裡,從未見過這般認真的冥宿,那雙如月光般幽冷的銀眸里好似多了些什麼,白虎似懂非懂,只覺得鬼王哪裡不大一樣了。
那叫情愫,冷如冰,硬如鐵的白虎大人又怎會了。
察覺到自己情緒外露,鬼王別過臉,「答應與否,你考慮考慮,兄弟一場,本王不會逼你。」
白虎不是個多事的神仙,不會刨根問底地挖掘鬼王的**,那是玄武才會做的事。定定地看了鬼王一眼,緩緩點頭。
鬼王笑。瞬間,逼人的陰氣散去,彷彿陽光碟機走了烏雲,一派明朗。
「走走走,我請你喝酒去。」勾肩搭背,也不再本王本王的自稱,遠遠看去,就是對好哥倆。若能忽略白虎厭惡的表情,確像好哥倆。
「本大人跟你不熟。」
「這話說得假。」
「冥宿,鬆開你的手。」
「知道我的名,還說與我不熟,白虎,說謊也需要技巧。」
「本大人再重複一、次!」
「算了。」鬼王滿不在乎地收回自個的手,瀟洒地大步離去。
青筋暴露,無數冷光刺向那挺拔的背影,他白虎大人又被該死的鬼王耍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