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九章 去向（上）

「父親大人的命令？」

聽到這句話，羅曄開始有些動搖了，這不僅僅是因為發布這個命令的人乃是他的親生父親，更是因為發布這個命令的人是家主，羅家的家主。

在修仙家族當中，家主的權力絕對是冠絕無匹的，甚至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比宗門掌門的權威還要高，還要盛。所以羅曄明白，如果這道命令真是家主頒布的，自己根本沒有反駁的資格。除了聽命，仍是聽命。否則一旦家主發怒，執行家法，那絕對是件讓人生不如死的事情。

看見羅曄的語氣軟下來，羅冉大聲笑道：「這就是你自作聰明的結果，未來家主之爭，你註定是個失敗者。」

「這，真是父親大人的命令嗎？你可有證據？」羅曄突然抬頭大聲道，聲音中的迫切，溢於言表。

他希望這一切，只是羅冉在虛張聲勢罷了。

然而結果，卻給了他當頭一呵。

羅冉聞言，嘴角露出了殘忍地笑意，只見他一抹過腰間，一張淡黃色的符籙驀然出現，羅冉站在羅曄面前，慢慢將其激發道：「我早就料到你會口出此言，所以臨走之時求得家主音語符一張，特讓你徹底死心。」

「好好聽著吧！」

「逆子羅曄，速帶餘孽前來陳家，如敢違命，家法處置。」

短短一句話，卻徹底地擊毀了羅曄的信心，羅曄站在原地呆愣了半晌，方才機械地躬身道：「羅曄遵命。」

「你去叫上羅峰七人，來這大廳伏罪。」羅冉頤指氣使地朝著角落一個家僕道。

「是，少爺。」家僕聽了連忙點頭，隨後急急忙忙地退了出去。

這家僕的辦事效率很快，不到五分鐘，就見羅峰一行人匆匆忙忙地走了進來。

君無殤瞟了一眼，羅峰七人的身後還跟著數道身影，有幾道他認識，有幾道他不認識，不過略微一想，他就猜到了這些人的身份。

羅家諸少爺么？

君無殤在心底冷笑了一聲，後續的發展，他已經預知到了三分。

「羅曄，你也有今天？你不是很喜歡在我面前擺架子，裝大哥么？現在怎麼不裝了？」

說這句話的是那日和君無殤有過衝突的羅豪。

「哼，這就叫做惹火燒身，自取滅亡。」

羅豪說完后羅貴也接嘴道。

「算了，我早就料到羅曄不怎麼靠譜了，爾今之事，正好印證了我的感覺。」

另外一名君無殤不認識的華服男子搖頭道。

「說得沒錯，有些人就是喜歡自作聰明，說嘴打嘴，實際上外強中乾，中看不中用。」

「唉，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沒想到是個銀樣鑞槍頭啊！」

諸多奚落嘲諷，轟然蔓延，眨眼，就遍布滿屋，無孔不入。

「六少爺，七少爺，你們怎麼能這麼說呢？平日里二少爺得勢之時，你們可不是這般嘴臉的！」羅朗聞言，頗為忿忿道。

「平日？什麼平日？我等與二哥素來交往甚疏，何來嘴臉一詞？羅朗，你不要捏白扯謊，信口開河！」

「你，你們這副模樣，也配當羅家少爺？我呸！」羅朗氣不過道。

「放肆！羅朗，你不過是庶出旁支，偏房一脈，怎敢如此沒大沒小，以下犯上？」羅家六少爺七少爺，當時就氣紅了臉，指著羅朗大聲跳罵道。

羅朗本還欲再說，卻被身旁的羅峰一把拉住，急聲道：「四弟，住嘴，莫要再辯了。」

「可是二哥……」

「唉，你不懂，你不懂啊，四弟，咱們已經大勢已去了，縱使你佔據了口舌之快，又能如何？二少爺一倒台，我們這支復興的希望也就絕了，沒有任何翻身的可能了。」羅峰比羅朗大不少，所以對於很多人情世故，他也要透徹得多。從他們這支選擇支持羅曄開始，興亡榮辱，便和羅曄緊緊地捆綁在了一起，羅曄若能登上家主位，那麼他們就能與有榮焉，雞犬升天。若是羅曄不能登上家主位，那麼他們就是爪牙走狗，休戚與共，一損俱損。

這就是一場前程的豪賭。

賭贏了，前程似錦。

賭輸了，性命難保。

現如今看來，他們是賭輸了。

而且是滿盤皆輸。

「二少爺，既然你們有家事，我和師姐就不留著叨擾了，就此告辭。」

君無殤和慕容清雪對視了一眼，決定還是明哲保身，不蹚這趟渾水。

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超出了君無殤和慕容清雪的預料。

正當君無殤和慕容清雪準備離去之際，羅冉轉身大喝道：「站住！你們想往哪裡走！」

「足下是什麼意思？」君無殤聞言一頓，扭頭道。

「什麼意思？你們是沒聽懂嗎？」羅冉雙眼睥睨，看著君無殤二人道：「你們也一起去陳家磕頭謝罪。」

「什麼？」君無殤臉色一拉，沉聲道：「難道這就是你們羅家的待客之道嗎？」

「客？哈哈哈哈！你們還真把自己當一回事啊！莫說你們給我羅家帶來了這麼大的麻煩，就算沒有，家主之令，豈能違反？」羅冉略帶邪佞地看了看慕容清雪，摸著下巴道：「當然，若是你們識相，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在家主面前求求情。」

「你說什麼？」這回是慕容清雪說話了，她雙眸一眯，冷冷地道：「怎麼個求情法，說來聽聽。」

羅冉沒有聽出慕容清雪的冷意，他還以為是對方害怕了，想要妥協，心思一轉，不由大樂道：「其實也不難，本少爺正好缺個通房侍妾，如果你肯過來，我定會保你平安，如何？」

通房侍妾？這人狗膽包天啊？

君無殤聽完霍然咂嘴道。

他可沒有忘記那日「因你而異，因你而區」的慘痛經歷，慕容清雪生平最恨輕浮輕薄之人，這人哪壺不開提哪壺，真是壽星公上吊，活膩了。

「登徒浪子，該殺！」

慕容清雪杏目圓睜，渾身殺氣暴漲，黑髮飛舞，凌而不亂。

「小娘子真是個火爆脾氣，不過正好對本少爺的胃口，哈哈哈哈！」羅冉仍在原地調笑慕容清雪，殊不知鬼門鐮刀，已經步步逼近。

真是個大白痴！

君無殤搖了搖腦袋道，看著羅冉，目光中儘是可憐。

其實這倒是君無殤錯怪羅冉了，他雖然有些好色，但身為羅家頭號少爺，基本的判斷那還是有的。要是他知道慕容清雪的境界，知道慕容清雪的實力，絕對不會開這個口。可惜的是，由於消息的不仔細，他走錯了一步。

關鍵性的一步。

羅冉此番和家主一起出去辦事，在羅府之中，不是沒有留下眼線，所以君無殤和慕容清雪的到來，他早就收到了耳聞。不過他自以為是的認為，羅曄那種身份，能請來什麼高人？肯定是和以前一樣，都是群酒囊飯袋，夸夸其談之徒。要是他的探查再仔細個三分，今時今日，君無殤和慕容清雪要走，那決計不會「挽留。」

但是現在，一切都晚矣。

君無殤清楚的感覺到，身邊這名白衣女子，動真怒了。

雖說這羅冉也有結丹後期的境界，可是在手持青霜法劍的慕容清雪面前，那就是如同紙糊，不堪一擊。

根本沒有可比性。

他死定了。

君無殤在心中默默道。

「死。」

慕容清雪拔劍出鞘了，腳踩寒霜冰肌步，幾乎是眨眼功夫，就殺到了羅冉的面前。

「這是什麼力量？」羅冉終於開始意識到不妙，可惜一切都晚了。

在慕容清雪的盛怒之下，即便是他慌慌忙忙地祭出了一件上品法器，仍然是難逃死劫。因為這種器物，在慕容清雪的眼中，如同爛鐵，根本不配被她放在眼中。

噗~~~

青光一閃，羅冉便絕了氣息，連人帶劍，齊齊兩段。

廳堂之中，一片安靜。

「你，你居然殺了羅冉，你……」羅豪瞪大眼睛，驚恐地說道。

「殺了又如何？」慕容清雪面無表情地一個轉身，氣勢凌人道。

「你，你大膽！」羅貴領著其餘的羅家少爺道：「居然敢在我們羅府殺人！」

「死都死了，你想怎樣？」慕容清雪仗劍而立，聲音冰寒道。

「我，我……」羅貴「我」了半天，也沒能吐出下一句話來，畢竟此時此刻，眼前這個白衣女子，聲勢太盛，他實在是沒有勇氣，與之抗衡。

咻~~~

就在眾人緊張對峙之時，一道火光，衝天而起，看那火光的強度，至少半個曲柳城都能看得見。

「好！」在看見這束火光后，羅豪羅貴等人面色驟改，化為興奮道：「求援火光已出，最多半刻鐘，家主就會帶人趕回來，你們死定了！」

「哼，沒想到一個區區的羅府，居然還有這麼忠心耿耿的家僕。」慕容清雪抬頭看了看天，慢慢說道。

「不過半刻鐘，你們抵擋得住嗎？」慕容清雪聲音平淡道。

「你……你想要幹什麼？」想起剛剛羅冉的慘死，羅家少爺們各個心驚膽顫，唯恐自己步其後塵。

「給你們一個選擇。」

慕容清雪緩聲說道：「要麼讓我們走。」

「要麼和他一樣。」

半晌，無人膽敢吭聲，慕容清雪剛才的行動，實在是震懾太大，給人一種冰冷絕情的感覺。誰都知道眼下若是一聲不吭，任其君無殤和慕容清雪離開，等家主回來之後肯定會雷霆大怒，怒火焚人。可問題是眼下，誰人敢去出這個頭？開玩笑，他們都是曲柳羅家的少爺，從小就錦衣玉食，吃穿不愁，何必為了一時之氣丟了小命？就算家主回來，怒火三丈，他們最多也就是落個皮開肉綻，傷筋動骨罷了，這點小傷和性命一比，孰好孰壞，一目了然。

他們身為羅家少爺，心裡都十分明白，好死總不如賴活著。

活著，才有機會繼續享受。

死了，萬事皆空。

「既然你們都不作聲，那我就當默認了。」慕容清雪收起青霜法劍，抬腳就走道：「師弟，走。」

「好。」君無殤點了點頭，正準備跟隨離開之際，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轉身開口道：「你們走不走。」

他這句話明顯是對羅峰說的，今天慕容清雪當眾斬殺了羅冉，等羅家家主回來，肯定饒不了羅峰，所以心思一轉，便順嘴說道。

「我……」

看見羅峰似有些猶豫，他身邊的羅朗頓時著急道：「二哥，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啊？等家主回來了，肯定要拿我們泄憤的！」

「可是……」

「還有什麼好可是的！」羅朗連聲說道：「你把羅府當家，人家把你當人嗎？莫非你不記得羅勝大哥當年是怎麼死的了？？？」

羅朗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咆哮著喊出來的，羅峰聞之，身軀霍然一震，數秒后，慢慢起身道：「四弟你說得對，也許羅家，是我一廂情願了。」

看見羅峰做出了決定，羅朗瞬間高興道：「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二哥，憑你的資質，難道還怕找不到買家？只要從這羅府出去了，日後就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咱們兄弟七人團結一致，還有什麼困難難得倒的？」

「算了，我羅峰自認為對於羅家也是無愧於心，今日離去，便離去吧。」

「對了。」

羅峰走著，回頭看向失魂落魄的羅曄道：「二少爺，要不你……」

「我不去了，羅峰，你們自己走吧。」羅曄慢慢地搖搖頭，拒絕道。

「可是二少爺，如果您留下，家主那邊……」

羅峰擔憂地說道。

「沒事的，今日之事，總要有人承擔，我會向父親大人說清一切的。」羅曄堅定地擺頭道。

「這……」

眼見羅峰還欲再勸，羅朗一把拉住，急聲道：「二哥，咱們快走吧，若是家主回來了，咱們就是想走都走不成了。再說啦，羅曄少爺畢竟是家主的親生兒子，家主他再怎麼憤怒，也不會對二少爺怎麼樣的。可是咱們就不同了，一旦被家主給逮住，定然是剝皮撕筋之刑，你總不能讓大家都去送死吧！」

「誒，好，好吧，二少爺你自己多保重。」說完羅峰就帶著六人跟著君無殤一同消失在了羅府大門口。

君無殤臨走之前特意再看了羅曄一眼，可是這一看，卻讓他眉頭微皺，彷彿發現了什麼古怪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