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漫長的一夜

左岩情緒有點過激，稍後緩和下來，他醒來腦子有點亂，說了這麼多再被情緒衝擊更是一團糟，一時看駱門東也有些恍惚，過了片刻才漸漸好了一些。

駱門東略微思索道：「我有點不明白，以四城守衛的力量，十幾窩『火毒妖蟻』如何進城？哪怕十幾窩都成長成為一品『妖獸』也無法和守城力量抗衡。」

反正已經說漏了，駱門東索性也不避諱醫生和護士，這當頭『澤城』亂成一團糟，他等待左岩給出主意呢，哪有心思管別的，愛聽你們都聽去。

左岩甩了甩腦袋，他早先分析出了一切，現在卻又有些模糊，想了想才道：「如果是我，我會等待雨季引洪水入河道淹了『澤城』，再控制馴獸切斷沿河電網和電源，讓『食人妖鯧』等大舉入城，

『紫衣護城隊』救助力量不足，四城必然會增援，那時候城守力量就薄弱了，這也是他們為什麼要讓這種『妖獸』加快繁殖的原因。」

小護士還是不明白，張了張嘴卻沒敢問，醫生狠狠瞪了她一眼，這是軍機大事，悄悄聽就行了，你瞎問啥。

左岩繼續道：「切斷電網，調查城內力量等工作，『凡品境』妖獸的智力做不到，他們手裡必然有開靈后的『靈品境』妖獸，而且不止一隻，等前幾步驟完成後，再以『蟻后』傳令，讓『火毒妖蟻』全部出動，驅趕『鬼木林』妖獸攻城，

我們有噴火器可以剋制『火毒妖蟻』，其他哪怕是『鬼木林』中『靈品境』的『妖獸』也都是一盤散沙，無法應對數量龐大的螞蟻，必然會被驅趕而至，若是他們的『靈品境』馴獸混在其中幫助打開城門，那『澤城』就是末日。」

左岩一頓分析，大家頭暈，這個時候，駱門東領口特殊的通訊設備響了：「將軍，斥候回報，有人在河流上遊動了手腳，引山洪入河道，河水在城中滿溢了出來，沿河電網被毀，所以......，而且『靛妖蚊』和『金線妖蟥』在大舉攻城......。」

「守好城門，放一隻蚊子和螞蟥進城軍法處置。」駱門東沒等聽完就下了命令，然後一把拉起左岩道：「老左，快跟我走，你二大爺的，重點不放在開始講。」

「我一開始就說了重點，燒掉『鬼木林』了，怎麼了？」左岩還是一臉懵，他除了知道外面還在下雨，今天醫院裡人特別多特別雜以外還不知道什麼情況。

「燒你妹，晚了。所有情況全被你個烏鴉嘴說中了，現在山洪入河，沿河電網被毀，城裡到處都是『妖獸』，四城都派出許多手下入城救人了，我覺得不對頭才來找的你。」

「啊？」左岩愣了，自己睡了一覺而已，這麼嚴重的么？

今年這是咋了，上次去醫院看望了兩個學生，自己名聲毀了，現在睡了一覺城市要完蛋，這還讓不讓人過日子了？

「『鬼木林』必須得燒，我好像記得還有更加恐怖的原因，到底是什麼，我忘記了，我們被一群『妖獸』追趕，他們都死了，我被一隻『熊妖』擊傷，然後.......。」

「行了，別想了，快走，現在就夠恐怖了，其他的等過了這一關再說。希望南城老易別太心軟，否則出了事，過年我剁了他的腿包餃子。」駱門東也急了，四城城守他最怕出事的就是南城，南城是老城，地勢低，災情最為嚴重，偏偏老易是個心軟的動不動派人救助。

「應該不至於，去年我察覺『食人妖鯧』數量增多時就讓張鼎找電力部門協調修改了電路，要求全城每隔十公里設有一處超高壓的『滅妖塔』，就是為了防止其順著下水道進城的，如果電路不被破壞的話，現在這些設備應該都派上用場了吧。」左岩還算鎮定。

「老左，你糊塗了，四城守軍入城是為了幫助救人，和你那玩意兒有個毛的關係。」駱門東無奈道。

「呃，好吧。」左岩發現自己的邏輯有些跟不上。

『紅石大廈』。

「『滅妖塔』準備。」

當所有人進了大樓，老祁忽然拿出一個遙控器狠狠按了下去，大樓前有一段路面上有突起的銅條，城裡九成九的居民都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可現在大家一下子明白了。

當遙控器按下那一刻，管你是『食人妖鯧』還是『水鬼妖猴』，管你是一品還是二品『妖獸』，統統歇菜。

陸舟在門口看著真切，水裡所有的黑影在一剎那猶如枯草敗葉一樣沒了方向，都被流水沖走，『食人妖鯧』更是直接飄了上來，一時間大廈門口的水域中白花花一片。

陸舟感覺出了一口惡氣，心裡的憋悶痛快了許多。

老祁拿著幾件血衣，丟在水裡，血腥味吸引更多的『妖獸』過來，然後再次按下了遙控器，『妖獸』再一次翻了肚皮。

這種效率極其的高，比一刀一刀砍痛快多了，陸舟在看，幾乎所有居民都在看，有的在哭，有的痛快大喊，螳螂口器里叼著一截斷腿也爬了過來，嚇得許多人閃開了一片空地。

陸舟把它按回了樓里，這傢伙別跑去撈『妖獸』吃被電死了，他很懷疑螳螂的智商，或者說這傢伙現在還沒有智商，說話聽不懂，命令不管用，只有通過『妖圖』用精神控制才好使一些。

整個『澤城』如同河流，現在『妖獸』的密度以及水的深度已經不適合轉移和集中保護，其他居民只能是各憑本事了，在之前只有個別地方在用『滅妖塔』而這一刻整個『澤城』的『滅妖塔』都在工作。

陸舟不知道那是多少伏的電壓，他只知道太好用，太解恨了。他將衣服上的藍色血液再度喝掉之後，整件襯衫都還是藍色的，大量的藍色血液在洗滌著他的身體，他的身體在急速變強，身上也在排出各種粘稠的油膩等雜質。

螳螂吃了小半條鱟，鱟腿中有的是血液，它的傷也在不斷恢復中，體型居然在肉眼可見中增長，突破了五米，若是達到六米，應該就是三品巔峰了，那時候至少可以和怪物四六開了。

八十多層的『紅石大廈』里擠了數不盡的人，有人在哭泣親人之死，有人在歡呼死裡逃生，也有人在咒罵。

這些人不是每個人都願意轉移的，住在沿街門臉房，總高六樓這些地方的很多人是因為轉移到人多的地方有『紫衣』保護會更安全，可有些住在高層里的人原本是不想轉移的，然而世事難料。

當水位上漲，『枯鱷』，『水鬼妖猴』這些可以在陸地活動的水妖闖入家門的時候，底層的人在瘋狂往上跑，於是乎，高層的人也倒霉了，有的被血洗了整棟樓，有的則趁著附近有『紫衣』逃出來一部分，唯有那些比較鎮定，一開始就跑到了高層的居民才能幸免於難。

陸舟心情複雜，有些傷感，又有些感慨，他在聽人哭泣，也在聽人講故事，聽人咒罵那些坑了他們親人的人。

這座城的人有能力對付『妖獸』，起碼目前這些『妖獸』不應該造成這麼大的損傷，然而畢竟還是造成了，恐慌比災難更可怕。

八十多層的『紅石大廈』里，除了小孩外，有至少三萬修行者，至少有五千以上是『凝清境』的修行者，然而他們九成的人只是待宰羔羊。

這一點陸舟再次戳在了心裡，不舒服，不好受，卻是事實，如果沒有經過『鬼木林』的事件，他也一樣。

「好。」再一次歡呼，『滅妖塔』的威風是人類的勝出，更是懦弱的發泄。

「我們人類才是食物鏈頂端的生物，只有我們吃『妖獸』，馴養『妖獸』，哪有他們反過來吃我們的份兒。」有人帶頭大喊，其他人再次喝彩。

然而喝彩只維持了一秒。

『嗚~』

一聲嗚咽，『滅妖塔』不動了，整棟樓的燈光暗了下去，全城多處地段相繼陷入了黑暗，喝彩一下子止住了。

惶恐，不安再一次浮上所有人心頭。

......。

「電路被毀，老左，你個烏鴉嘴。」駱門東和左岩乘坐在兩隻『妖禽』身上火速向南城趕去，中途卻遇到了全城停電。

「希望備用電路沒有被毀，希望趕到南城還來得及。」左岩心裡想，卻是沒有心思說話。

南城。

黑暗籠罩大地，外城中連綿幾十里是數不盡的藍色的，綠色的眼睛，在暗夜中閃爍著光芒，其周圍是一團一團黑紅色的雲朵，那是由『火毒飛蟻』組成的。

兩條尾巴甩上了城頭，兩隻怪物爬上城牆，每隻七十二對長足，一百五六十米長，易無眠嘆了口氣，手中出現了一隻小輪，此妖強大，可憑這兩隻他還未必會輸，只要城牆不倒，城下的『妖獸』未必能闖的進來。

『嘣！』

一聲裂響，城頭的金屬凹陷下去十幾米深，又一條尾巴搭了上來。城下的獸群分開，從中間快速移動過來一隻黑漆漆的生物，那東西極其龐大，龐大到讓人靈魂顫慄，那怪物爬著已經比城牆還要高，長度在一里之內尋不到盡頭。

以易無眠的修為縱使在今夜這種情況下也看得清楚，在看到那怪物之後，他徹底失去了鬥志，他知道他錯了，錯的離譜，一時的心軟，多救了一些人片刻，卻害了整座城所有的人。

『嗖！』

一顆血紅血紅的訊號彈升到了天空，照亮了南城。

南城失守。

駱門東和左岩僵在了半空。

大雨再度傾盆而下。

『咔嚓嚓』。

一道驚天霹靂落下，如同萬古長鞭甩落大地，天空一剎那通明，在那不足一秒的亮光里。

南城的人看到了一隻黑魆魆的影子，那影子太龐大了，街道都不足以容納它的寬度，那影子太高了，『澤城』人民頭一次發現，除了山和西城的大槐樹外，還有生物的高度可以用里做單位來衡量的。

「天吶，那是什麼東西？」

「怪物，是那種怪物，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怪物？」

「我@#￥。」

「那是生物嗎，怎麼會比『紅石大廈』還高，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大的生物，難道傳說都是真的嗎？」

「哇~~~媽媽~~~我怕。」

「別怕，孩子，別怕，別......」抽泣代替了安慰。

那是一種怪物，讓人心顫，血涼的怪物，陸舟怔怔的望著，手足冰冷。

『咔嚓嚓』。

又是一道閃電劃破夜空，大雨如注。

在閃電長鞭即將消失的剎那，另外一條長鞭隔著幾公里橫掃了過來。

那是一條尾巴，帶著三叉尖刺的尾巴，可笑的是，誰能把那樹杈一樣的突起叫做尖刺？

『嘭！』

『紅石大廈』腰斬。

西城。

黑暗籠罩大地，當閃電劃破長空的時候，守軍同樣看到了駭人的一幕。

城外那波光粼粼的水流變了顏色，紅色，暗紅色覆蓋，那是『火毒妖蟻』，數之不盡的『火毒妖蟻』順著水流飄了過來，它們彼此腿拉著腿，在水面形成了張力，浮而不沉。

「備戰，所有人備戰。」

大雨中，噴火器的威力將會大打折扣，這一戰未必易打。

這一夜註定無眠，這一夜將無比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