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齊籌秉義富貴不淫（下）
大家正在說話，忽見大路之上，前呼後擁走來一大隊人馬，走到了齊籌跟前，那隊人馬竟然停了下來。然後，自中間抬出一座八抬大轎，轎子來到前邊，裡面有人道：「落轎。」轎夫將轎子落下。裡面又傳出命令道：「打開轎簾。」轎夫急忙打開轎簾，有四個穿珠帶翠的婢女過來侍候。只見轎子里走出一位衣著華麗的綵衣女子來。她一出轎子，就有兩個婢女攙著，一個婢女給她撐傘，一個婢女給她打扇。
那綵衣女子望著齊籌，皺眉道：「你們是幹什麼的？」
齊籌道：「我們是朝廷軍隊，前來平叛的。」
綵衣女子道：「打仗呀，我最討厭打仗了。這樣，我給你們每人十兩金子，你們不打仗，如何？」
齊籌笑道：「開什麼玩笑？」
綵衣女子道：「要不一百兩！」說著，她一揮手，就有人端上一盤盤金燦燦亮閃閃的金元寶。許多士兵忍不住把目光集中在那些金元寶上。
齊籌道：「你想幹什麼？」
綵衣女子道：「你們打仗為的是什麼？還不是想掙些軍餉，養家糊口？
不要和錢過不去，你們知道嗎？沒有了錢的滋味特別難受。
沒有錢，你就是一個窮人。窮人困窘的時候，那是很沒面子的。
伍子胥窮的時候，他逃出昭關，夜行而晝伏，至於陵水，無以糊其口，膝行匍匐拜，稽首肉袒，鼓腹吹簫，乞於吳市。你說丟人不？
《墨子》道：孔子窮陳、蔡之間，藜羹不糝，子路烹豚，孔丘不問肉所從來而食之也。你說丟人不？
《荀卿子》道：鳥窮則啄，獸窮則攫，人窮則詐。你說丟人不？
《孟子》道：陳仲居於陵，三日不食，耳目無聞，見井上有李，螬食實者過半矣，匍匐往將食之，三咽然後耳目有聞見。你說丟人不？
《晏子春秋》道：越石父凍餓，為人臣僕三年矣。晏子解左驂贖之。你說丟人不？
《苻子》道：惠子家窮，餓數日不舉火，乃見梁王。王曰：『夏麥方熟，請以割，子可乎？』惠子曰：『施方來，遇群川之水長，有一人溺，流而下，呼施救之。施應曰：『吾不善游，方將為子告急於東越之王，簡其善游者以救子，可乎？『溺人曰：『我得一瓢之力則活矣。子方告急於東越之王，簡其善游者以救我，是不如求我於重淵之下、魚龍之腹矣。『』你說丟人不？
《世說新語》道：郗公遭永嘉喪亂，窮餒，鄉人共食之。公常攜兄子外甥二小兒往食，鄉人曰：『各自窮餒，以君之賢，共欲存君耳，恐不能兼食。』公於是獨往食，訖輒含飯著頰，還，吐與二小兒。后並得存。你說丟人不？
韓信窮的時候，只能去吃蹭飯，人們都看不起他；陳平窮的時候，他嫂子看不起他。劉邦窮的時候，他爹都看不起他。蘇秦窮的時候，他老婆都看不起他。朱買臣窮的時候，他老婆休了他。朱元璋窮的時候，去做和尚、乞丐和強盜。你沒有看到嗎，那惡狗總是追著乞丐咬。」
齊籌笑道：「是的，沒有錢，人就會陷入貧困，會忍飢挨餓，會缺衣少食，會衣著不整，會出手寒酸，會被人譏笑，會辦事困難，會愁眉苦臉，會憂心忡忡，會少掉許多歡樂。
但是，因為貧窮，固然可能去做一些為了生存而丟臉面的事情，但它是有一個極限的。那就是不食嗟來之食。富貴是可以追求的，但不發不義之財。」
那綵衣女子道：「富也有道嗎？」
齊籌道：「當然有道。
如《論語》道：孔子曰：富而可求也。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如不可求，從吾所好。
又曰：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
又曰：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
《史記》道：君子富好行其德，小人富以適其力。
《家語》道：魯哀公問政於孔子，孔子對曰：『政之急莫大乎使人富且壽也。』公曰：『為之奈何？』孔子曰：『省力役，薄賦斂，則民富矣。』公曰：『寡人慾行夫子之言，恐吾國貧矣。』孔子曰：『《詩》云：『愷悌君子，民之父母『未有子富而父母貧者。』
又曰：以富貴而下人，何人不與？以富而敬人，何人不親！
《說苑》道：楚王問庄辛曰：『君子之富奈何？』對曰：『君子之富，假貸人不德也，飲食人不便不役也，親戚愛之，罪人善之，不肖者事之，皆欲其壽樂不傷於患。此君子之富也。』
《論衡》道：揚子云作《法言》，蜀富賈人齎錢十萬，願載書，子云不能，曰：『夫富無仁義，猶圈中之羊，安得妄載！』
《文子》道：帝王富其民，霸王富其地，危國富其吏，治國若不足，亂國若有餘，存國?倉實，亡國?倉虛。
《孟子》道：陽虎云：『為富不仁，為仁不富。』
《荀卿子》道：循禮者王，為政者強，節民者安，聚斂者亡。故王者富民，霸者富土。
《孔叢子》道：子思曰：吾不取於人謂之富，不屈於人謂之貴也。
《淮南子》道：天下有至富而非金玉也，至壽而非千歲也。?情知足則富矣，明死生之分則壽矣。」
綵衣女子笑道：「我不信你不對金錢動心，你看！」只見她用手一指，呵，那無邊菜花頓時化作一片金海，都是金幣，金元寶，在地上滾來滾去，金光閃閃的，直晃人的眼睛。然後她大聲道：「你們都去拾取，拾到的都是你們的。」
這時就見那綵衣女子的手下，以及齊籌的大部分手下，忍不住誘惑，都紛紛去追逐著那些金幣元寶去檢。他們把那些金幣元寶放在懷裡，口袋裡，猶嫌不足，便有人想了些辦法，脫下衣服去包。齊籌這時發現手下只有幾個人沒有去搶那些金子。其他的則都在那滾滾金潮中起伏不定。
齊籌道：「你們已經拿著軍餉，怎麼還貪心不足呢。要知道，這富貴，『曾著意斟量過，天下事、無窮盡。貪榮貪富，朝思夕計，空勞方寸。躡足封王，功名蓋世，誰如韓信。更堆金積玉，石崇豪侈，當時望、傾西晉。長樂宮中一嘆，又何須累累懸印。墜效死，輕車東市，頭膏血刃。尤物虛名，於身何補，一齊休問。遇當歌臨酒，舒眉展眼，且隨緣分。』」
那些士兵聽了他的話，有幾個猶猶豫豫地停下了撿金子的行為。
齊籌又道：「這富貴，『少日嘗聞。富不如貧。貴不如、賤者長存。由來至樂，總屬閑人。且飲瓢泉，弄秋水，看停雲。歲晚情親。老語彌真。記前時、勸我殷勤。都休?酒，也莫論文。把相牛經，種魚法，教兒孫。』」
聽了他的話，又有幾個士兵停下了撿金子的行為。
齊籌又道：「這富貴，『薄薄酒，勝茶湯；粗粗布，勝無裳；丑妻惡妾勝空房。五更待漏靴滿霜，不如三伏日高睡足北窗涼。珠襦玉柙萬人相送歸北邙，不如懸鶉百結獨坐負朝陽。生前富貴，死後文章，百年瞬息萬世忙。夷齊盜跖俱亡羊，不如眼前一醉是非憂樂都兩忘。
薄薄酒，飲兩鍾；粗粗布，著兩重；美惡雖異醉暖同，丑妻惡妾壽乃公。隱居求志義之?，本不計較東華塵土北窗風。百年雖長要有終，富死未必輸生窮。但恐珠玉留君容，**不朽遭樊崇。文章自足欺盲聾，誰使一朝富貴面發紅。達人自達酒何功，世間是非憂樂本來空。』」
聽了他的話，又有幾個士兵停下了撿金子的行為。
齊籌又道：「這富貴，『昔年名利，役碎頑心。氣財酒色深沈。方寸之間，荊棘彷彿成林。因遇風仙省悟，覺從前、罪業彌深。便改正，便改正改正。改正改正。遊歷天心地肺，結雲朋霞友，月伴風鄰。自在逍遙快樂，絕盡搜尋。假使貧人退道，得榮華、富貴人欽。我不肯，我不肯不肯，不肯不肯。』」
聽了他的話，又有幾個士兵停下了撿金子的行為。
齊籌又道：「這富貴，『貧窮汲汲求衣食，富貴營營役心力。人生不富即貧窮，光陰易過閑難得。我今幸在窮富間，雖在朝廷不入山。看雪尋花玩風月，洛陽城裡七年閑。』」
於是，又有一批士兵停下了撿金子的行為。
齊籌又道：「『金谷繁華石季倫，只能謀富不謀身。當時縱與綠珠去，猶有無窮歌舞人。』凡是我隊士兵聽著，趕快歸隊，再不歸隊，軍法處置。」
聽了齊籌的命令，剩下的幾十個撿金子的士兵有些急忙一路小跑回到了隊伍中。還有十多個士兵，依然充耳不聞，繼續低頭撿呀撿呀撿金子。
齊籌見了，一揮手，讓自己身邊的士兵舉起弓箭，道：：「趕快歸隊，要不，我要下令放箭啦！」
幾個士兵終於抬起頭來，他們看見了對著他們的弓箭，臉色煞白，慌忙跑回到隊伍中。
但是，還是有五六個士兵不知死活地依舊撿著金子。他們邊撿還邊道：「這麼多的金子，我們有了這些金子，就富可敵國了，才不當這破兵呢！我們可以逍遙自在，想去哪就去哪，想買什麼就買什麼啦！」
齊籌咬了咬嘴唇，神色嚴峻道：「趕快回來，我喊『一二三。』喊完之後，再不回來，就放箭！一，二，三！放箭！」
那幾個士兵依然不理齊籌命令，齊籌無奈，只得下令放箭。但見亂箭齊發，那幾個士兵被射得刺蝟一般。他們頓時喪命。只是他們的眼睛還睜得大大的，那些黃金依然在他們的眼睛中滾動著迷人的光彩。
綵衣女子見了，嘆息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真讓人嘆息。恭喜你，你破了這富可敵國陣。」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