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長生者徐驍
捏泥人的愛好伴隨李思念百世。
所以,李思念視若珍寶的那本書名為《泥人藝術》,是今年徐驍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早在年初她收到《泥人藝術》開始,就著手捏泥人。
如今已有小半年,泥人初成,只差眼睛,真是心靈手巧。
今天下午,她又重點研究了《泥人藝術》中的眼睛篇。
她要給徐驍捏一雙世界上最帥氣的眼睛。
吃過葯,她盤腿坐在沙發上,拿著木質刀具開始給泥人塑造眼睛。
當一隻眼睛塑好,她高興地轉過頭,想要向徐驍分享這個好消息,卻一眼看見徐驍正安靜調息。當下不敢出聲,轉過頭去,繼續塑造第二隻眼睛。
她也懂道家調息之法,徐驍教過她,否則她現在不死也卧床不起。
處於內觀狀態的徐驍察覺到她的動作,會心一笑,收斂心神繼續內觀。
丹田外可見一道拇指粗的鎖鏈,徐驍操控心神,輕輕觸碰鎖鏈,丹田受到刺激,散發出一股磅礴的氣息,欲衝破鎖鏈,卻被鎖鏈死死困住。
好恐怖的氣息!
饒是徐驍的見識,心中也不由驚詫,隨之發自內心輕笑出聲,這麼多年的苦功沒白費!
算算時間,距離凌晨十二點,只有三十分鐘了!
突然,外邊傳來密集的腳步聲。
徐驍心中皺眉:說好的凌晨,怎麼提前過來了?
砰!
堂屋門被人野蠻推開。
兩名黑西裝大漢進屋后直接站在門邊,左右各一人。
再後面是兩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當頭是個老者,後頭是個青年助手。
兩人徑直走到李思念面前,老者面無表情道:「七小姐,打擾了。」
這人退休前是滇省醫學院的內科教授,退休后被李思念父母高價聘請為私人醫生,專為李思念調養身體。
李思念父母出公差遭遇車禍后,家族動蕩,老者倒戈向李懷卿,現在當著李思念的面連個笑臉都沒有,可見人心現實。
李思念習以為常,輕輕點頭,掀起衣袖,雪白修直的小手臂上,赫然有著密密麻麻的針眼!
青年助手幾步上前,打開醫藥箱,給李思念進行皮表消毒,然後抽血。
針穿透皮肉扎進血管的刺痛感讓李思念秀眉蹙起,卻是一聲不吭,不是扎得多就不疼,反而扎得頻率越高血管越脆弱,那種酸脹感讓人無法忍受。
徐驍輕輕握住李思念的另一隻手,然而李思念卻是轉過頭,對著他笑。
她知道他看不見,但她相信他能感應到,她在安撫他,不要生氣。
徐驍一語不發,殺機在胸腔瀰漫。
這次足足抽了200毫升,前天也是200毫升,這誰扛得住?
李思念終於還是因為失血過多暈死過去。
老者從頭到尾面無表情,此時放下一個藥瓶,帶人匆匆離開。
徐驍攔腰抱起失去意識的李思念,大跨步來到房間,放下李思念,拉好被子,隨後自己坐在床旁。
「當我睜眼的剎那,傷你者,我必讓他百倍償還。」他閉著眼睛,伸手撫摸她秀雅的臉頰,聲音不大,卻堅決有力,「世人可以不知道李思念,也可以不知道我徐驍,但無論是誰,要想欺負李思念,我徐驍,絕、不、答、應!」
李思念彷彿聽見了,嘴角揚起一抹幸福的笑意,睡得真甜。
徐驍不由笑了笑,隨後進入調息狀態。
房間陷入寂靜,時鐘秒針持續轉動。
終於……咔嚓,凌晨十二點。
這剎那,徐驍那緊閉二十年的雙眼,猛地睜開!
伴隨著一股磅礴的氣息,從他渾身的每一個毛孔釋放而出,如長江大海,奔涌不息!
他轉過頭,深深望了一眼那刻骨銘心的面容。
「好好睡,等我回來。」
話音才落,徐驍化作一道黑色殘影,消失在房內。
烏蒙高速,一輛價值破百萬的黑色商務車飛速行駛,車上四人,全程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不曾交談。
車廂安靜,卻也氛圍輕鬆,李家和王家的交易,在烏蒙崑山兩市誰敢搗亂?
殊不知,死神將臨!
只見前方百米開外,一道黑影掠過,高瘦男子出現在高速公路中間,淡漠的目光落在視野盡頭疾馳而來的商務車。
商務車越逼越近,他甚至捕捉到車上人急劇收縮的瞳孔。
開車的黑服大漢想踩油門,但已經來不及了!
見鬼!
深更半夜,高速路上怎麼會有人!
略一慌神,也就釋然,撞死人就撞死人吧。
高速公路上撞死人,別說法律追究起來他只需民事賠償,便是要負刑事責任,李家也會找替死鬼。
高瘦男子面無表情,緩緩伸出手——
砰!
一聲巨響,隨之響起輪胎摩擦地面的極致尖銳聲,只見男子單掌托住車頭,受到慣性衝擊飛速後退,沿途留下一道焦黑的划痕,足足數十米遠,才穩穩停下。
若非擔心對方手中的血液損毀,男子下手可不會這麼輕,一掌毀掉高速行駛中的車輛並不費多大力氣。
此時車上四人大腦嗡嗡作響,正副駕駛的兩名黑服大漢的反應還勉強能看,那老教授和青年助手已經傻眼。
兩人歸屬文人範圍,乾的都是不費力氣不需刀口舔血的活兒,哪裡見過這等身手。
「七小姐院子里的瞎子僕人?」駕駛座那人緩過神來,皺眉道。
「藏得好深!」副駕駛座那人凝聲道。
「他過來了。」駕駛座那人道。
來人正是徐驍,他緩步走到車邊,敲了敲車窗。
車窗沒開。
「上次海外留學的三少回國,我見他出過一次手,此人和三少相比,恐怕差不了太多。」
「那我們還有機會,談還是殺?」
「殺吧,潛伏這麼多年,既然露面,就代表沒得談了。」
駕駛座這人話音落下,坐在副駕駛座的大漢熟練地從腰間摸出匕首,連車窗都不開,直接刺出。
車窗碎裂,匕首探出一個腦袋,直指徐驍。
李家派出去專門護送血液的人自然不會是泛泛之輩,這兩人都是李家的精英保鏢,深知硬實力拚不過,玩起突襲式的歪門邪道。
而匕首一旦刺中,任憑對手實力高強,也翻不了天。
匕首遇到阻礙,再也刺不出半寸。
兩人同時失聲駭叫:「高品金剛!」
金剛境分九品,三品一個層次……高品金剛,可空手撼白刃!
「倒是有點眼力見,如今這世道強者越來越多,也算是卧虎藏龍,沒白費我萬年苦工。」徐驍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五指合攏,硬生生把掌心的匕首捏得碎成無數塊,而後輕描淡寫甩了出去。
兩人的脖頸扎滿密集的利片,至死都不明白自己遭遇了一個什麼樣的存在……只是高品金剛嗎?
一同死去的,還有那青年助手,不知是不是他太倒霉,被一流片刺入眉心,死得也倒是乾脆。
徐驍一拳轟爛車門,隨手當垃圾扔在一邊,鑽進後車廂,看了眼旁邊渾身哆嗦的老教授:「聽說你以前在思念父母的手底下做事?」
「是、是……我……」老教授太驚悚了,這人不是瞎子僕人嗎?
「別害怕,我不是想跟你談心,就是隨口提一句,完了就殺你,因為我最不喜歡忘恩負義的人。」
「不……」
徐驍伸手拎過攜帶型手提冰箱,抬步下車,漸行漸遠。
頭也不回,手中僅剩的一張利片激射出去。
車裡的老教授才鬆口氣,以為逃出生天,下一秒,油箱爆開,火光映照黑夜。
凌晨兩點鐘,崑山王宅。
這座宅院里足有大小六七棟別墅樓,王家核心族人都居住在這兒,包括那常年卧病在床的王家老太太。
崑山王家和烏蒙李家一樣都是武術世家,靠著早年父祖輩在江湖上累積的聲威發家致富,各自成為一市大佬級權貴。
所以,他們真正讓人忌憚的不是多有錢,也不是族中誰在某個實權部門當任要職,更不是那花高價請來的職業精英保鏢,而是他們的族人中有手段骯髒而高超的能人。
這就好比地方遇見部隊,人家手裡有槍就是牛批。
值班的保衛望著大屏幕,打了個哈欠,叼起根煙,正想點燃,卻是眼前一花,下意識想按響警鈴。
「咦?」保衛收回手,揉了揉眼睛,「看錯了?」
此時,被六棟別墅拱圍在中間的那棟主別墅樓,三樓主卧。
床上躺著的老太太忽然睜開眼睛,死死盯住蹲在窗檯的黑影。
徐驍笑,心想這人才活了九十多年就這麼聰明,挺不錯,不愧為當年那小機靈鬼的後輩。
喊人有用嗎?有句話叫見光死,不喊還能談談。
跳下窗檯,徐驍拉開窗帘,讓月光傾灑進屋,隨後走到床旁,坐了下去,掃視片刻,冷聲道:「李思念的口竅不在你身上。」
「我要口竅做什麼?我要的是那小姑娘七竅玲瓏心的血液,助我破金剛境,延長壽命。遺憾我資質愚笨,至今不能參透。」
「我想知道口竅的下落。」
「我也不知道。」
「唉……」徐驍輕輕嘆了口氣,「走吧,活那麼久做什麼?怪沒勁的!」
「你敢殺我?」老太太眼中流露出譏諷的神采,「七品金剛,我若年輕二十歲,你抵不住我一掌。我老太婆是老了,不中用了,但王家眼下尚有七品三人,八品一人,你若殺我,能逃得出這院子?」
「我姓徐名驍。」徐驍道。
「嗯?」
「若我沒記錯,崑山王家屬於王重陽一脈吧?」
聽到這話老太太仔細琢磨良久,忽的眼睛瞪大,終於知道驚悚為何物:「長生者徐驍!你是長生者徐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