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八章拜訪吳義
有了柳臨君的幫助,柳臨風很快就在柳府有了一席之地。方如雲心中雖然不爽,但也不好說些什麼,畢竟是自己的兒子下令說,要府中人人都尊重柳臨風的。
有時候柳臨風看著柳臨君的背影,也會覺得心中無限感慨。有時候,他真的不知道柳臨君這小子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以他的聰明才智,不可能看不出來自己是回來同他搶家產的,可是他還是處處偏袒自己,幫助自己。
用過晚膳后,柳臨君提著一壺酒來到了柳臨風的院子里,說是要同他好好喝上兩杯。
雖然並不知道他是何用意,但柳臨風還是同意了。
「大哥,您嘗嘗這酒怎麼樣?」
柳臨君為柳臨風滿上一杯后,抬起頭對著柳臨風笑道。
柳臨風點了點頭,端起面前的酒杯,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味道的確不錯,入口淳,他喝得出來,這的確是一瓶好酒。
「嗯!」他朝著柳臨君說道:「不錯,的確是壺好酒。」
「這是大哥離開的那年,我將它埋在地底下的,我一直想著,等大哥回來的那天,我便把它挖出來,同大哥一起喝完。還好,大哥你沒有讓我等太久。」
柳臨風聞言,夾了一口菜放進嘴裡,開始慢慢的咀嚼著嘴中的飯菜,並沒有說話。
柳臨君一直是善良的,可是這也沒有辦法改變他娘做的那些錯事。他從來沒有恨過柳臨君,卻也從來沒有原諒過方如雲。
兩兄弟你一杯我一杯的,不一會兒就都有一些醉了。這人一喝醉了啊,話自然就多了起來。
柳臨君絮絮叨叨的,同柳臨風說著自己這些年是怎麼過的,以及自己對柳臨風的思念。說道最後,他眼睛紅紅的。
柳臨風見狀,忍不住抓著他的手說道:「你個傻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些什麼,你知不知道我這次回來是有目的的?」
酒後吐真言,柳臨風也說出了自己那些深藏在心底的話。
「知道!知道!」柳臨君搖搖晃晃的點著頭,同柳臨風說道:「我自然是知道的。」
「那為何還……」
柳臨風皺著眉頭看著他,滿臉的不忍。他多麼希望柳臨君能像方如雲那般對他惡語相向,這樣他還能好受些。
可是他沒有,他不僅處處尊重自己,還公然忤逆自己的母親,讓下人們都尊重柳臨風。可他越是這樣,柳臨風心中就越是難受。
「為何還對你這麼好?是不是?」
柳臨君抬頭看著他,說出了那句柳臨風沒有說出來的話。
「是!」
「因為,因為我們是兄弟啊!」柳臨君說著,眼淚便掉了下來,
「我們是血濃於水的兄弟,我們骨肉分離多年,我不想好不容易重逢了,又互相殘殺。我沒有辦法彌補母親當年對你造成的傷害,我只能盡自己所能的去對你好。」
柳臨君說著,便從懷中掏出了幾張地契和房契來放在了桌子中央,然後接著說道:
「大哥,這是柳家大部分的房契和地契,我都把它交給你。
我手中還剩下幾張商鋪的房契,不是我不願把它交給你,而是我和母親,也需要生活。如果你執意要的話,我明日便拿來給你。」
柳臨風看著桌子上的那些財產,久久的愣在原地,沒有伸出手去拿。原以為會上演手足相殘的大戰,卻不想這些東西,輕而易舉的便來到了自己面前。
「你這是幹什麼?」
他抬頭看著柳臨君,有些不解的問道。
「把原本就該屬於大哥的東西,還給大哥你啊!」
柳臨君語氣平淡,就好像在說下午該吃什麼菜一般。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不是說了嘛!」柳臨君笑了笑,有些凄涼的說道:
「當年的事,終究是母親,對不起您和大娘,而這些東西,也原本就是屬於大哥你的。我替你保管了這麼多年,也該還給你了。」
「臨君……」
柳臨風喊了一聲,不知還能說些什麼。他此刻百感交集,語言太過蒼白,道不出他此刻的感受。
柳臨君,果然人如其名,是個君子。可惜了,遇見了那樣一個母親。
「大哥!」
柳臨君抬起頭來看著柳臨風,對他露出了一個笑容,然後說道:「我把這些東西都還給你,你能放過母親嗎?」
其實柳臨君早就看出來了,柳臨風這次回來,不僅僅是想奪回家產那麼簡單,他還想要方如云為當年的事付出代價。
可方如雲縱使有千萬般不是,她也是他的母親啊!他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母親受到傷害,一邊是他的大哥,一邊是他的母親,他夾在中間,也是十分為難的。
自從柳臨風回到柳府,他就一直在用自己的方法,來緩解兩人之間的關係。
可是沒想到,母親不知悔改,一次又一次的挑釁柳臨風,他實在不知,再這樣下去,會變成什麼樣。
「大哥!」他盯著柳臨風的眼睛,再次說道:
「只要你能答應放過母親,再過幾日,我就帶著母親離開柳府,一定不會再擾了你的清凈生活的。只要你能放過母親,怎樣都可以。」
柳臨風站起來,沒有再說其他的話,轉身走進了房間里。天已經很黑了,月亮高高地掛在空中,柳臨君看著柳臨風離開的背影,有兩行清淚從他眼中流出。
他到底要怎樣做,才能改變這樣的現狀,才能保自己母親的平安。
柳臨風站在窗戶前,看著院子中央的柳臨君,也是泣不成聲。
他知道柳臨君待他好,他也是打心底里把柳臨君當作兄弟的,只是他們的兄弟情之間,隔著血海深仇。
他知道失去母親的痛苦,也不想柳臨君像他一樣失去母親。只是自己母親當年死的太過殘忍,那段回憶太痛,他不願輕易放下。
倘若他放過了方如雲,那他該如何給自己母親一個交代。但倘若他真的殺了方如雲,那以後又該如何面對柳臨君。
「母親……」
他蹲在原地,抱頭痛哭,嘴裡喃喃的說道:「你說我該怎麼做,我到底應該怎麼做才好呢?母親,母親……」
第二日剛剛用過早膳,葉醒便來到了顧凌的房間。
「打聽到了!」
一進門,他便十分激動地朝著顧凌說道。
顧凌聞言,也十分激動的從位置上站了起來,瞧著他問道:「是打聽到吳義的消息嗎?」
「正是!」葉醒點了點頭說道:「我昨日在城中打聽了過了,這江城中,只有一戶姓吳的人家,他家老爺就叫吳義,想必就是楊老太口中所說的吳公子吧。」
算起來也差不多了,倘若吳義十年前正值盛年,如今十年已過,他成為吳家家主也是情理之中。
「那還等什麼?」顧凌激動的說道:「咱們現在就去找吳老爺啊!」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得知有關於溫老先生的消息,一分一秒也不想再等待。
「我已經備好了馬車!」葉醒回答道:「咱們現在就可以出發了。」
顧凌住的客棧在城東,而吳家卻住在城西,江城不大,卻也不能說小,半個時辰以後,一行人才趕到吳府門口。
上去詢問才知道,吳義並未在家中,下人也並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回來,便勸他們改日再來。
既然已經來了,顧凌就不會輕易離開,在與葉醒商議一番后,決定在門口等待吳義的歸來。
這一等,就是大半天,直到太陽快要下山的時候才有一輛馬車停在了吳家門口。
顧凌目不轉睛的盯著馬車,只見從馬車上走下來一個中年男人。那男人衣著華貴,看起來氣宇昂軒的,想必就是這吳府的主人吳義吧。
「吳老爺!」
這樣想著,顧凌便喊了一聲。
吳義聞聲,轉過頭來,有些疑惑的盯著三人,問道:「諸位是?」
「在下凌古,這位是我的丫鬟綠水,這位是葉醒葉公子!」顧凌連忙自我介紹道:
「我們是從臨城的楊老夫人口中得知您的,此次前來,是想打聽打聽溫如期溫大夫的消息的。」
「溫大夫?」
吳義聞言,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
「是的!」顧凌點了點頭,說道:「聽聞您曾見過溫老先生。」
「這……」吳義有些猶豫的說道:「那已經是數十年前的事情了!」
「我們知道!」顧凌回答道:「只是現如今,除了您以外,我們並不知道第二個見過溫老先生的人,所以想來您這兒打聽打聽他的消息。」
「這樣啊!」吳義點了點頭,最終還是轉頭對著顧凌說道:「先進門來吧!」
吳府裝修十分豪華,一看就知不是一般的大戶人家,只是顧凌一行人在穿越了整個吳府以後,也未曾見到吳府的女主人。
吳家身為大戶人家,吳義也早已到了而立之年,吳府又怎麼會沒有女主人呢?想到此處,顧凌不禁有些疑惑。
「先喝杯茶吧!」
剛一入座,下人便將茶水端了過來。
顧凌端起面前的茶水來泯了一口,並未開口說話,而是轉頭看著吳義,等著他先開口。
吳義也喝了一口茶,這才對著幾人說道:「十多年前,我夫人病重,遍尋大夫無果,人人都說她命不久矣,我卻不願認命!
於是,我便帶著她帶上了求醫之路,後來或許是上天垂憐,我們在涼州城找到了溫大夫,他為我夫人診脈過後,說我夫人病入膏肓,已無力回天。
後來,在他的幫助下,我與我夫人一起走完了她人生最後的一段路。在人生的最後一段日子裡,她沒有病痛,走的很安詳,這些,都多虧了溫大夫。」
顧凌聞言,心中唏噓不已,難怪這諾大的吳府沒有女主人,原來吳府的女主人早已離開人世了。
「我找到溫大夫時,他正在涼州城外的青鸞山隱居,只是如今時隔多年,我也確定,他還在不在那裡。」
「多謝您!」顧凌站起來同吳義行了一個禮,說道:「我原本只想打聽打聽溫老先生的消息,卻不想勾起了您那些不美好的回憶,十分抱歉。」
顧凌說著,滿臉的歉意。
吳義見狀,連忙站起來說道:「姑娘言重了,您不必自責。當初夫人剛離開時,我也有一段時間十分痛苦,但是如今我也已經能夠平靜的面對那些事情了。
如果今日提供的這些消息能夠幫助到姑娘您,我想我夫人泉下有知,也一定會高興的。」
顧凌只覺得心中五味陳雜的,一時之間不知道能夠同吳義說些什麼。她只是朝著吳義,深深的鞠了一躬,說道:「告辭!」
老天太過殘忍,總是嫉妒這世間恩愛的情侶,讓他們陰陽兩隔。想到趙彥則,她只覺得心中酸楚無限,難道,她真的要失去趙彥則嗎?
「哎!」發現了她的異常,葉醒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問道:「你怎麼了?」
「沒怎麼!」
顧凌搖了搖頭,並不想告訴葉醒她的心事。
「是因為聽了吳老爺與吳夫人的愛情故事,所以才感到難過嗎?」
「不是!」
顧凌仍舊是搖頭。
「口是心非!」葉醒揮了揮手中的扇子說道:「你明明就是!」
顧凌聞言,轉頭瞪了葉醒一眼。她目光兇狠,嚇得葉醒連忙住了嘴。
見狀,顧凌轉身大步的朝前走了去,將葉醒一人留在原地。
「如果你願意做我的夫人!」葉醒看著顧凌遠去的背影,在原地喃喃自語道:「我一定會和你長相廝守,倘若你率先離去,我也絕對不會獨活。」
他心儀顧凌,想和顧凌在一起。卻不知顧凌早已是有夫之婦,此番之所以會和他遇見,也是因為她想救活她的夫君。
所以,不論如何,他們都是沒可能的。而這些,葉醒全然不知。
他以為顧凌只是單純的不喜歡他,他以為只要自己日日守在她的身邊,保護她,有朝一日總會感動她,就能和她長相廝守,永遠在一起。
不過,他以為的始終是他以為,改變不了任何的事實。
京中,碧雲的東西已經收拾好了,由下人幫她帶到將軍府隔壁的那座宅子里去。
看著空蕩蕩的茶鋪,她心中感慨萬千,一個不小心,竟濕了眼眶。
當初,她孑然一身的來到中原,用身上所剩不多的盤纏,開了這家茶鋪,維持著自己的生活,等待著顧明的歸來。
還好上天垂憐,並沒有讓她等太久,雖然顧明毀了容,但他終究是平安歸來了。
她也曾以為,自己註定只能遠遠的看著顧明,卻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成為顧明身邊的那個人。
從被南疆王送到中原的軍營,再到如今成為顧明的未婚妻,這一切,就像是一場夢一樣。
「雲姑娘!」
王大娘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路,轉頭便看見王大娘正拿著一盒點心朝她走了過來。
「阿嬤!」
她轉過身去,眼淚不自覺的掉了下來。
王大娘於她,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當初有一段時間,茶鋪的生意十分不景氣,若不是王大娘時常接濟她,只怕茶鋪早就垮了。或許她還等不到顧明回來,便餓死了。
王大娘見狀,走過去伸手擦了擦碧雲的眼淚。她的手有些粗糙,像極了碧雲娘親的手。
一時間,碧雲哭的更加厲害了。
「阿嬤……」
她一邊喊著王大娘,一邊撲在她的懷裡,開始大聲哭了起來。
「傻孩子!」王大娘拍了拍她的背,說道:「有什麼好哭的,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了,你應該高興才是啊!」
「可是!可是!」她抬頭看著王大娘,有些泣不成聲的說道:「我捨不得您啊!」
「傻孩子!」王大娘聞言,笑了笑說道:「阿嬤一直在這裡,你若是想阿嬤了,回來看阿嬤便是。又不是生離死別的,何必搞得這麼傷感呢?」
王大娘心中雖也是十分難過,但是她不能在碧雲面前表現出來。兩個人在離別的時候,總要有一個人表現的豁達一些,否則離別就真是十分難過了。
「你看!」她指著桌子上的糕點說道:「這些糕點,都是阿嬤特意為你們準備的,雖然不是什麼特別貴重的東西,但也是阿嬤的一點心意,還望雲姑娘不要嫌棄!」
「阿嬤!」碧雲抓住王大娘的手說道:「您瞧您說的什麼話,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嫌棄呢!」
「不嫌棄便好,不嫌棄便好!」
王大娘一邊點著頭,一邊偷偷伸手去將眼角的淚擦了乾淨。
「姑娘!」身後突然傳來丫鬟的聲音:「時候不早了,咱們還是趕緊走吧,公子還等著您回去用晚膳呢!」
「走吧!」王大娘站起來拍了拍碧雲的肩膀說道:「可別讓將軍等著急了。」
「嗯!」
碧雲點了點頭,戀戀不捨的上了一直停在那裡的馬車。
王大娘站在原地,目送著她離開,不知不覺也濕了眼眶。夕陽染紅了大半邊天,映紅了她蒼老的臉龐,她無奈的搖了搖頭。
雖說大家都還在京城中,但以後,什麼就不一樣了。此一別,只怕再見時已是物是人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