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謝柳秦晉之好
蒼翠掩映玲瓏閣，薄霧繚繞巍峨峰。
容璟依然過著一成不變的生活，習武，作畫，看書，泡葯浴。
藏雲閣高聳雲間，探手窗外便可捧一團雲霧，底下是萬丈深淵，雲山歷代要事記點及經典著作均藏於此，閑雜人等不得靠近。可卻成了容璟修習的好地方，閣前場地平坦，很適合她展練身手。
紅臂猿獨自扒在碩大的石塊上，邊曬太陽邊撥弄火紅的毛髮，慵懶愜意。它看起來對周圍不管不問，實際上十分機靈，閣內有任何異響，只需幾秒鐘便可到達，盯著容璟是它唯一的任務。
這個小東西六年來長的高大壯碩，個頭已經快追上容璟。還記得剛認識容璟的時候身量不足，那日也是這樣的午後，容璟修習剛剛結束，一眼便被窗外的火紅吸引住，那光滑的毛髮在陽光下格外閃亮。
她一個飛身下來，輕輕落在不遠處。猿類不要太機靈，自己靠近它竟然沒有被發現，容璟十分納悶。那胳膊的顏色似乎更深一些，低頭一看吃了一驚，鮮血正沿著石壁往下流。
她快速上前，想確認那小東西的死活。紅猿臂猛地驚醒，可能是本能地恐懼，身體往懸崖外一騰，就是那一刻，容璟捉住它的一隻手臂。
它卻反手一揮，鋒利的爪牙划向容璟，頓時鮮血浸透衣袖。見她依然不放手，紅臂猿騰起身體準備用嘴去咬，容璟皺眉閉眼，等待它鋒利的牙齒嵌入骨肉的疼痛。
不一會她睜開眼，紅臂猿正無助地看著自己。從這以後，那小東西便成了容璟的貼身保鏢。
至今容璟都沒想明白，它到底如何在傷重的情況下上到雲崖之巔的？
自從得知容璟修學雲山，謝淵便偶爾告假前來秘密探望。每每站在這雲崖之顛，心中都騰起萬千感慨。天工巧手刻壯麗河山，丹青妙筆生人間美景。
紅臂猿發出沉悶的吼聲，蹦來跳去，故意弄出很大的聲響。被閣內的容璟嚇唬，打擾到她可是會被打屁股的。但依然沒有讓它停止興奮。於是終於忍不住探出頭來。
猛地看見閣前欣賞美景的謝淵，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一個飛身下來，臉上堆起笑容：「爹爹前來怎的未曾告知孩兒，好下山去迎。」
謝淵的思緒被拉回來，伸出手道：「仙師說你長進不小？」臉上雖無甚表情，眼裡卻充滿柔和，「你娘天天催我來看看，順便帶些東西。」
她咯咯咯地笑起來，聲音清甜：「娘親又給孩兒帶了什麼好東西？這裡一應俱全，娘親大可放心。」說完扶著謝淵在石凳上坐下。
穆瑤見過容璟后，心情大為開朗。又瞧她容貌清秀，大方得體，更是高興不已，常常念叨。遺憾容璟回來的次數少，時間也不過個把月而已。要不是路途遙遠，山路難行，她是恨不得要跟著一起來的。
紅臂猿磨磨唧唧地湊到容璟身旁，老實巴交地蹲在一邊，一改剛才浮躁的模樣。容璟伸手摸摸它的頭道：「玩去吧。」
「她們都好，就是靈兒看起來清瘦了些？」他上下打量關切地問道。並未注意剛才還焦躁不安現在溫順異常的紅臂猿。
「那是因為孩兒長高了。」她依舊笑嘻嘻，在謝淵旁邊坐下。
幾年來雖不常住謝家，但她心裡明白，那一家子對自己真心。當年之事容璟還小，內情並不了解。但是人情冷暖，她便早早地嘗遍了。就是現在也沒人願意惹她這個麻煩，更別說一心想給她好的生活，想幫容家散落的孤魂聚在一起。愛我小說吧www.25xs8.com
「修習時差不多就行了，不要太辛苦。」謝淵視線又轉向山水，臉上浮現憂愁。
「爹爹有何煩憂？」她在雲山快十年，不諳世事，雖不能洞若觀火，但對人的情緒也是能捕捉一二。
謝淵眉頭微微一緊，壓在喉嚨的嘆息聲從鼻孔里散出來。
「無什煩憂，只是靈兒，」他停頓了片刻，又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已經十六歲了。」意思再明確不過，到了適婚年紀。
他心中兩件事糟心，一是君上突然將御史大夫之女柳櫻賜給謝琦為妻。
兩家聯姻也屬於強強聯手，可謂是錦上添花。只是謝淵根本無心強弱，謝家世代為官，有治國之才，卻無仕途之心，也許就是這份平淡，才能在爾虞我詐的官場紛爭中獨善其身。
第二件事，容璟已經到了適婚年紀，而身份至今還是罪臣之女。為了將來抬高容璟的身份，謝淵已經將她改名謝亦，不僅入了宗廟，還入了族譜。穆瑤因早年有一女病故，一腔思念全付在容璟身上。
當初見到容璟時夫婦倆便心下打算，要將其配給謝琦。一家人其樂融融，才如他所願。兩個孩子自小認識，相處融洽。謝琦雖未表明心意，可謝淵怎會不知他心中所想？只等容璟大些，便會請求緣空師尊，將她接回。
順理成章的事出了這樣的變數，謝淵很是鬱悶。現在倒好，原打算接回容璟，現在拿什麼理由去跟緣空師尊談？
容璟見謝淵臉色不好，卻無從安慰，想了許久道：「師傅說爹爹要將我接回？」
這件事她早就聽說了，起初還不明白，曾因此與師傅慪氣。後來知道長輩們用心良苦，而自己也還有未了心愿。
師傅對她如此疼愛，又怎會輕易將她送離。只是就算她有歸塵之心，也要將父母兄長安頓好。即便不能復仇問責，也要還他們一份安寧。
「雲山好，風景秀麗，適合修仙問道。只是你，」這裡何嘗不是自己嚮往的地方？「靈兒，你可願跟為父一起回去？」
她自然明白謝淵是為了她好，師傅也是。也許是對前去王城的迷茫，也許是對離開雲山的遺憾。她清靈的眸子閃過一絲恐慌。
若不是兄長唯一的遺物出現，她會以為自己一生都在雲山，陪師傅打坐鬥嘴，雲遊四海。她會遵守自己曾許下的諾言，不報仇，不記恨，好好活著……
王城要回。曾經的罪責也許無力改變，不管結局如何要努力一試。
「你謝琦哥哥年下要成親，配的是御史大夫柳家的長女柳櫻。」謝淵沉悶的聲音散在風中。
謝琦已經十九，到了成婚的年紀。容貌隨了穆瑤，而性格完完全全照搬了謝淵，為人隨和卻不圓滑，剛正又不失柔軟，有主見卻不會固執己見，用君上的一句話說：懂大體，識大局。說白了就是聽話。
「那太好了，無為哥哥那般優秀的人，一定得配世上最好的女子。」容璟笑意滿滿地說道：「這是大喜事。」她看出了謝淵眉頭的不悅，心下也知道是擔憂自己的身份，及將來的歸屬問題，「爹爹不必為我擔憂，一切皆順其自然為好。」
「真不是討喜的一門親。」身為皇家重臣，婚姻向來不由自主，謝琦生性穩重，雖心有不願，也不曾多說。謝淵抬頭看向遠處，謝琦柔和的臉瞬間拉的老長在腦海中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