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三)
()我被安置在一處清雅安靜的宅院里,裡面植有大片梅花,西北天冷,這裡的梅花正是開的時候,熱烈而又清冷的開得滿苑,我本是喜歡梅花的,可是此時,我心裡卻沒有半點歡喜,因為,我看見這所宅院從內到外,處處張燈結綵,喜氣洋洋。懶
而在我被扶下馬車時,景王滿眼興味的上下打量著我,隨即,他意味深長的對葉子諾道,「不想葉兄竟是個痴情種子,如今葉兄終於得償所願,本王願意錦上添花,將這座宅子送給葉兄做大婚喜房,一切事宜本王都已經安排好,只等著初八那日喝葉兄的喜酒了。」
葉子諾的目光淡淡從我臉上飄過,微眯的眼裡分明有亮光一閃,再回頭對景王微微的笑,「謝景王千歲。」
他的語氣里除了謝意還有著恭敬,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分明覺得是一種……俯首,稱臣的那種。
隔著面紗,我冷冷的盯著這兩個人,心裡又一次揪緊,景王既然能去弒殺皇帝,其野心昭然欲揭,葉子諾亦是外表儒雅內心囂張狂妄,膽大包天的一個人,這樣的兩個人一但聯手,該將這安定的天下攪成什麼樣兒?
我縱和凌御風之間隔有千山萬水,到底,我的清兒已是大晉太子,一旦有差錯被景王得了手,那時他要斬草除根,身為太子的我的清兒,是一定會被殺的。蟲
額頭冒出冷汗,我挺直身子,不肯向景王見禮,葉子諾眉頭微微一攏,卻什麼也沒說,景王的眼亦同時眯起,然而他看一看葉子諾,便笑著轉過頭,對下人吩咐,「快帶葉夫人去雪香苑歇息。」
下人躬身來引路,「葉夫人請。」
我卻將脊背挺得更直,喝道,「放肆,本宮乃是皇上欽封的正二品妃,何來又是什麼葉夫人?」
這話一出,滿場寂靜,景王明顯的看好戲的樣子,而葉子諾的臉已經黑了下去,只是很快的,他就又恢復了正常,擺手命杏兒道,「夫人累了,還不扶進去。」
杏兒顯然是極怕葉子諾的,她忙躬一躬身,「是,」手指在我肋下輕點,我再張口就已發不出聲,她一托我的手肘,輕輕說一聲,「夫人小心,」就半拖半抱二話不說的帶我向里,我又恨又急,眼中流下淚來,杏兒感覺到了,看我的眼神就有些憐憫,然而腳下依舊不遲疑,直到將我帶進了這座滿眼香雪如海的雪香苑裡,她才解除我的穴道,屈膝告罪道,「奴婢多有不敬,請夫人責罰。」
我緊緊的抿著唇,看著她的眼裡儘是恨怒,她臉上愈發的恭謙惶恐,而我此時卻恨極了她這種表面恭敬,內心卻只將我當成一件任務看管守護的心,重重的「呸」了一聲后,我也不進屋,抬腳去一棵梅樹下坐下。
滿是花蕊的梅枝斜斜伸在我的面前,花蕊清白中還帶著絲淡綠,竟是極稀少的淺碧,花香更是別有一番清洌,我顫顫的伸手挽住,鼻翼湊上去時,卻只聞到陣陣杜衡香,一雙沾了泥跡的綉著金邊大鵬的月白色靴子悄無聲息的站在我的眼前,我頭也不抬,語氣寒過花蕊中的積雪,「衛遠侯,你好大的膽子,見了本宮竟不行禮?」
就在聽到景王要在初八那日喝葉子諾喜酒的那一刻,我便決定不再逃避這正二品妃的身份,雖然我也知道,以葉子諾的脾性,他並不會因此就放過我,可是這卻是我唯一能刺傷他,和他拉開距離的辦法了。
我是正二品妃,葉子諾,你敢造反,可強娶皇帝的妃子,卻會讓自己淪落在道德的範圍之外,從此成為天下人所指,為世人所不齒!
那時皇室蒙羞,凌御風不管是在哪一方面,都可以誅你葉家滿門!
葉子諾的腳步一頓,隨即,他從鼻子里哧出一聲來,「初八以後,你就是衛遠侯夫人。」
「衛遠侯夫人?」我森冷的清笑,「那麼,你將景芊郡主置於何地?」
「那是你塞給我的,我不需要為她負責,」他的聲音一如這花蕊中的殘雪清冷。
我倒吸一口冷氣,抬眼看他時,他那一向彎彎笑的眼睛此時眯成了一條線,裡面的光看似平靜,卻讓人心裡發涼,我的心一點一點的沉,滿心只剩了一句話:我害了景芊郡主。
是的,若不是當初我有意無意的那一句話,風華正茂的景芊郡主,何至於落到這個地步。
「你瘋了,」我牙齒打戰,卻只能說得出這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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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廊下的燈映著梅枝上的雪,幽幽的有著別樣的美。
我在窗前默然不知站了多久,心裡唯一的念頭就是,「我要離開,一定。」
杏兒拿著斗篷給我披過來,又一次的輕聲勸,「夫人,您雖已出了月子,身子骨卻還沒歸元呢看,還是坐下吧,看站久了以後腳疼。」
我回頭看她,杏兒見我終於有了反應,眼裡便一亮,卻聽我問道,「杏兒,你的武功很高吧?」
杏兒愣了一愣,輕輕點頭,「夫人?」
我慢慢的走到軟榻前坐下,沉吟了一會兒后,才抬頭看向她,「杏兒,你可知道我是誰么?」
杏兒又是一愣,遲疑了下才道,「之前,奴婢聽到您說,您是宮裡的正二品妃?」
她果然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是,我是受過聖旨欽封的正二品妃,當今太子的生母,」我一字一句,說得清晰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