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當天晚上楊過被郭靖叫過去說了一通話之後讓他明天和他一起去終南山的過程先不必說。武修文這邊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眼前總是浮現出楊過看著自己那凄苦的眼神，又閃過黃蓉攔著郭靖時說「死不了，不用著急。」的冷漠眼神，在床上翻來翻去的也睡不著。

武修文起身，嘆了口氣說：「吶，武修文，做了這個決定你就不要後悔。」

武修文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下床出門來到隔壁武敦儒的房間，輕輕的用手敲在門上。

「是誰？」屋內傳來武敦儒的聲音。

「哥，是我。」武修文平靜的回答。

武敦儒打開門，有點疑惑的看著武修文問：「文兒，進來，這麼晚了有什麼事？」

武修文進去，坐在桌子邊，看著坐在旁邊的武敦儒，慢慢的說：「明天郭伯伯就會送楊過去終南山全真教了，我想和他一起去。」

武敦儒疑惑的問：「你怎麼知道楊過會去全真教，是他和你說的嗎？」接著又反應過來重點根本不是這個，瞪大眼問：「為什麼你也要跟著去？那我呢？」

武修文握著自家大哥的手，看著他的眼睛說：「大哥，你聽我說，我想去是因為我不喜歡這裡。」

武敦儒鬆開武修文的手看著他的眼睛說：「不對，我看你明明就很喜歡這裡的，這三個月來，你呆在書房看書，你也很喜歡師娘做的飯菜。文兒，到底為什麼要離開？」

「……」武修文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說：「這裡的書我很喜歡，郭伯母做的飯菜我也很喜歡，但是我不喜歡這裡的人。而且……楊過一個人被送到全真教去，應該會很孤單，我想一起去。」

武敦儒看著弟弟的神情，不知怎麼的就想起下午的時候修文抱著楊過的場景，那個時候他在一邊看著，那兩個相擁的人彷彿融為了一體，周圍都散發著一股悲傷的氣息，讓人插不進去。雖然不知道楊過到底是什麼身份，但是武敦儒也看的出來師母不喜歡他，柯公公也不喜歡他，下午還那樣對他。楊過，也確實是很可憐。

只是武敦儒心裡還是有點不是滋味，文兒居然這麼快就和楊過那小子那麼要好了，居然要為了那小子離開，拉住武修文的手說：「那我也去。」

武修文搖了搖頭，這次去雖然知道對於楊過來說是個好事，但也是先凶后吉。而且那也只是對於楊過來說，自家大哥還是留在桃花島，跟著郭靖學武功好了。

「大哥你還是留在這裡和郭伯伯學武功，我和楊過去就好，不用擔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武修文看著武敦儒認真的說。

武敦儒還想再說什麼，但是看到武修文認真的眼神，動了動嘴巴，最終還是沒說什麼，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

武修文起身抱住自己大哥一會，輕聲說：「哥，保重！」

武敦儒抱緊弟弟，重重的點了點頭。

武修文出來后就直接回到了房間內，稍微的收拾了一點東西，躺在床上，心慢慢的靜下來，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天剛朦朦亮的時候，武修文就醒來了，起身走出門外，海洋的盡頭一輪火紅正在緩緩升起，武修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向著郭靖黃蓉的院子走去。

「師父，師娘。」武修文來到他們的院子正好見到郭靖和黃蓉夫婦出來，忙上前叫道。

「文兒，這麼早就起來了。」郭靖笑著說，黃蓉在一邊但笑不語，只是眼裡閃過深思的光芒。

「恩，師父，我有件事想和你說。」武修文看著郭靖認真的說。

郭靖愣了一下笑著說：「哦，那，什麼事？」

「我想和楊過一起去全真教。」武修文慢慢的說，眼裡認真的神色讓郭靖和黃蓉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

「是過兒對你說的嗎？」郭靖看著武修文說。

武修文沒有說話，郭靖看著武修文，以為這是默認了，嘆了一聲氣問：「全真教是天下武學正宗，我送過兒去是為了他好，讓他修身養性。你身體不好，還是不要去了？」

武修文搖了搖頭，只是堅定的望著郭靖說：「師父，我想和楊過一起去。」

郭靖看著他嘆了口氣，旁邊的黃蓉說：「文兒，去了可就不能後悔了。」

武修文看著他們兩個說：「恩，不管發生了什麼我都不會後悔，因為這是我自己做的決定。」

郭靖和黃蓉看著他眼中的神色，沒有再說話。

「那等會兒一起出發。」郭靖嘆了口氣。

「你先回去收拾收拾。」黃蓉微笑著說。

武修文點了點頭，轉身向外面走去。吃過早飯，拎起自己的小包裹，來到郭靖的住處。楊過早就等在那裡，見到武修文眼睛一亮，待看到他手裡的包袱，嘴角慢慢的揚起一個笑容，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他。

武修文回了他一個笑容，在他的注視中走到他身邊。楊過偷偷的伸過來一隻手握住武修文的，武修文愣了一下，也慢慢的握住他的，嘴邊慢慢的彎起。

「武修文，你也要和楊過一起去全真教嗎？」郭芙從屋外衝進來，跑到武修文面前氣沖沖的問道。

武修文點了點頭，他對於郭芙雖然沒有厭惡，但是也談不上好感。年幼，並不能作為傷害他人的借口。

郭芙見武修文點頭，眼眶登時紅了，本來聽說楊過被送到終南山去，她還很高興。但是又聽說武修文也跟著去，她馬上就衝過來了，沒想到是真的。

「爹，娘，那我也要去。」郭芙衝到黃蓉身邊撒嬌說。

「胡鬧，不許去。」郭靖臉色一沉，送走楊過，他心情本來就不好，現下看到女兒如此胡鬧，心裡便有些煩躁。

郭芙被父親一瞪，眼裡登時就浮現了水霧，看著黃蓉。黃蓉嘆了透氣，摸了摸他的頭，搖了搖頭。

「走。」郭靖看著楊過和武修文兩人說，先一步向外走去。

楊過和武修文相視一眼，跟著上去。三人來到海岸邊，和眾人道過別之後就上船了，楊過和岸上的武敦儒對視了一眼，抓著手中的手，鄭重的點了點頭。

武敦儒站在岸上，看著船隻漸漸遠去，心裡有些失落，想到楊過答應自己的話，楊過，既然你說過會用生命去保護文兒，那你最好要做到，不然……

郭靖三人一路坐船，在浙江海邊上岸，因為武修文體弱，郭靖打消了買兩匹馬的打算，轉而雇了一輛馬車，一路向北。武修文一路上都是由楊過照顧，雖然有些不適，但也可以忍受。三人沒多久就渡過黃河，來到陝西。郭靖將三人的衣服換成一般鄉下人家穿的破舊衣服，就這樣來到了終南山下。

終南山下，水田菜園一片連成一片，山腳下一路往上，樹木茂盛，幾人一路向上走去，不多久，看到一個廟宇，上面寫著「普光寺」三個字，郭靖進去討了一些齋飯。沒一會兒拿回來一些饅頭和齋面，三人坐在石凳上吃著，待到都吃完了后，正準備繼續向前走。

郭靖腳下一頓，伸手在長草上拂過，只見後面出來一塊石碑，上面露出「長春」二字。武修文心知楊過在全真教不好的開始就是因為這塊石碑而起，心下思量，怕楊過又問出那個讓郭靖大怒的問題，假裝身子一晃，旁邊的楊過連忙抱住他，驚慌的叫著：「文兒，你怎麼了？」

郭靖本來見到那石碑，心裡一時轉過許多念頭，此時被楊過的叫聲驚醒，看到武修文的樣子，搭上他的手，鬆了一口氣說：「他只是累了，我們趕緊上山。」

楊過此時哪裡還想得起別的，背起武修文就先一步向上走去。郭靖叫道：「過兒，還是我來抱文兒。」

楊過只是搖了搖頭，向上走去。武修文趴在楊過的背上，看著楊過背著自己，頸間的汗珠成串的滑下，一時間心裡有些內疚，可是一想到自己是為了他才這樣的，又馬上消失無蹤。只是在郭靖第二次要求換成他來背的時候而楊過還不肯的時候，武修文默默的趴在他的背上，心裡忍不住說了一句「獃子」。

郭靖見楊過執意不肯放下武修文，沒有辦法，只好過了沒多久就停下來休息，只是心下高興他們兩個人感情好，這樣以後在全真教也可以互相幫助。

武修文趁這個機會假裝醒來，他實在是怕楊過那小子還堅持抱他，若是累倒了，豈不是連自己也一起摔倒。

「文兒，你醒了？怎麼樣？」楊過第一個發現懷中的人有了動靜，急忙問。

武修文搖了搖頭微笑著示意自己沒事，見到楊過還緊張的抱著自己，有些黑線的掙紮下地，也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們趕緊上山。」郭靖見武修文確實沒事了，笑著說。

楊過拉著武修文的手，武修文掙了掙沒掙開，見到楊過堅定的目光，心裡嘆了一口氣，跟上他的腳步。後面的郭靖看到兩人之間的動作，只覺越發放心了，這兩人的感情真好，自己走了之後也能互相照顧，自己也不用擔心了。

三人一路向上走去，不多時，就看見一座座道觀疏疏落落的散落在山間，郭靖上前敲開門，出來一個道童，一臉警惕的看著探出頭來，待看到郭靖帶著兩個小孩子才放鬆神情，說：「請問各位來此有什麼事嗎？」

郭靖回了個禮說：「在下桃花島郭靖，此次前來拜見丘真人。」

那道童聽說他是郭靖，抬起頭來認真的看著他，待看到這人不像是在看玩笑，連上浮現一絲喜色，正欲開口。就聽到鐘聲「噹噹——」響起，鐘聲很急，像是在預警一樣。郭靖大驚，連忙問：「發生了什麼事？」

「郭大俠，今天寺中大敵當前，你趕快前去幫忙。」道童慌張的看著郭靖說。

郭靖向內院看去，施展身法，片刻間已經飛離數丈，只留下一句「照顧好我那兩個孩子。」武修文看著郭靖離去的方向，心知後院中很快就要發生一些事情了。只是這次郭靖沒有和那些道士先發生衝突，那麼自己和楊過的處境應該會好一些。

那小道士見郭靖離去，看著面前的兩個小孩說：「走，我們也進去。」

武修文和兩人拉著手跟在小道士身後，七拐八拐之後，才來到一處寬敞的大殿，此時殿中的戰鬥顯然已經到了尾聲，武修文進去的時候，正好那些人正向外走去，當先兩人一人身披紅袍，頭戴金冠，形容枯瘦，是個中年藏僧；另一個穿著淺黃色錦袍，手上拿著摺扇，一副貴公子打扮，三十來歲。身後跟著的人都是形貌特異，或高鼻虯鬂，或曲發深目，一看就知道不是中土人士。

武修文進門的時候正好與他們擦身而過，那做貴公子打扮的人在看到武修文的時候，身子一頓，眼裡閃過興味的神色，多看了一樣武修文一眼就繼續前行了。

楊過察覺到他的目光，拉緊武修文的手，瞪了他那人一眼，那人看到卻只是不屑的一笑，繼續向前走。楊過擋住他看過來的目光，就想開口。

武修文察覺到楊過的動作，拉了拉他的手，沒有理會那人投過來的不舒服的目光，繼續向郭靖那裡走去。

郭靖見到他們兩人過來，命他們兩人向丘處機等人一一見禮，接著又說明了來意。全真教眾人對於他剛才的解圍都很是感激，當下自然是答應了。只是奇怪的問：「靖兒，你武功早已遠勝我們，為什麼不自己教他們呢？」

郭靖苦笑了一下說：「這些事等下再，現在先整理好這裡。」

馬鈺等人看到郭靖臉上的表情，知道其中肯定另有隱情，沒有多問，招呼教中其他弟子整理好大堂被破壞的地方，並吩咐先前那個小道童帶領楊過兩人先去休息。

武修文和楊過跟著小道童來到一處房間，小道童客氣的說明他們兩個以後就在這裡休息了，然後就出去了。

武修文觀察著房間，房間內有兩張床，一張木桌，幾張凳子，很簡陋，想來全真教可能就是這樣的了，不過還好床鋪上的被褥都是乾淨的。

武修文放鬆身體倒在床上，一路走來都沒有好好休息，真累。感覺到身邊一沉，武修文睜開眼睛，見到楊過躺倒在邊上，看著自己。武修文有那麼一瞬間恍惚了一下，那雙黑亮的眼睛里，倒映著自己的影子，彷彿整個世界就只有自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