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桂魄初生秋露微，輕羅已薄未更衣

牡丹花富貴艷麗，要繡的動人好看，真真是考驗針法和心神的時候。

晚晴直綉到脖子酸疼，渾身疲乏的時候，也不過才將將綉了三分一不到。

然而繡花重要的是綉工，心急最是要不得，晚晴輕輕揉了揉手指頭，再輕輕捏了捏肩膀，抬頭看了看天氣，估摸著已經申時了，得早做晚膳了。

於是便伸了伸懶腰，將荷包針線等好好收好放進了綉筐收好，再拿進房間放在了床頭柜子上，去院子里，仔細把已經晾乾曬好的衣服絹帕等收進房間裡面，仔細分門別類的疊放好后。

又開始如午間一般，開始生火，淘米，洗菜，燜飯，燒水等。衚衕里也傳來了各家各戶叫喚孩子吃飯的聲音，還有各式的飯香味等，家家戶戶都炊煙繚繞，生活氣息濃厚，就在這樣的氛圍下，晚晴的小院子還是安靜如初。

她照舊細嚼慢咽，有滋有味的吃完了自己做的幾樣普通小菜，洗刷收拾了碗筷等，就打了好幾桶井水，開始三個炭爐一起燒水，天氣雖然慢慢轉涼，白天卻還是熱的，她又買菜做飯等，一身煙熏火燎的，所以還是習慣每天晚上都要沐浴。

幸好她搬進來的時候買了好幾個炭爐，大的小的都有，還有好幾個銅壺，就是為了自己洗漱方便準備的，她現在住的小院子，真的非常非常的小，不過巴掌大的小院子，一口井，一棵桂花樹，一小塊茉莉花園，小小一個小藤桌並兩把小藤椅，曬一些衣物就已經沒有太多地界了。

一間極小的正屋，還不如院子大，裡面進門就是小小的紫藤木的圓桌，並幾把小圓凳子，右手邊窗戶下放了一個小的木柜子，上面放著鏡子，還有她平常用的一些茉莉面脂，茉莉香膏，梳子等常用物事，全當梳妝台了。

緊挨著柜子就是一張小小的舊架子床，帳簾等都是她自己用細棉布做的，好用不貴，也沒有繡花，上面的被套等都是她自己湊合用便宜的細棉布做出來的，都沒有繡花樣子。

小小的床頭柜上就放著她的綉筐，幾步外的牆邊就擺放著一張小小的舊式貴妃榻，上面放著她自己做的綉枕等一些常用的衣物等，門左手邊是兩個小衣櫃，並幾箇舊的樟木箱子，都是用來放她平時的衣衫被褥鞋襪等的。

就這麼一些，都是她搬進來時，臨時置辦的二手舊的傢具，就這麼幾件小傢具，房間里已是擺的滿滿當當的了，正屋外面是一個小走廊，兩步寬，右邊是一個窄小的耳房。510文學www.510wx.com

還沒有那個小正房一半大小，晚晴把它用來做浴室，再擺了一個小柜子用來放洗漱用的香膏，銅盆，毛巾等，又因為沒有雜房廚房等，也只能想方設法掛了一堂帘子，摞了幾個小框子，裡面放一些廚房用具炭爐銅壺砂鍋鐵鍋以及一些柴米油鹽和平常用的一些雜物等，這麼個小耳房放了這麼些東西，早就挪不開腿了。

晚晴每次進去沐浴或者拿東西的時候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不小心碰到什麼，耳房外的走廊上，就堆放著她平常燒水做飯要用的柴火還有木炭等，這麼一個袖珍的宅院，讓她絞盡腦汁的打理的井井有條，物盡其用，一丁點兒都沒有浪費，這樣一個小窩，她卻很知足，很滿意，因為是她費心收拾出來的安穩住所。

晚晴井水洗凈了手，然後便去拿了毛巾，包頭巾，鏡子，銅盆，皂角，木槿花及自己做的茉莉花頭油等，放在藤桌上，按理應該是去耳房洗的，不過耳房實在太小，又擺放了許多東西，所以晚晴都是在院子里洗髮。

一切準備就緒，銅壺的水也燒好了，晚晴小心的提著銅壺裡的熱水倒進銅盆里，兌些冷水，再灌好一壺水，繼續架在炭爐上燒著熱水，將準備好的木槿花包放進銅盆里揉搓著，直到起了泡泡，然後再將髮髻解開用毛巾墊在肩膀上，彎腰將長發放入銅盆里，將頭髮全部浸濕，再用皂角仔細的慢慢的梳洗著，木槿花和皂角的清香，瀰漫在鼻間，等到水溫降了，再兌上另一壺熱水，繼續梳洗著，如此這般，待到三壺熱水洗盡，頭髮也清香乾凈了起來。

晚晴用毛巾細細的擦著頭髮，再仔細抹上茉莉花頭油，用包頭巾把頭髮暫時包起來，跟著再灌好銅壺繼續燒水，添些柴火木炭等，再將銅盆淨髮物品都收拾整理了，又去房內整理了換洗的衣物等，放進耳房的柜子里，再一次次的兌好熱水倒入浴盆里，如此這般，這般如此，來來往往好幾回，直到夜幕降臨，點上油燈，才兌好了溫熱的一盆洗澡水。

晚晴仔細關好了門窗，細細的沐浴了一番，換好乾凈的衣物，收拾了耳房，再將換洗的衣物放在洗衣盆里，預備第二天再洗，然後散著茉莉花香頭髮，再提著銅壺將房內的白瓷茶壺灌滿，放著等晚上或者第二天口渴飲用，忙完了這一切以後，已經到了戌時，忙碌了一天，晚晴也有些累了，趁著還沒有睡意，便披著頭髮，坐在院子里的小藤椅上，慢慢晾乾著半乾的頭髮，吹著涼爽的秋風，安心的看著滿天星動。

想著幾年前和爹娘在杏林州的時光，也是這麼過得，那時候她們家剛到杏林州沒有多久，也是賃了一間小宅子，當然是比她現在這個住的稍大一些，有三房兩耳，稍大一些的天井，那時候她才八歲大，已經學會跟這她娘開始洗衣做飯針綉女紅了。

那時候的她不明白，為什麼突然到了杏林州，丫鬟們又去了哪裡，不過她沒有問，而是聽話的跟著娘親乖乖的做活，做好了綉活托著隔壁的不遠處的綉坊老闆娘寄賣了，就可以賺些銅錢，幫襯家裡。

直到有一天綉坊的老闆娘跟她的娘親商議，覺得她在刺繡上很有天賦，又長得討人喜歡，自己也無甚傳人，一手綉技無人傳承，也甚是可惜，所以想著讓她跟著自己學綉技，她娘非常高興，立馬置辦了些綢緞，胭脂等做謝禮，老闆娘倒是說不是徒弟，只是想讓自己的綉技不要失傳而已，她娘也應下了。

從此她就細心跟著綉坊老闆娘認真努力的學著綉技，老闆娘也從不藏私，將自己這些年的絕技都傾囊相授，一個認真教，一個努力學，她的綉技針法自然是日漸成熟，逐漸能夠獨當一面綉一些非常複雜的花樣子了，每天她白天練習針法，晚上幫著娘整理收拾煮飯，等著她爹回來就可以吃飯了。

用完晚膳，一家子洗漱好了，也是這樣，坐在天井裡，其樂融融的看著月亮，看著星星，乘著涼，那幾年的時光，雖然沒有兒時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但是，在晚晴的記憶里，卻是非常溫馨幸福的時光。衚衕里傳來打更聲，晚晴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睡了一小會兒，大概是累了，發現已近亥時，便起身進屋，關好門窗，熄滅油燈，放下帳簾，窩進被子里，緩緩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