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宴會（二）
慕微安安分分地站在大廳旁側的角落裡，現在客人們都入席就坐，她不敢再鬧出什麼幺蛾子來，只聽見那邊其樂融融談笑風生，基本上聊的都是這些年來的工作總結和碰見的奇聞樂事。
其間不知誰的話題一轉，落在了穿橘紅色長裙的一位女神身上。那是秋收之神芙蕾娜，傾聽人們在秋天收穫的季節對豐收的祈願，庇佑莊稼收成。
在慕微印象中這樣的神靈不說是慈眉善目的老奶奶形象，也該是溫柔親和散發著母性光輝的賢良女子，眼前的這位秋收之神，超出她想象地妖嬈和美艷，身姿婀娜，妝容精緻，眼角用橘紅的顏色勾勒描畫，多了幾分勾人魂魄的意味。
不過橘紅這個熱烈明艷的色調，真的既符合她的氣質，又彰顯了她掌管的秋收。
「聽說這些年人們的收成很不錯，進貢也一年比一年豐厚，芙蕾娜的宮殿應該擴建了好幾個倉庫吧。」
「這話可是誇張了。」芙蕾娜勾唇一笑，「還不是要感謝風神和雨澤之神，這些年風調雨順，莊稼才會有這麼好的收成啊。」
「說起風神，卡爾，這次你父親怎麼沒有來？」
一襲簡單大方的白色袍子，沒有過分打理的淡青色長發自然地垂在身後，湖藍色的眼眸里漾著淡淡的笑意，這位溫潤如玉的青年就是風神之子卡爾了。被問及自己的父親，他淡淡一笑，不緊不慢地開口：「北方的峽谷今日不怎麼太平，傳言有凶獸控制了峽谷的風口，父親他一刻不敢耽誤地去查看情況，這才讓我代他出席海皇大人的宴請。」
那方談話間，這邊已經陸陸續續端進來菜肴。
這種形式的宴會，菜式自然是精緻高檔的。值得一提的是，並沒有因為這是在海底的盛宴，就有新鮮美味的海鮮大餐，正相反，菜單里幾乎沒有出現什麼魚蝦蟹貝，只有一些可以食用的海藻之類的植物做成的小菜和清湯，肉類大部分還是陸地上常見的食材。在海皇眼裡，魚蝦蟹貝都是他的子民，他是不肯把它們搬上餐桌的。
慕微穩穩噹噹地端著托盤，畢恭畢敬地把例湯擺上每個人面前的桌子，再低聲介紹這是什麼菜色，跟高檔餐廳的服務生沒什麼兩樣。雖然服務的對象是萬人敬仰的神靈，但他們似乎都不在慕微的文化信仰裡面出現過，並且他們並沒有什麼高高在上的架子，也收起了神靈的威壓，讓她那不熟悉的服務生操作得以順利進行。
下一張桌子是卡爾的。慕微保持著低頭的姿勢，照舊介紹這道菜，卻突然聽見一個低低的聲音在面前響起。
「我們之前是不是見過？」
慕微的手不受控制地一抖，險些把湯濺了出來，回過神來趕緊把手裡的薄瓷碗放下，內心有些懵：這麼俗套的搭訕語神也會用嗎？自己辛辛苦苦保持這麼良好的表現，到底還是要功虧一簣了？
她條件反射地抬頭，首先撞入了一雙湖藍色的眼睛，和蘭斯加洛冰冷深邃的海藍色的眼睛不同，裡面有幾分淺淺的暖意，如同春風吹拂過湖面，讓人頓時放鬆下來。這是張英俊但是陌生的臉，慕微眨眨眼睛，並不記得自己見過他。
慕微的大腦飛速轉動，還沒等她想出該怎麼應對眼前的局面，一旁的芙蕾娜已經注意到了這邊的異常。奇幻小說網www.7huan.com
「怎麼了，卡爾？」芙蕾娜狀似不經意地一問，蘭斯加洛的視線也朝這邊投了過來。
「沒什麼。」卡爾臉色還算平靜，「只是覺得這位姑娘有些面熟。」
「面熟？」芙蕾娜不由得稍稍提高了音量，於是更多的視線轉向了這邊。
蘭斯加洛終於沉不住氣，發了話：「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請見諒，我安排別的侍女過來。」
於是沒人再糾結卡爾似乎在海皇宮遇見了面熟的侍女這回事，有眼色的人便岔開了話題，大廳里其樂融融的氛圍繼續維持了下去。
但心思細膩如芙蕾娜，隱約中似乎抓住了點什麼。
她施了個小法術，用只有自己和卡爾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秘密交流起來。
「那個小姑娘，是怎麼回事？」芙蕾娜表面上不動聲色，動作優雅地擺弄著桌上的餐具和碗碟，「你真的在哪裡見過她？」
卡爾私下裡和芙蕾娜的關係還不錯，知道她是個見多識廣又精明縝密的人，便毫不隱瞞自己的疑惑：「要說在哪裡見過，我還真想不起來，但是又莫名其妙地有種很熟悉的氣息，感覺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很久以前是有多久？
神靈的生命是漫長又枯燥的，海皇宮裡的這些個小侍女，即便是有靈氣成了仙子或是精靈，壽命跟神相比，也是遠遠不可及的。卡爾說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見過她，芙蕾娜並不懷疑神靈的這種直覺或是記憶的準確性，不過如果事實是這樣的話，那這個小姑娘，身份應該就不是普通侍女這麼簡單了。
這樣秘密交流的法術是不能用太久的，不然神力遠在自己之上的海皇大人很快就會察覺。芙蕾娜說了幾句，便切斷了與卡爾的聯繫。她抬頭看了眼高座之上自己深深仰慕的男子，他剛才似乎是不著痕迹地想把那個侍女從卡爾面前支走，他到底是從哪裡找來了這麼一個身份神秘的小姑娘放在自己的宮殿里做侍女？
芙蕾娜端起酒盞淺淺地抿了一口酒，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在桌面上有節奏地扣了幾下。
聽到蘭斯加洛的發話，慕微如蒙大赦，趕緊道了句歉，夾著托盤匆匆撤回大廳旁側。匆忙間瞥見蘭斯加洛那張冰山一樣的臉，似乎帶了幾分不悅，大概是沒有招待好他尊貴的客人吧，慕微暗自想道，自己果然是沒有做服務行業的天分。
管事也傳來了話，意思是慕微不用再去大廳招待客人了，她被發配到到花園進行日常清理。
這算是個不會惹出什麼大錯的崗位，於是她欣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