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仁義無雙
走了沒一會兒,前方出現一個驛站。
驛站前響起馬嘶的聲音,兩人一起走過去,看到有十幾個人在門前休息談天。
其中一個穿著紫色衣袍的中年人備受矚目,儀錶堂堂,丰神雋郎,面上自有一股正氣。只看得一眼便令人忍不住心生親近之意。
此時旁邊幾人正向他抱拳說話,一個穿著藍色華貴衣裳的中年人道:「久聞東方雪隱東方大俠仁義無雙,今日一見果然俊朗非凡。」
另一人搶著道:「東方大俠何時有空去我鐵劍山莊坐坐,嘗一嘗我莊裡新到的碧水仙茶。」
「胡耀先,你這就不對了,東方大俠名聲在外,哪能奔波去那麼遠的地方,要去也該先去我的舉賢閣。」第三人笑道。
那東方雪隱卻是面色肅然,道:「各位,非我推辭,近日江湖傳言凌淵五鬼來到中原,我等正該聯手將他們除去,萬不可掉以輕心。」
「正是。」一個長著絡腮鬍子的漢子道,「縱是把酒言歡,也該在除掉那些惡鬼之後。」
幾人紛紛點頭。
溫琰辰看這些都是正道人士,對老僧道:「這下咱們……」
「你這小鬼!」
話未說完,後方忽然傳來一聲怒喝,溫琰辰尚未回頭,已感到一股勁風從背後撲來!
「掌下留人!」
前方一人喊出一聲,人已到了近前,一掌拍向溫琰辰身後的聶英!
那聶英似是吃了一驚,沒來及護住胸口,身子已中了一掌,退後數步。
「你……」
聶英雙目圓睜,瞪視著面前的東方雪隱。接著望了他身後眾人一眼,一跺腳,人已騰空躍起,轉入山林中不見了。
「追!」那身穿藍衣之人喊了一聲,就和身邊幾人追了出去。
「高賢弟,莫追!」東方雪隱朗聲喊道。
藍衣男子停下腳步,轉身問:「這人分明是窮凶極惡之徒,連小孩子都不放過……」
東方雪隱打斷道:「方才他施展輕功時我已看出來了,他正是那『怕輸鬼』聶英!」
「凌淵五鬼中的怕輸鬼?」藍衣男子動容道。
「正是。我攔住高賢弟倒不是怕打他不過,可萬一林中有他們五鬼的埋伏,我們難免會有死傷。」
「不錯……多虧東方大俠提醒,否則就中了暗算了。」藍衣男子嘆了口氣,其餘幾人都點頭稱是。
突然一陣尖銳的歌聲不知從何處傳來,唱道:「東方大俠頂呱呱,你來吹捧我來誇,誰也不知真和假,大家一起笑哈哈……」
雖是青天白日,聽來卻令人不禁心驚膽戰。
東方雪隱微微一笑,道:「這該是五鬼中的妄語鬼,我們定要想個計策,將他們一網打盡。」
「一切聽東方大俠的。」幾人抱拳道。
東方雪隱似有意似無意,瞧了溫琰辰一眼,和其他幾人邊說邊離去了。
溫琰辰對老僧道:「趁怕輸鬼剛被趕跑,金子應該還在,我們快回去拿。」
老僧也認為一日不可無金子,一起走了回去。
等兩人回到金子的所在地,卻怔住了。
溫琰辰還未發問,老僧已指著地上道:「你看這是什麼?」
金子依然堆積在地,但金子周圍的地上卻畫了四隻奇形怪狀、張牙舞爪的猛獸。
「這是……」
老僧道:「這是四凶獸的圖案,分別是混沌、窮奇、檮杌、饕餮,代表著江湖中有名的四個武功高強的惡徒。他們的功夫不亞於五鬼,這筆金子,咱們恐怕是拿不走了。」
溫琰辰道:「那這金子為什麼還留在這?」
突然一個聲音道:「只因我在這裡!但我一走,他們可就要來了,你可要當心些。」
這聲音前一句聽來像是在東邊,后一句又到了西邊,四句話說完已換了四個方向。
溫琰辰的眼睛隨著聲音繞了樹林一圈,最後抬頭看到一個紅衣少年站在一根極細的樹枝上。
他劍眉星目,負手而立,身子隨著樹枝上下晃動,衣擺迎風揚起,當真是一枚風度翩翩的美少年。而這手輕功更是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
「你是誰?」溫琰辰問道。
「慕長歡,人稱長歡公子的便是。」
溫琰辰恍然大悟地「喔」了一聲,道:「沒聽過。」
那自稱慕長歡的少年冷哼一聲,從上面躍下,走到溫琰辰面前,上上下下瞧了他一眼:「若不是我瞧你有些姿色……呸,我在胡說些什麼?」
溫琰辰心裡泛著噁心:「敢情你還有龍陽癖。」
慕長歡竟然嘆了口氣,道:「實不相瞞,我看見和自己一樣英俊之人便心生憐惜之意,這次姑且幫你一把。」
「被你稱讚可真不敢當,但你若是再說下去我真要吐了。」
「尋常人想見我一面都難,今日我若幫你,你便是祖上積德了。」
「你能不能換個詞?你師父沒教過你讀書嗎?」
慕長歡看著溫琰辰,道:「你知道我有師父?」
「不知道。」溫琰辰道。
慕長歡傲然道:「我師父正是十大異人中的鐵髯客。」
「聞風喪膽鐵髯客?」老僧詫異道。
「正是。」
「怎地十大異人也收徒弟了?」老僧道。
「不行么?」慕長歡瞧著老僧。
溫琰辰壓根不知道十大異人是什麼,看他自鳴得意的樣子,忍不住道:「我還是皇上呢!」
慕長歡「呸」的一聲,道:「大言不慚。」
他說著看了那堆金子一眼,道:「這四凶獸如此做法正是想知道這些金子的主人是誰,你居然送上門了。」
溫琰辰問:「但他們怎未出現?」
慕長歡悠然道:「方才我說過了,只因我在這裡。」
溫琰辰又快要吐了,現在的江湖人士會個輕功很了不起?
溫琰辰道:「『四凶』這名字不夠凶,我早說了,應該湊夠八個人,改名叫『八霸』。」
慕長歡奇道:「八霸?」軒軒書吧www.xuanxuanbook.com
溫琰辰答應一聲:「好兒子。」
「你……!」
慕長歡惱羞成怒,退後一步,手掌握拳,帶起一股勁風就要打過來。
忽然間山林中風聲大作,一片片樹葉自樹上落下,轉眼間落了滿地。一個聲音大笑道:「哈哈哈……有趣,有趣,還有人能把長歡氣得暴跳如雷。」
「師父!」慕長歡抬頭喚了一聲。
「喊什麼喊,你倒是給他一掌打得他七竅流血。」
「好,只要師父不責罰弟子!」
「不責罰不責罰,不打緊不打緊。」
接著聲音消失,風聲也停了。他那個師父似乎已經走了。
慕長歡立刻轉目盯著溫琰辰。
溫琰辰訕笑著迅速退後幾步,道:「剛才嘛,開個玩笑。」
慕長歡道:「這次就放過了你,但四凶獸的事我可不管了,你的死活與我無關。」
「好像咱倆認識似的。」溫琰辰聳聳肩,轉身去拿金子。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第一次進入江湖的傢伙死得最快。」慕長歡說了一聲。
溫琰辰正要回他兩句,一回頭,他人已不見了。
他邊拾金子邊問老僧:「十大異人是什麼?」
「說的是江湖中武功高深,脾氣卻十分古怪的十個人。他們的心性與常人不同,各有各的特點,而且久不在江湖走動。尤其是二十年前那場江湖動亂后,許多高手歸隱,十大異人中白雲庭已回家娶妻生子,白馬少爺也是不知所蹤。」
溫琰辰問:「那這十人有排名么?」
「這十人平時見都難見上一面,哪來的排名?而且這十個人各有本事,若單論武功,傳言刑無令最高,但還有一個『傻子高手』余秀才也是深不可測。」
老僧不知從哪裡拿出一個大包袱,將金子全部包在一起。
溫琰辰問:「咱們現在怎麼辦?找地方躲起來嗎?」
老僧道:「先找地方歇歇腳再說。」
兩人扛著包袱在林中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漸漸昏暗。
溫琰辰抬頭看著月亮升了起來,道:「這麼久了都沒一點事,果然那姓慕的是胡吹大氣。」
剛一說完,前方現出一間小草屋。
他笑了起來:「再走不久就要進城了,看那四凶獸還怎麼殺人搶金子。」
他和老僧加快了腳步,忽然一陣飯香飄來,兩人的肚子都跟著咕咕叫了幾聲。
「那個……吃頓飯應該不打緊吧?」
溫琰辰說著先老僧一步,敲響了草屋的門。
……
草屋不大,卻很溫暖,裡面正有一名農夫和一名農婦做著飯菜。兩人五十歲上下,穿著普通,看樣子是對夫妻。
飯菜很簡單,一鍋酸菜小魚湯配上幾個蒸饅頭,兩人進來的時候飯菜剛做好。
「小夥子,餓了吧?這裡常有過路人討飯吃討覺睡,你們吃完可以留在這裡休息。」農婦親切地拉溫琰辰在桌前坐下,遞給他一個饅頭。
溫琰辰接過饅頭,看了眼放在地上的大包袱,道:「我們不討,我有金……」
老僧忽然捂住他的嘴,道:「阿彌陀佛,多謝二位施主,我們吃完就走,待會兒還要趕路。」
「天色已晚,大師還要帶這孩子到哪裡去?」農夫在一旁坐了下來。
老僧信口胡謅,道:「這孩子自小跟我出來化緣,天南地北都去的。」
農婦愛憐地瞧溫琰辰一眼:「唉,可憐的孩子,你若能生在我們家多好,我每天給你做好吃的。」
溫琰辰看了看這間溫暖的屋子,各類傢具都有,正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此時看著面前的一鍋鮮魚湯,白天發生的那些凶慘之事竟恍如隔世。
他想,夫妻兩人在這裡相依為命真好,自己若有了喜歡的人,也帶她來山林里住著。要什麼金子,拿皇位也不換。
「來,嘗嘗這碗湯,這可是放了靈丹妙藥的。沒出鍋時我和老頭子就嘗了兩口,精神氣色立刻好了許多。」
農婦邊說邊給溫琰辰盛了一碗小魚湯。
農夫道:「老婆子,說出來可就不靈了,你怎地如此不曉事?」
農婦忙掩了下嘴,道:「對對,那人說這葯如果說出來就不靈驗了,你們可權當沒聽見。」
農夫解釋道:「你們不知道,過路人好心,常會給我們兩個老人家帶些東西。剛才有人給了幾粒丹藥,說是熬湯時放進去喝了能強身健體,延年益壽。」
老僧含笑道:「江湖上俠客義士最多,也是二位施主行善事,得善果。」
農婦聽著笑了起來,接著像想起了什麼,道:「瞧我老糊塗的,屋裡那盤臘肉忘端了出來。」
她說著就進裡屋去端。
老僧盛了一碗,遞給農夫,道:「施主有勞了。」
農夫忙推辭道:「大師客氣了,我已嘗過,喝多了可要鬧肚子的。」
溫琰辰早就迫不及待,端起來就要喝。
「來,嘗嘗這盤剛熱好的臘肉,炒得可香了。」農婦將臘肉端上了桌。
溫琰辰聞著鑽鼻的香氣,又放下了碗。拿筷子夾了一塊臘肉,咬了一口,果然香嫩可口。他又夾了一塊放進碗里,打算泡湯嘗嘗是什麼滋味。
那臘肉剛一接觸湯汁,忽然整個變為焦黑色,但香味沒變。溫琰辰正要吃下去,「啪」的一聲,手中筷子被老僧打掉。
老僧騰地站起身,變色道:「這湯里有毒……」
溫琰辰看著滾落在地的臘肉,嘆了口氣:「你身為和尚吃不了肉就算了,怎地還不讓我吃?」
那邊農夫笑道:「大師出門遠行久了,自然會小心些,不過我和老伴方才都嘗過這湯了,沒一點事……」
農婦也笑道:「若是大師不喜歡這湯,我再重做一碗是了。」
溫琰辰正要數落老僧幾句,抬頭時瞧見他們的臉龐,猛地站起身退後兩步:「你、你們……」
農夫和農婦的臉竟在剎那間變作了青色,青色接著轉為黑色,兩張臉竟如黑炭一般。但他們卻像沒事人一樣,繼續說笑著。
「快、快救他們……」即便溫琰辰初入江湖,也已看出這是中毒的癥狀,大叫道。
老僧上前一步,抓著農夫的手腕,道:「方才給你們丹藥的人長什麼模樣?」
農夫道:「他……他……」
話未說完,夫妻二人「砰」的一聲跌倒在地,身子竟僵硬如鐵塊!
「誰……究竟是誰下的毒……」溫琰辰看著那碗還在散發著熱氣的小魚湯,香氣已經飄滿了整個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