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她的它

木桶中，是快要溢出來的水。

而地上，是散落的桃花花瓣。

她，不是飽讀詩書的大家小姐。

她，更不是一個認真細心之人。

沒記錯的話，他們三個人，是涼城之人。

可涼城之中，並未有一家姓烏。

「顏夕，你們家以前，是做什麼的？」

放下手中桃木細梳，洛仙緩緩站了起來。

「有家小店，勉強生活。」

顏夕快步跟了上去，輕扶著她進了木桶。

「你可知道，涼城的李家？」

洛仙坐入木桶之中，默默注視著她。

「李家？」

顏夕並不知道什麼涼城，更不知道什麼李家。

「李？家？」

察覺到洛仙的注視，定是對身份產生了懷疑。

「對對對，涼城的李家嘛。」

慌張的走向一旁，抱起換洗的衣物。

「李家厲害啊，都知道的，都知道……」

此時的顏夕，唯有敷衍的迎合。

洛仙拿起桌上的水舀，將水舀進一旁的小桶。

「小姐，我來吧。」

把衣服抗在左肩，顏夕奪下了水舀，快速的舀起水來。

「小姐，我在給您添點兒熱的吧。」

在大幅度動作下，肩上扛的衣服，逐漸滑落而下，掉進木桶之中。

「小姐，可以了么？」

顏夕抬眼偷瞄，木桶確是空空。

「小姐？」

扔下水舀，站了起來。

「什麼時候走的？」

浸了水的衣服，打濕了手腕。

「完了！這衣服怎麼濕了？」

肩上的衣服，被扔在了地上。

「這可怎麼辦啊？」

顏夕拿起一旁的干布，擦拭著肩頭的水漬。

「我……的衣服！」

看著地上的衣服，洛仙倒吸一口氣。

「顏夕，你以前也是下人伺候的吧。」

「伺候？倒是談不上。」

顏夕扔下濕布，肩頭依舊潮濕。

「可我也不用幹活。」

顏夕走了過去，坐在洛仙身旁，給她倒了杯茶。

「小姐，不沐浴了？」

「顏夕！主僕同坐一桌，你覺得合適么？」

表情嚴肅，眼神兇狠。

洛仙將茶杯一推，氣得攥起了拳頭。

「還不站起來！」

顏夕趕忙起身，站到了一旁。

「別生氣，別生氣……」

「我家哥哥善良單純，才會收留你們一家。可你們呢！卻沒半點兒當下人的樣子。」

洛仙的臉上，擠出了笑容。

「木桶之中，水加得滿，進去沐浴，定會漫的到處都是。」

「你便要收拾，等你收拾完，水氣散去，才能入睡。」

「那便需要幾個時辰！」

「桶邊散落的花瓣，我若踩了摔了傷了，哥哥定會怪罪於你。」

指著地上的濕衣服，洛仙已是忍無可忍。

「地上那件衣裳，是你家三年的薪水。」

「還有那塊布，是我用來擦身體的。」

顏夕趕忙跑了過去，撿起了濕衣服，仔細看了又看。

「這也沒鑲金邊啊？就三年的薪水？」

洛仙拿起了茶杯，茶水潑了出去。

「立刻！馬上！消失！」

顏夕抱著衣服，跑出房間，關好房門。

客棧柴房，三人圍坐。

「爹，這衣服和鞋，也太丑了吧。」

「小姐給的錢，只夠買這些的。」

「爹，夕兒，趕緊睡吧。」

一人拿去一件，放在了枕頭旁。

簡一打著哈欠，關好了門。

地鋪上，三人並排睡下。

院中，響起蟬鳴，擾人清夢。

星光閃閃，散散落下。

藍色幽光，似水輕柔。

「喵……終於，出來了。」

「主人？你……你是誰啊？」

「火火，是我呀，我好想你啊。」

「主人？真的是你么？」

「火火，你怎麼了？連我都不認識了？」

「主人，你歷劫結束了？我們去找天尊吧。」

「歷劫？自始至終，歷劫的它，就不是我啊。」

「啊？不是主人？那它是誰呀？」

「它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解釋。」

「既然，主人沒在歷劫，我們去找天尊吧。」

「我還差一下下。」

「什麼？主人，火火怎麼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妖王，給了它命。夫君，給了它血。可它，還缺個身呢。」

「主人，你在說什麼呀？它？它到底是誰啊？」

「它，就在火火的眼前呀。」

「火火的眼前，只有主人你啊。」

「因為，它和我在一起。所以，火火還看不到呀。」

「主人，你再說什麼啊？火火，聽不懂。」

「以後，你會懂的。」

「主人，你還是說明白點兒吧。」

「好，那我說了。火火，你可以幫我，保護好它么？」

「火火保護它，那主人呢？誰來保護你？」

「我可是貓神，三界上下，我最厲害。自然是，不需要保護了呀。」

「主人，你是不是，不想要火火了？」

「火火，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

「火火，這是它的身，一定要保護好。」

「主人，這是什麼？」

「火火，我要走了。一定要記得，保護好它。」

「主人，帶火火一起走吧！主人……」

五尾黑貓跑出了房間，轉眼消失不見。

「哈……好熱啊。」

洛仙從悶熱中醒來，穿好衣服和鞋子。

「太熱了。」

戴好枕邊的玉鐲，拿起冷言寶劍出來門。

大步出客棧，站在月光下，抹去額間汗珠。

「火火，桃花樹，在哪兒？」

紅玉手鐲飛向肩頭，幻出了火光獸。

「主人，這麼晚了，你幹嘛去？」

「太熱了，睡不著，出來溜達溜達。」

洛仙四處張望后，順著唯一的小路，慢步溜達了著。

「火火，我們去看看，那桃樹上，有沒有大桃子。」

「主人，咱們可說好了，就待一會兒，就得回來。」

火光獸爬到頭頂，鼠尾指著方向。

「主人，這邊。」

洛仙舉起手中寶劍，似乎是遺忘了什麼。

「火火，這把劍，什麼來歷？」

額間桃花印記，已經沒有了蹤影。

「寶劍來歷，火火不知道。但她的名字，叫冷言。」

「原來，它還有名字。還真是……有趣。」

洛仙慢慢走著，身後不遠處，林寒跟了過來。

在火光獸的指引下，沒走上多會兒，便找到了桃樹。

五棵桃樹上，只有幾個乾癟的桃子。

洛仙瞬間沒了興趣，向遠處望去，發現一條小溪。

「火火，那個小溪，是乾淨的么？」

火光獸順勢望去，溪水潺潺而流，水面並無異物。

「主人，小溪是乾淨的。」

洛仙嘴角一笑，向小溪跑去。

「主人，嘛去呀！你要幹什麼啊？」

離小溪越來越近，怕水的火光獸，卻只能幹著急。

「主人！該回去了吧。」

兩爪抓住鳳翎釵，長尾纏在洛仙頭上。

「主人，那可是水啊，你到底要幹嘛啊！」

「火火，你不要嘰嘰喳喳的。」

洛仙坐在小溪邊，脫去腳上的鞋子。

「火火，你就在這裡吧。」

火光獸從頭頂拿下，放在了繡花鞋上。

「火火，你不要亂動，就在這兒等我哦。」

紗衣扔了過去，火光獸覺得不妙。

一件、一件、又一件……

「不會吧！」

從衣服里，爬了出來。

「我就知道。」

此時的洛仙，已在溪水之中。

「涼快。」

鳳翎釵，叼在嘴中。

藍色髮絲，落入溪水中。

火光獸趕忙背過身去，拉起衣服蓋在頭上。

「這個它，也真是的。火火是公的啊，真是不知羞恥。」

「火火，你又在嘀咕什麼？」

鳳翎釵纏繞髮絲，長發盤於頭頂。

今夜，十分悶熱。

溪水，到是解暑。

拍打水面，嬉戲玩耍。

「怎麼還玩兒上了？」

火光獸聽到水聲，躲進衣服之中。

一雙鼠眼，警惕的看向四周。

桃樹后，有人影晃動。

火光獸張口鼠口，吐出小小火花，向人影飛了過去。

火花落在褲角上，男子坐在地上，拍打起火苗。

「不要臉，在偷看，就燒你頭髮。」

向衣服里退了退，火光獸打了個哈欠，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掙扎了會兒，火被拍滅了。

褲腿上，被燒出個洞。

男子咬著后槽牙，忍著灼燒的疼痛，吃力的站了起來。

「看不清楚。」

繼續躲在桃樹后，眯著眼向小溪看去。

男子身後，黑氣聚起。

修長的手指，從黑氣中探出。

「哼！」

一把抓住男子的頭髮，將他拉入黑氣之中。

「額……」

「啊……」

黑氣之中，傳出男子的哀嚎。

轉瞬之間，隨身衣物落下。

黑氣，散去。

抹去嘴角鮮血，手中扇子滴著血。

一雙笑眼，透過桃樹，向小溪望去。

耳邊傳來鳥鳴之聲，纖長的手指探出。

百靈鳥，順勢落下。

「來了，我的公主。」

那般溫柔魅惑的聲音，從血紅的嘴唇傳出。

百靈鳥抖動羽毛，眨動靈力的眸子。

隨手摺下桃枝，在掌心變作花環，放在百靈鳥頭頂。

「滿樹桃花開，只為美人笑。」

百靈鳥喳喳一叫，展翅飛遠。

「美人一笑，入我心。」

抬手輕揮，打落桃花，花瓣飄起，飛向小溪……

妖王淺淺一笑，轉身離開了。

柔柔的清風，帶來了花雨。

洛仙抬頭看著，如入幻境之境。

「哇……好美呀。」

星月皎潔，花瓣散落，香氣飄飄……

岸邊衣服堆里，火光獸睡這大覺。

世上，本無它。

卻因情，創造了它。

它叫洛仙，卻不是洛仙。

它是誰？

或許，只有洛仙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