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真乖
忍受著身上仿若被萬千螞蟻啃噬一般的痛苦,顧西華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這用盡了心力造出的一點動靜終於驚動了那沉迷的姑娘,顧西華見清言眼神一轉,終於向自己投來,他這才舒了一口氣,滿身的疼痛疲憊都突然消失,扯著嘴角,顧西華露出了一個清淡的笑容。
清言立時雙目放光,醫術雖然好,愛情價更高嘛,只是,她那喜悅還沒來得及釋放便又忽得收回,清言緊張地轉頭,向坐在一旁的張濟道:「老神醫,我家王爺醒了!你不是說我家王爺一個時辰后才能醒來嗎?他怎麼現在就醒了?」
施完了平生遇到最複雜的一道針,張濟本已筋疲力盡,但因為不知道這一套針施下去會否引起一些不好的癥狀,他便強打精神坐在一邊,方便應付一些突髮狀況。
唔,沒想到還真有突髮狀況。
張濟趕忙下榻上前,抬眼看了看,便鬆了一口氣,責備地看向清言道:「這是毒解了,這麼明顯的情況,你還看不出來?」
清言當然能看的出來,但這不是不敢確定嗎?
得到張濟這肯定的答覆,清言這才真的高興起來,趕忙上前握住了顧西華的手,想要說些什麼,嘴唇張了張,眼淚卻掉了下來。
顧西華心疼地很,緩緩地抬起手來,想擦一擦心愛姑娘面上的淚水,卻終因體力不濟而失敗。
這樣無力的感覺,是他從未有過的體驗,當然,這個體驗並不美好,但看著阿言滿心的憂切,他竟然覺得,這種感覺也並沒有那麼難受。
「……別哭了……」顧西華聲音喑啞,再次抬手,終於撫上了清言的面龐。
擦去那消瘦的小臉上的淚水,顧西華的手卻並不離開,他用指腹輕輕摩挲著清言的面龐,想到如今的她已是自己的王妃,行過大禮入過洞房名副其實的王妃,顧西華的心頭便漾出一圈喜悅的漣漪。
老天爺,待他不薄呢。
清言滿心歡心,便很是順從,但,顧西華的身上還插著那麼多的銀針呢,她便是想要同他親熱一下,也……哦,忘了,張濟這老頭還在旁邊呢,那就更不成了。
「好了,王爺,先除針,除了針,我給你熬藥喝。」清言鬆開顧西華的手掌,抹了抹眼睛,便在顧西華戀戀不捨的目光中退後一步,將位置讓了出來。
為了方便顧西華施針,他的衣衫已被清言脫了個乾淨,因此,那無傷幹完自己的活計便避了出去,只有張濟老頭年紀大了百無禁忌,因此守在這裡,見清言與那楚王淚眼相見,他倒是捋著鬍鬚看的津津有味,此時聽見清言說要除針,他這才再次上前,然後,掀開了蓋在顧西華身上的薄被。
雖然她在不知不覺中已和顧西華髮生了最親密的關係,適才還幫顧西華脫了衣裳,但張濟這麼一掀,清言卻下意識地移開了眼。
轉念一想,這又有什麼不能看的?反正她已經「看」過了,只是自己沒意識,那現在再看,也沒有什麼吧?
這麼想著,清言便又將視線移了回來,然後,便對上了顧西華那一雙打趣的笑眼。
清言的臉上騰得熱了起來。
沒想到都半死不活了,顧西華還有這份玩鬧的心思,哼,有什麼了不起,她有什麼不敢看的?不能認慫。
於是,清言假裝自己是個沒有性別的醫者,雲淡風輕地向顧西華的身上望了過去。
咦,張濟這老頭的手法也太快了吧,她不過是彆扭了一會兒,張濟這,已經把針除完了?
清言震驚,但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於是,清言又後悔起來,剛才她怎麼就分心了呢?就該一眨不眨地看著張濟除針啊,說不定,又能學一門絕技。
聽著旁邊小姑娘懊惱地嘆氣,張濟不禁得意,這小丫頭片子,拜師禮都沒給就想從他這裡偷師?
沒那麼容易!
這套除針之法,足夠吸引這小王妃來找自己了,他不奢望將她收入門下,但打探點消息,總還有些籌碼。
於是,張濟除完針便施施然地走出門去,雖然心中著急,但,看那楚王眼睛粘在王妃身上的模樣,他還是給這一對小情人些說話的時間吧。
畢竟啊,這人活著,想做的事情不做,等死了可就說什麼都沒用了。
張濟一走,顧西華便眼神灼灼地看向清言,清言卻不理他,將之前熬好的血葯端過來,一臉嚴格地道:「快,全部喝光,一滴也不許剩!」
顧西華此時哪裡拒絕得了這個?
他死而後生,心中再沒有別的念頭,阿言便是叫他舍了驍烈軍舍了大虞,與她一道雲遊天下,他也是願意的。
接過那一碗泛著暗紅的葯汁,顧西華正打算一仰而盡,但眼眸一垂,卻忽得皺了眉。
不是那一碗葯汁引起了他的懷疑,而是,他看到了清言的胳膊——瑩白細膩的皓腕上裹著一圈白色的細布,那白布層層包裹之中,隱隱透出了一抹紅暈。
放下了葯碗,顧西華輕輕地托住清言的胳膊,關切道:「阿言的手腕怎麼了?」
清言愣了愣,卻面不改色地含糊道:「小問題,王爺不必擔心。」
見顧西華目光執著,竟是少見的執拗,清言只得道:「適才老神醫為我診治,取了一點血,真的沒事。」
「嗯,」顧西華點了點頭,卻伸手要拉清言的手掌,想湊近了細看。
清言哪裡依他?使勁一拽……沒拽動,還把自己的傷口拽的生疼,清言倒吸了一口涼氣,想到現在還不宜叫顧西華知道實情,她便又使勁忍著,故作無事道:「王爺,先喝葯啊!」
顧西華卻沒動,又看了看清言那被包紮好的手腕,他的眼神忽得深邃起來,像是喜悅,又似傷悲,總之,情緒很豐滿,卻也複雜的叫人一時看不明。
清言被看的口乾舌燥起來,結結巴巴地催道:「這……這可是我親手熬的,那誰,老神醫說了必須喝的,王爺,快喝嘛——」
她被顧西華的眼神逼得有些無措,便不自覺的用上了些許撒嬌的語氣。
顧西華本就心中感動,聽著女孩那嬌俏的聲音,他只覺得滿心甜蜜,咳,還有些喉間發乾……
這大約是餘毒未清的後遺症吧,顧西華端起那葯碗,深深地看了一眼,只見暗紅色的葯汁如同醴酪,深紅的色澤,仿若心愛之人精血的顏色,這讓他怎麼忍心下口?
但看著清言期盼又催促的模樣,顧西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將那葯汁一仰而盡。
清言鬆了一口氣,見顧西華將那葯汁喝得涓滴不剩,她這才笑著接過葯碗,又拉著顧西華的手臂晃了晃,不知怎的就脫出而出道:「王爺真乖。」
顧西華:「……」
小小的瞪了清言一眼,顧西華也不禁笑了出來。
傻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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