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六:
賠光光來找馮念,提到他姐姐跑去大學里找他同班的鵝國人,還是以等在宿舍樓下的方式,勵學樓上上下下全看著她。
馮念一點兒也不意外,她早一點就聽下面人報告過,知道那孩子騎個自行車就跑出去了,她也不是第一回跑,早先怕人出事馮念就帶她去學過射擊,六六很會用槍。所以聽說她誰也沒帶就跑出去了,馮念也不擔心。
現在從兒子口中得知人是去了國立大學,那就更安全了。
整件事聽完,馮念都沒多大反應,這可驚訝了賠光光。
「娘不管管她嗎?」
馮念捧著花茶細細嗅,還沒喝上一口就聽到這話:「管她?」
「她不知怎麼認識的謝爾蓋,兩人在樓下說話的樣子瞧著頗為親近。」
「這個我知道哦,那孩子去年冬天到你們學校去找吳先生,恰巧撞見吳先生高徒,兩人聊了一會兒發現挺合得來,之後一直有書信往來。」
賠光光是真沒料到他娘竟然知道這個,一時有些愣怔。
馮念晃了晃泡著花茶的玻璃杯子,笑道:「怎麼了?」
「……娘知道啊。」
「還看過你姐姐送出去的信,這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哪需要瞞我?」
看自家母親渾不在意的樣子,賠光光真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往下說了,他又想了想,才道:「我看他們不像尋常朋友,姐姐在他面前格外不同,娘不擔心她讓謝爾蓋拐走了?」
「這就是你多慮了,就算他倆真的好上只可能是她把人拐進來,天塌了你姐姐也不會拋下我自己跑的。」
賠光光:……
這是重點嗎???
關鍵是我姐有和那個鵝國人發展戀情的跡象啊。
聊天之初,馮念和賠光光壓根不在一個頻道,直到群裡面艾特並提醒她,說賠光光要表達的不是這意思,他的意思是就任由六六跟那鵝國人好嗎?他不是覺得自家姐姐不該處對象,顯而易見是覺得男方配不起。
怎麼說呢?
就算那兩個班全部八十人都知道謝爾蓋是個天才,除他本人之外別人並不清楚他天才到了什麼程度。
他平時不跟人扎堆,也不愛顯擺自己,大家僅僅只知道每次考完他都是第一而已。
看在賠光光眼裡就等於狀元之姿,以他的身份還不至於高看一個狀元,大概就是這麼回事吧。
在他看來,謝爾蓋只是學習天分超過別人,其他方面不足以讓人稱道。
他出身有瑕,不可能繼承父親爵位,以他和襲爵人的關係回去還可能尷尬艱難,本人也不是八面玲瓏長袖善舞的好性格,謝爾蓋專註學習沉默寡言的做派在班上其他人看來稱得上古怪了。
那兩個班上最最最差的都是富商之子,同學個個大有來頭。
哪怕本身不算外向的人經過一個多學期也發展了自己的社交圈交上了三五幾個朋友,有些會處的跟全班關係都不錯……他混在這些人之中可不是奇葩嗎?
賠光光平時沒少在心裡吐槽他姐姐。
可那是姐弟之間的事。
外人說他姐姐不好他是會生氣的。
現在的情況就是,他發現自己姐姐找了個他瞧著不怎麼樣的朋友,還有和人深入發展的跡象,沒直接搞小動作只是跑來告訴娘都很有風度了。
經群里提點,馮念也想通了關節。
她招手讓兒子坐近一點,說:「兒子你得明白一個道理,永遠不要把另一半視為對自己有用的工具,一旦那麼做了,結果可能就是我和你父皇……性子烈的鬧到不歡而散,也可能強忍著各種不適湊合過。
人呢,總歸得要隨著本心做選擇,我一直告訴你姐姐凡事她高興最重要。
所以說,不管他們是普通朋友,或者有可能發展成更親密的關係,只要是我女兒自己選的,我都願意支持她。」
「就算男方的身份地位不夠高貴?」
馮念笑道:「你少聽你父皇教的那套,他沒告訴你裴家往上數個十幾代也是泥腿子?在我看來,身份地位並不比人品才華重要,前者是別人給的,別人不想給了也可收回。後者不一樣,是你的就是你的,誰也拿不去。
你姐姐這個朋友我聽吳先生說過,是個很不錯的年輕人,有天分,踏實勤勉專註,在十幾歲的年紀上是了不起的資質。」
母親都說了這麼多,賠光光也說了心裡話:「我只是覺得姐姐她可以有更好的選擇。」
「找另一半和穿鞋一樣,合不合腳最重要,至於這鞋是什麼面料設計得往後稍稍。心會幫你姐姐做選擇,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不需要別人教她。
你現在還不到考慮這些的年紀,以後到你議親的時候,想想娘同你說的。你啊,都已經是梁國太子,不需要別人來給你添光彩,太子妃自己喜歡最重要。只要她人品無瑕,我也會像今天支持你姐姐一樣支持你。」
說著馮念自己都笑出來。
心道能讓這兩個孩子喜歡上的,也沒可能人品低劣啊。
無論六六或者賠光光,本質都是挑剔人,過得了他們自己那關的對象都不會差了。
……
這天的談話給賠光光帶來了不小的衝擊。
以前沒人這麼教他,他也沒這麼想過,這日聽馮念說了之後他又覺得母親說的彷彿也有道理。
他還想到另一點。
就算不是謝爾蓋,是其他人,比如和謝爾蓋同宿舍那三個,他們出身都不差,家裡全有朝廷重臣,能被選中派出來深造自己也頗為優秀……賠光光依然不能想象他們和自家那個可惡姐姐湊成雙的樣子,感覺還是不配。
誰能配她呢?
賠光光死活想不出。
這時候他明悟了,娘說的是對的,反正提著燈籠也找不到各方面能蓋過他姐的,還不如隨她高興。她喜歡的總有被她喜歡的道理,他姐可不是沒見過世面好哄好騙的土包子。
不管了,反正這事也輪不到他來管。
當娘的都沒所謂,做弟弟的操什麼心?
賠光光如往常一樣,跟母親相聚了一場之後由司機開車送回學校。回去發現說要去登高那三個竟然已經在等他了,他剛到就有人湊上來。
「太子回來了。」
「那個事,您同娘娘說了嗎?娘娘怎麼講?」
賠光光把他娘塞來的東西放下,說:「她說知道了,讓我別管。」
兩條鹹魚臉色都變了:「這怎麼能不管?」
「您也看到了他和公主還不是普通的關係好,兩人瞧著頗為親近,由著他去搞不好就把人騙到手了。」
「我姐也不是那麼好騙,要真有那天就恭喜他唄。」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覺得這裡面有問題,太子之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難不成是娘娘教育了他?
娘娘看好謝爾蓋?
……
這是個讓人很難接受的猜測,反正蘇程鬱悶了。
他鬱悶的時候,兩個班的同學也討論了一波,都在嘀咕來勵學樓下等著那個美人是誰?
她穿那個裙子的款式和顏色都非常漂亮,皮包皮鞋的做工很好,身上配飾不算多,但件件都很名貴,騎的自行車也不是車行有賣的普通款式……顯而易見的那女孩出身很好,不過對他們這些人來說,出身好的見得也多了,真正吸引人的還是她身上典雅和時髦完美融合的獨特氣質、美好身形以及玫瑰花一般嬌艷的面龐。
正好是周末嘛,就有人閑著沒事猜了一長串兒的身份。
做題的人不堪其擾,回過頭怨念道:「不是說她認識裴瑄,去問他呀,他總該知道。」
「別把裴瑄兩個字說得這麼輕飄飄的,當心開罪了他,人不光是梁國太子還是這邊女親王的兒子,是你惹得起的?」
「那就去問問他周圍的人,肯定都知道,總之別在這裡叨叨念了,我讓你煩得公式都想不起來。」
瞎猜了一長串那個舉手投降,去打聽了。
過大概半小時人又回來自己宿舍:「你一定猜不到那美女的身份,太驚人了!我們都小看了謝爾蓋,他有本事!」
做題的一臉絕望。
他索性暫停下,轉過身來:「除非他是秦國那個女皇儲,其他人都嚇不到我。」
這句是隨口說的,說完他就發現剛出去打聽了回來的室友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
「你怎麼知道她是皇儲?你見過啊?」
「……」我知道個屁,我驚呆了好嗎。「你認真的?那個謝爾蓋他和皇儲是朋友?」
所有人都在驚訝,在感慨。
直接導致本來存在感不高的謝爾蓋一躍成為最受關注對象,天天有人瞅著他,都把他看出花來了,全想知道他靠哪方面吸引了那位貴女。
從前在鵝國的時候他就沒少受人指指點點,謝爾蓋很習慣這樣,別人只是盯著看看不影響他。
他除了上課和班上同學見面也不多,平時人都在圖書館之類的地方,宿舍里都很難找到人……多幾天之後哪怕私下還有人議論他,特別關注少了。
這對他更加沒了妨礙。
議論嘛,也不是這次以後才有,之前就有的。
謝爾蓋知道,他不關心。
他這麼淡定使得難受的人更難受,蘇少爺到底沒憋住,有一天約他聊了會兒。問謝爾蓋是怎麼和六六交上朋友,平時通信聊什麼呢?
「這是我的私事吧。」
「十多年前她還是公主的時候,我就很喜歡她了,以前我們也要好過,因為分開很多年沒見面現在感覺有些生疏,我想更了解她。」
謝爾蓋心裡有些彆扭,又說不上是為什麼,他暫時將這放在一邊,說:「我們的交流方式恐怕不適合你,她喜歡跟我討論一些高深的數理問題。」
……
……
哈?
「你們寫信聊題???」
當然只是一部分,謝爾蓋覺得沒必要說得很詳細,他點了下頭:「見面的時候也聊這個。」
蘇少爺感覺自己眼前一黑,他心裡就仨字——我的娘!
周周寫信就只是討論難題?
這是什麼奇葩的往來模式?
震驚過後,他還是羨慕的,心說他可能就是靠學習好吸引了六公主的注意?得出這個結論之後,蘇少爺也有了努力方向,他決定去借兩本難題集錦回來,啃完等一個和六公主見面的機會,也讓她看到自己的學識!
從這天起,蘇少爺越漸努力,努力到同宿舍的鹹魚都擔心他要英年早禿。
兩條鹹魚勸過他的。
沒必要。
為了一個渺茫的機會這麼折磨自己沒必要。
蘇少爺是什麼人?他十幾年前就是心機狗,那會兒就知道花式刷存在,現在還能輕易放棄不成?本來大家都沒機會,他心態還稍微平和一點,現在有了謝爾蓋的成功案例,要他放棄,那不可能!
絕不可能將心上人拱手相讓,蘇少爺是這麼想的。
雖然天分差了一截,他耗著時間跟謝爾蓋杠上了,誓要挑戰他全科第一的位置。
結果不用說——
失敗。
雖然沒拿到第一名,但他心機的在樓下截胡了人,六六來找謝爾蓋,謝爾蓋還沒下來蘇少爺先一步跟她打起招呼。
打招呼還不算,他還自顧自的亮了一下拿在手上的書,說最近在看這個,問六公主看過沒有,這裡面有些題目很有意思。
六六:?
就很懵。
搞不懂他是什麼意思。
蘇少爺又努力了一波,六六還是不上道,再然後謝爾蓋就下樓來了。
蘇少爺用那種「你搞我?」的眼神看了謝爾蓋一下,然後識趣的退開了。
六六有注意到,在他走後小聲問:「你們關係不好啊?」
「沒有吧……」
「那他瞪你?」
「可能是羨慕我能和你做朋友?」謝爾蓋猶豫了一下,說,「我沒有告訴你,前段時間他問過我們平時聊什麼,他說以前和你關係不錯,因分開很多年生疏了,現在想要修復關係。」
「你怎麼說?」
「我告訴他我們經常聊一些數理問題。」
「噗嗤。」
懂了,小姑娘恍然大悟,難怪她覺得今天的蘇程奇奇怪怪的,原來問題出在這兒。
六六邊走邊笑,一邊笑還要維持優雅儀態,她好辛苦噢。
謝爾蓋迷茫的眨了眨灰色眼睛:「你在笑什麼?」
「笑你啊,你讓他誤會了。他以為我喜歡跟人討論那些問題,剛才捧著本數學書籍來同我攀談。我要是單純想和人討論這個,找授課的先生不就好了?」六六說著,偏過頭看向謝爾蓋,「我是因為好奇同你接觸,之後可不是因為多喜歡那些問題才和你書信往來甚至跑來學校找你的。我喜歡你,聽你說什麼都高興,明白了嗎?」
六六說順了嘴,哧溜一下說出了驚人的話來。
謝爾蓋停下腳步,不敢相信的看向她。
她自己也愣了下,厚著臉皮說:「我們不是好朋友嗎?是好朋友之間的喜歡,你別誤會!」
謝爾蓋低頭看了她會兒。
「當然,我明白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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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我就直說了,我也不是想搞什麼物理,主要還是想搞你,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