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圍魏救趙
翌日傍晚,為慶祝與北齊的和談圓滿落幕,二皇子府邸之內舉行了一場盛大的晚宴。
數十名身居要職的各部高官紛紛應邀到場,一時之間廳堂內歡聲笑語不斷,觥籌交錯、推杯換盞,氣氛好不熱鬧。
晚宴進行至一半,伴隨著一段悠揚的樂曲響起,又有一群衣衫單薄的美艷舞姬粉墨登場,她們一個個舞姿妖嬈,媚眼如絲,眉梢眼角間說不出的萬種風情。
一曲作罷,這些舞姬非但沒有退場,反而一個個身姿飄飄來到賓客席前,只見她們就和提前商量好似的,同時腳下一絆、身形不穩,順勢就將嬌軀倒向了來賓的懷中,剎那間調笑之聲此起彼伏,場面甚是香艷旖旎.......
戶部主事陸三省放下手中酒杯,一把摟過身旁兩名舞姬,開始用他那隻肥碩如豬蹄一般的大手在她們身上來回摸索,惹得兩位女子嬌笑連連。
他此時已是酒足飯飽,如此上下其手了一陣后,便徹底勾出了心中慾念,原想要更進一步,將這兩個美貌佳人給就地正法了,可轉念一想此地畢竟是二殿下的府邸,身邊又人多眼雜的,確實不大適合一展雄風。
念及此處,他頗有些索然無味地收回雙手,轉而舉起酒杯起身離席,來到廳堂的正中央,面朝在座來賓高聲道:
「諸位,諸位!今日我等在此共襄盛舉,為的是慶祝二殿下和談功成!陸某斗膽提議,請諸位與我共敬二殿下一杯,如何?!」
此言一出,在場來賓紛紛附和,一同舉杯高呼道:
「恭賀二殿下!」
二皇子劉寰也舉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滿面春風地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似乎對此情此景感到頗為受用。
待眾人重新落座,陸三省又轉過身對劉寰深施一禮,慷慨激昂道:
「殿下,殿下此番為魏齊兩國謀得了十年太平,真可謂是功在當下,利在千秋的壯舉啊!我大魏子民幸得二殿下庇佑,真乃社稷之福,百姓之福呀!下官對二殿下的敬仰之情,就有如滔滔江水......」
陸三省這段馬屁拍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歌功頌德的辭彙如同連珠炮一般滔滔不絕,直說得在座眾人目瞪口呆。
不過更令人佩服的是,他在說這段話時神情誠懇,語氣真切,彷彿字字句句皆發自肺腑一般,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羞恥之情。
以至於就連劉寰本人都被他說得有些動容,竟出人意料地主動端起酒杯,想要敬陸三省一杯。
「陸大人言重啦,言重啦,孤只不過是做了些分內之事罷了。」
這下陸三省徹底來精神了,他決意乘勝追擊,今晚便要把自己壓箱底的本事都給拿出來。
只見他飲罷杯中酒水,繼續高聲道:
「二殿下貴為皇子,竟能如此虛懷若谷,泰而不驕,真是吾等楷模呀。只是方才殿下賜的這杯酒,陸某實在是受之有愧,不若這樣吧,陸某現場作詩一首,即是為了回饋殿下厚愛,也為在座諸位大人助助興,如何?」
說罷,他便端著酒杯在廳堂之內來回踱步,頗有那文人墨客的做派。
過了片刻,陸三省終於站定,開口朗聲吟道:
「金盤蘇合來殊域,玉碗醍醐出上方。
稠迭濫承上天賜,自慚無德頌陶唐。」
此詩一出,舉座皆驚。
好傢夥,他竟把著滿桌佳肴比作上天所賜,不正是暗示三殿下是哪天命所歸之人么?這馬屁拍的真是千迴百轉,又脆又響!
眾人的心中紛紛感慨不已,若是給拍馬屁之道單獨設個科舉,這陸大人絕對是當仁不讓的魁首狀元啊!
眾人見陸大人出盡了風頭,又怎會甘居人後,於是也紛紛開始歌功頌德起來。
一時之間妙語連連,金句頻出,真稱得上是群英薈萃、人才雲集呀。
就當大廳內的氛圍被這你一言我一語推向最高潮時,一個書生模樣的青年突然急匆匆地推門而入。
來人正是秦冀,秦公言。
此時只見秦冀神色慌張地快步走到劉寰近前,俯身耳語了幾句,隨後兩人便一同消失在了廳堂之上。
劉寰領著秦冀一同回到了後院的書房之內。
看著眼前這個素來沉著冷靜的手下似乎亂了分寸,劉寰不禁感到有些狐疑,他開口問道:
「公言吶,怎麼這麼著急忙慌的,有何要事向孤稟報啊?」
秦冀飛快行了個禮,低聲回道:
「殿下,大事不好了,方才我得到消息,御馬司那邊突然派人去了王虎的宅子,此時應該已經把人給拿下了!」
劉寰府中侍衛極多,他根本不可能記住每個人的名字,因此他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秦冀口中的「王虎」是誰,便又問道:
「王虎?王虎是何人?」
「殿下,這王虎是殿下府中侍衛呀!」
劉寰聽罷神色一變,心中隱隱感到有些不妙,他急忙追問道:
「什麼?孤的侍衛?此人犯了什麼事?為何御馬司連夜拿人也不和孤知會一聲?」
秦冀此時的臉色已經極為難看,他又壓低了幾分嗓音,沉聲答道:
「這正是問題的關鍵所在,據御馬司里咱們的人說,此人牽扯進了刺殺三殿下的謀逆大案!」
此言一出劉寰頓時大驚失色,頗有些不可置通道:
「怎麼可能?!孤身邊的人怎麼會與三弟遇刺之事牽連到一塊兒去?」
「屬下打聽過了,說是王虎與前朝餘孽有勾結,正是他把三殿下那日的行蹤給泄露了出去!」
劉寰聽罷頹然地癱坐在了椅子上,他萬萬沒想到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只見他喃喃自語道:
「完了,完了,全完了,三弟遇刺父皇本就猜忌於我,好不容易在這檔口上北齊那邊有了消息,父皇這才稍稍給了孤一些好臉色,怎麼這會兒竟又出了這種事!孤身邊的人出了狀況,孤的嫌疑自然又大了幾分,如今是如何也說不清了.....這.....這如何是好啊?!」
秦冀對此顯然也是束手無策,他沉吟片刻,心中猛然想起一個人來。
「殿下,事已至此,急也急不得,不若先請蘇先生來府上一趟,先生足智多謀,想來會有對策的。」
聽秦冀說出蘇先生三個字,劉寰頓時回過神來,原先萎靡不振的神情也隨著為之一振,彷彿像是抓住了一根救民稻草一般,只見他連聲吩咐道:
「快快有請,快快有請,對了,此事事關重大,你要親自去請。另外記得,來去之時千萬要小心些,切不可被他人發現了行蹤。」
「遵命!」
秦冀言罷一躬身,便飛速離開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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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個時辰的功夫,秦冀領著一個儒衫老者回到了書房之內,這老者約莫六十齣頭的樣子,神態從容,氣度不凡,一看便知是長時間身居高位之人,正是此前秦冀口中的「蘇先生」。
劉寰見蘇先生駕到,竟親自起身上前迎接,可見此人在他心中分量極重。
蘇先生行過了禮,便找了張椅子坐下,與秦冀細細問了今晚發生之事。
待到秦冀將一切娓娓道來,蘇先生沉吟片刻,問道:
「嗯......是有些難辦,公言,你可知那王虎如今是否招供了?」
秦冀恭敬地回答道:
「回先生的話,御馬司是不久前拿的人,眼下估摸著應該也才剛進昭獄,不過以他們的手段,若是王虎真和此事有所牽連,想來用不了多久便會招供!」
一旁的劉寰顯然有些沉不住氣了,他用手做了個向下劈砍的動作,惡狠狠地說道:
「這可如何是好?要不然......」
蘇先生卻依舊十分沉著,他輕輕擺了擺手,開口對三殿下勸慰道:
「殿下稍安勿躁,此事牽連甚大,不可輕舉妄動。依老臣看來,既然事已至此,殿下只需繼續當作無事發生,靜等陛下傳召即可。總之先過了眼前這一關再說.........」
還不等蘇先生說完,劉寰便急急插話道:
「先生有所不知啊,這關孤恐怕實在是過不去了。三弟遇刺之事父皇早就猜忌於我,先前若不是孤將先皇后給搬了出來,興許早就被治罪啦,如今這個叫王虎的又牽扯進了這件事,父皇知曉后還不得活剮了孤?」
蘇先生微微搖頭,示意劉寰無需如此緊張,他微笑道:
「呵呵,殿下多慮了,殿下先前有大功於社稷,陛下終究還是要顧全大局的,不會僅憑您身邊一個侍衛便將您治罪。因此老臣敢斷言,眼前這一關,殿下還是能過的。」
此言一出,劉寰稍稍放下心來,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似乎哪裡有些不妥,於是他試探著說道:
「可先生,這恐怕並非長久之計啊......」
蘇先生點了點頭。
「誠如殿下所言,若陛下始終將此事記掛在心上,即便今日可以放過殿下,用不了多久也會舊事重提的,嗯......老臣倒有一策,可以暫時轉移陛下的視線,讓殿下得到些許喘息之機。」
見蘇先生確實有解決之道,劉寰頓時眼前一亮,他連忙正了正衣冠,恭敬道:
「請先生賜教。」
蘇先生眯起雙眸,手指捻動著長須,眼中神采奕奕,他淡淡道:
「殿下應該知道,這幾日朝堂對伐蜀之事爭議極大,主戰主和兩方各執一詞,就連陛下也一時無法做出決斷。不過,若最終大魏決意伐蜀,那麼便急需朝中穩定,因此到了大軍開拔之際,陛下很可能會選擇將此事暫且擱置。想來等到王師凱旋之際,殿下也應該已然有了萬全之策。因此當務之急,殿下要想方設法力促我大魏伐蜀,方能暫時挽回危局。」
此言一出,劉寰頓覺醍醐灌頂,他長舒一口氣,轉頭對秦冀吩咐道:
「先生此計甚好,公言,你這幾日便去安排那幾個御史言官上摺子,定要確保我大魏對蜀國開戰!」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