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嘴炮光環沒有用
身材高挑的紅髮女性咬下最後一個集市上隨手買來的小丸子,她叼著那根光禿禿的竹籤,雙腿交叉著坐在街邊的石凳上，接著以凌厲的目光掃過她面前的一眾學生,在清點完畢人數后她面露不悅地一口咬斷了嘴裡的竹籤。
只是這一個小小的動作便令離她最近的學生敏銳地察覺到了氣氛變化,不自然地悄然往更遠的地方退了幾步。像這樣不發一語便能震懾學生的女教師非奧蘭黛莫屬。
當時間愈加接近她當初所說，她的眉頭便皺得越深，學生們盯著她越來越黑堪比暴風雨來臨前夕的表情，各懷心思地小聲抱怨起來。在他們看來如果每個人都能照老師所說去做,那便不會讓奧蘭黛露出如今這種使他們惶惑不安的神色,如果隊伍中沒有這種脫離秩序的散漫之流這次實踐就可以完美結束了。
剩下的學生們彼此無聲地交匯目光,很容易就推測出了缺席者是哪些人。
正當他們在奧蘭黛的威壓下敢怒不敢言地低聲將抱怨矛頭指向那遲到的三人之時,學生們話題中心人物之一姍姍來遲地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中。
「黑格爾……另外兩個人呢。」
奧蘭黛從石椅上站起，她自認並非什麼溫柔善良的女教師之流,質問起來自然異常嚴厲而不留情面。
「你總不會不清楚吧。」
黑格爾頓了頓，奧蘭黛察覺到他刻意壓低了音量。
「有人綁架了緹拉他們，據我判斷我最理智的做法就是趕回來向您報備這件事並尋求援助。」
實踐決定真知，事實證明說話態度與表現形式無論何時都非常重要。如果黑格爾此時表現得焦急不安，奧蘭黛便會毫不責怪他的做法而趕去營救，可偏偏主角頂著一張面癱臉，期間陳述語氣毫無波瀾，這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激怒了奧蘭黛。
她惱怒地反問對方。
「所以你就獨自回來了？」
「是的。留在那裡我也幫不上忙，倒不如抓緊時間回來拜託您。」
面對奧蘭黛的怒火，這位她印象里沉默寡言的學生依然面不改色地說出了他的理由。
奧蘭黛上下細細打量了黑格爾一番，在後者邏輯慎密的回答中無法發現任何破綻。即使這個人過分冷靜自持的做法實在令她覺得懷疑，奧蘭黛也必須將趕去營救那位身份特殊的學生作為首要事件對待，因此最後她只是嘆息著低聲說道。
「我討厭自作聰明的學生。黑格爾，你應該明白這一點。」
「我明白，老師。」
黑格爾順從地點了點頭，奧蘭黛的警告對他毫無觸動一般，如同一顆落入深潭中的石子悄無聲息地被吞噬其中。
得不到她想要的回應，奧蘭黛便索性轉過身面對不明所以的學生們大聲宣佈道，緊接著指了指黑格爾別有深意地叮囑他。
「那麼其他人在這裡等候，在我回來前不允許離開半步。然後你，跟我來。」
黑格爾那邊的劇情已經如洛伊所想地順利進行下去，而他自己正處於王子殿下孜孜不倦的思想教育之中。
聽眾除了他本人，還有隔著一道門鎖的某位魔族信徒算命師。
之前他儘力嘗試阻止緹拉這冒險的行為，但卻得到了對方出乎預料的答覆。
「我知道我的這個決定會讓你很困擾，但我是真的想和她談談，如果她不能理解我的想法，那就算了。」
緹拉聳了聳肩，他那副表情使他看上去依舊是副無所謂的樣子，語氣卻莫名顯得強硬起來。
又或者洛伊的意見對他來說根本不重要，他僅僅只是向洛伊說出了自己的決策。洛伊不論是支持或是反對，其實都不會改變他的想法。
「這的確很危險，但無論怎麼說他們暫時是不會殺死我們的，至少現在還不能讓我死。」
「……」
洛伊無言地與之對視，在那雙澄澈綠眸傳達出的某種情緒堅定到了無可動搖的地步，於是他只好嘆口氣，言語間頗有些放任不管的意味。
「那你就試試吧。」
洛伊看著緹拉下定決心拚死一搏也要嘗試打動對方的舉動，腦海里依稀浮現出了遊戲中那個溫柔體貼與堅毅剛強並存卻毫不矛盾的公主大人的身影。漫長的時光流逝或許會磨平一個人原本鋒利的稜角，但終究無法撼動其本質。
不過那思緒上的呆楞也只是極短暫的一瞬間，洛伊很快就反應過來，忙不迭地睜大眼睛打算仔細看看王子殿下究竟打算如何勸解誤入傳銷窩點的無知老太太。
而後者果不其然的是一個說到做到的行動派，假裝自己剛剛醒轉過來，咳嗽一聲吸引了算命師的主意，騙得她打開了門查看情況。緹拉出其不意地用一個小魔法暗算了毫無防備地對方，從他作出決定到控制她為止整個過程耗時不超過十分鐘。
「普莉大人很快就會發現這件事，你們是逃脫不了她的控制的。」
老婦人的臉上毫無懼色，她並不嘗試掙脫繩索，反倒一副超乎尋常的淡定模樣開口說道。
「我知道。」
緹拉回答她，談話的過程中他的右手不斷重複著一個施法的動作。當注意到算命師的視線緊緊追隨著他的小把戲時，緹拉便面帶微笑半是威脅半是商量語氣地開口了。
「我只是想與您談談心。這應該不會耗費您太多時間，這個過程中我也不會逃跑，所以還請您配合，可以嗎？」
「……」
緹拉將她的不回答當作默認，以儘可能溫和的語氣說。
「我知道我不可能勸您改變對現在這個世界的看法，但我還是想告訴您。我日後想要建立的是一個所有人類都可以和平共處的國度，或許會覺得我的想法很天真吧……的確是如此，以我現在的力量沒有辦法改變人們的想法。但是您敢說你們身上就不存在任何責任嗎？你們不是也從骨子裡認為……自己不會使用魔法就不行嗎？」
「這一點魔族的大人會比你做得更好，王子殿下。她會推翻你們所謂貴族的統治建立新的國度，到時無論是你們還是我們，受到的待遇都是相同的。」
老婦人不屑地嗤笑出聲。
「沒人能主動放棄自己的權利，誰都一樣。魔法師不願意與平民受到同樣的待遇，你們早就在心裡就把自己看得高人一等了。我這一把老骨頭早已不在乎生死，要怎麼做都是你的自由。」
緹拉聽見她這挑釁意味十足的話語也不惱怒，只是嘆息道。
「一切真的像你說的那樣的話，你就不會仍然留在這裡，直接把我帶去你們的地盤不是更方便嗎？或許你口中的魔族的大人是與王室的某位成員做了交易也說不定。你被她騙了啊，老人家。」
「住口！」
老婦人從緹拉的推測中也察覺到奇怪的部分，但她仍然激烈地反駁起來。
「你不要妄想會說服我放你們走！」
「真是抱歉。我可不覺得你有那個把我們放走的能耐。」
緹拉對著她說，神色輕蔑而憐憫。
「我只是想告訴您，之前您所說的那段話，我並不全然同意，的確我們人類內部分歧嚴重。但如果是我們魔法師給了您的兒子一把刀，但用它刺向自己的正是他本人啊。不認可他的人，正是他自己。」
「你住口！」
老婦人的情緒在聽完這句話后變得極其不穩定，她憤恨地看著緹拉，咬牙說道。
「不管怎麼樣，都是你們害死了我的兒子，只要沒有魔法的存在……」
只是還沒來得及表達完她的看法，本是封閉的小屋外突然傳來了無法忽視的巨響，連著牆壁也一起搖晃起來。從這熟悉的雷聲中洛伊估算著是援兵已經來到，果不其然下一秒奧蘭黛便在在場三位目擊者驚異的視線中毫不客氣地使用魔法轟開了牆壁。
在黑格爾指路的情況下她很容易便找到了他們的據點，可從他給出的描述中卻並不能判斷出緹拉他們究竟身處何處。因此這位人民教師乾脆簡單暴力地接連在這棟搖搖欲墜的小屋外劈出好幾個洞，如果洛伊他們沒有即使出現的話，這種堪比天朝拆遷辦的行徑估計還要無休止地進行好一會。
在牆上出現洞口后洛伊想也不想就不作停頓地決定將被五花大綁的算命師老婦人扔在原地，拉起身邊的緹拉便往他們目光所及奧蘭黛的方向跑去。
「我認為你說的挺有道理，不過還是先暫停下次再說吧！作為回報我也告訴你一句名言吧。」
緹拉跑得氣喘吁吁，他沒什麼好氣地大喊道。
「有話快說！」
「那就是……千萬不要和這種人爭論，因為他會把你和他的智商拉到同一水平，再用他豐富的經驗打敗你。」
洛伊痛心疾首地說出了他的感想。
「你說的如此有道理……我居然無法反駁。」
緹拉悶悶回答，他聽上去很不開心片刻后他斟酌著開口了，神色卻仍有些猶疑，似乎在後悔過早地向洛伊坦白。
「等會見到別人，希望你不要提起我今天的表現。」
「你放心吧。我不會說的。」
令緹拉意外的是，洛伊卻意外乾脆地回答了他，爾後又覺得自己不夠真誠似地再度補充了一句。
「絕對不會。」
緹拉得到對方的答覆先是愣了一愣，接著他沉默半晌，硬是從自己那突然匱乏起來的詞庫了搜颳了許久才憋出一句結結巴巴的道謝。
「……謝謝。」
有的人生而高貴，自他睜眼看世界開始，命運女神就賦予了他比他人更好的人生，只恨不能將所有最好的事物都奉獻於他。他受到最好的待遇，最高的榮耀，在世人眼中他將永遠不知道窮困潦倒是什麼樣的生活，也不會明白為柴米油鹽所困的感受，但這樣的人生，當真就是幸福的嗎？
沒人知道答案，因為無論是怎樣厭棄這奢華卻乏味的生活之人，卻都不願意放棄現在所有的來交換對方的人生，不願用金錢與自由來交換，於是長吁短嘆，抱怨命運不公。人生在世，身不由己，想要的東西很多，唯恐失去的東西卻更多。
這也就是所謂的劣根性了吧，人的本質如此貪婪，以至於同胞的姊妹兄弟互相猜忌，為了財產與權力展開爭奪。
自記事起，緹拉就受到了最好的教育，潛移默化之中他得到的所有信息都在告訴他，這個國家的未來是屬於他的，他作為唯一的繼承人，享有這至高無上的地位。但作為等價交換，他付出的唯一也是最大的代價就是自由，沒有什麼事情是他能決定的。
就像一隻金絲雀住在華貴的鳥籠里，這籠子保護著他的同時也禁錮著他。
剝奪他展翅高飛的翅膀，賜予他除此之外的一切權利。
他活得並不快樂，與世人猜想不同，他活得艱難活得如必履薄冰。
正因為他是這個國家唯一的，獨一無二的繼承人，便會有人為了權利想要他死。
他的親生母親，以及曾經最照顧他的女僕，甚至只是白天在宮廷里匆匆擦肩而過的侍衛，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人都因他而死。
「權利總是伴隨著犧牲，這是必要的事情。」
他的父親曾這樣對年幼的他說道，對著緹拉展示出他手臂上那道樣貌醜陋的疤痕，他說這是他兄長在最後給他留下的紀念。
「同我相比，你是幸運的，和我相比，沒有兄弟與你競爭，你所受到的迫害便不會來自至親，但同時你也是不幸的，正因為那些人不是你的至親，才要偽裝起來與你交談，使你更難以察覺誰才是真正會站在你身邊給予你幫助的人。」
「父王啊，這個人的話，我是否可以信任呢……」
緹拉默默握緊了抓著洛伊的那隻手，視線愈加專註起來。
他開口說這句話時聲音極輕，輕到被他描述的那個人完全沒能察覺到他的低喃。
最終這聲似有似無的嘆息便就這樣，無人注意地隨著流動的海風消逝而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洛伊：這下王子殿下的攻略還差一步（。
黑格爾：…………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斷更這麼多天，我只能說，以後每天晚上十一點左右準時更新（吐血
感謝透也和yui的地雷！
身材高挑的紅髮女性咬下最後一個集市上隨手買來的小丸子,她叼著那根光禿禿的竹籤,雙腿交叉著坐在街邊的石凳上，接著以凌厲的目光掃過她面前的一眾學生,在清點完畢人數后她面露不悅地一口咬斷了嘴裡的竹籤。
只是這一個小小的動作便令離她最近的學生敏銳地察覺到了氣氛變化,不自然地悄然往更遠的地方退了幾步。像這樣不發一語便能震懾學生的女教師非奧蘭黛莫屬。
當時間愈加接近她當初所說，她的眉頭便皺得越深，學生們盯著她越來越黑堪比暴風雨來臨前夕的表情，各懷心思地小聲抱怨起來。在他們看來如果每個人都能照老師所說去做,那便不會讓奧蘭黛露出如今這種使他們惶惑不安的神色,如果隊伍中沒有這種脫離秩序的散漫之流這次實踐就可以完美結束了。
剩下的學生們彼此無聲地交匯目光,很容易就推測出了缺席者是哪些人。
正當他們在奧蘭黛的威壓下敢怒不敢言地低聲將抱怨矛頭指向那遲到的三人之時,學生們話題中心人物之一姍姍來遲地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中。
「黑格爾……另外兩個人呢。」
奧蘭黛從石椅上站起，她自認並非什麼溫柔善良的女教師之流,質問起來自然異常嚴厲而不留情面。
「你總不會不清楚吧。」
黑格爾頓了頓，奧蘭黛察覺到他刻意壓低了音量。
「有人綁架了緹拉他們，據我判斷我最理智的做法就是趕回來向您報備這件事並尋求援助。」
實踐決定真知，事實證明說話態度與表現形式無論何時都非常重要。如果黑格爾此時表現得焦急不安，奧蘭黛便會毫不責怪他的做法而趕去營救，可偏偏主角頂著一張面癱臉，期間陳述語氣毫無波瀾，這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激怒了奧蘭黛。
她惱怒地反問對方。
「所以你就獨自回來了？」
「是的。留在那裡我也幫不上忙，倒不如抓緊時間回來拜託您。」
面對奧蘭黛的怒火，這位她印象里沉默寡言的學生依然面不改色地說出了他的理由。
奧蘭黛上下細細打量了黑格爾一番，在後者邏輯慎密的回答中無法發現任何破綻。即使這個人過分冷靜自持的做法實在令她覺得懷疑，奧蘭黛也必須將趕去營救那位身份特殊的學生作為首要事件對待，因此最後她只是嘆息著低聲說道。
「我討厭自作聰明的學生。黑格爾，你應該明白這一點。」
「我明白，老師。」
黑格爾順從地點了點頭，奧蘭黛的警告對他毫無觸動一般，如同一顆落入深潭中的石子悄無聲息地被吞噬其中。
得不到她想要的回應，奧蘭黛便索性轉過身面對不明所以的學生們大聲宣佈道，緊接著指了指黑格爾別有深意地叮囑他。
「那麼其他人在這裡等候，在我回來前不允許離開半步。然後你，跟我來。」
黑格爾那邊的劇情已經如洛伊所想地順利進行下去，而他自己正處於王子殿下孜孜不倦的思想教育之中。
聽眾除了他本人，還有隔著一道門鎖的某位魔族信徒算命師。
之前他儘力嘗試阻止緹拉這冒險的行為，但卻得到了對方出乎預料的答覆。
「我知道我的這個決定會讓你很困擾，但我是真的想和她談談，如果她不能理解我的想法，那就算了。」
緹拉聳了聳肩，他那副表情使他看上去依舊是副無所謂的樣子，語氣卻莫名顯得強硬起來。
又或者洛伊的意見對他來說根本不重要，他僅僅只是向洛伊說出了自己的決策。洛伊不論是支持或是反對，其實都不會改變他的想法。
「這的確很危險，但無論怎麼說他們暫時是不會殺死我們的，至少現在還不能讓我死。」
「……」
洛伊無言地與之對視，在那雙澄澈綠眸傳達出的某種情緒堅定到了無可動搖的地步，於是他只好嘆口氣，言語間頗有些放任不管的意味。
「那你就試試吧。」
洛伊看著緹拉下定決心拚死一搏也要嘗試打動對方的舉動，腦海里依稀浮現出了遊戲中那個溫柔體貼與堅毅剛強並存卻毫不矛盾的公主大人的身影。漫長的時光流逝或許會磨平一個人原本鋒利的稜角，但終究無法撼動其本質。
不過那思緒上的呆楞也只是極短暫的一瞬間，洛伊很快就反應過來，忙不迭地睜大眼睛打算仔細看看王子殿下究竟打算如何勸解誤入傳銷窩點的無知老太太。
而後者果不其然的是一個說到做到的行動派，假裝自己剛剛醒轉過來，咳嗽一聲吸引了算命師的主意，騙得她打開了門查看情況。緹拉出其不意地用一個小魔法暗算了毫無防備地對方，從他作出決定到控制她為止整個過程耗時不超過十分鐘。
「普莉大人很快就會發現這件事，你們是逃脫不了她的控制的。」
老婦人的臉上毫無懼色，她並不嘗試掙脫繩索，反倒一副超乎尋常的淡定模樣開口說道。
「我知道。」
緹拉回答她，談話的過程中他的右手不斷重複著一個施法的動作。當注意到算命師的視線緊緊追隨著他的小把戲時，緹拉便面帶微笑半是威脅半是商量語氣地開口了。
「我只是想與您談談心。這應該不會耗費您太多時間，這個過程中我也不會逃跑，所以還請您配合，可以嗎？」
「……」
緹拉將她的不回答當作默認，以儘可能溫和的語氣說。
「我知道我不可能勸您改變對現在這個世界的看法，但我還是想告訴您。我日後想要建立的是一個所有人類都可以和平共處的國度，或許會覺得我的想法很天真吧……的確是如此，以我現在的力量沒有辦法改變人們的想法。但是您敢說你們身上就不存在任何責任嗎？你們不是也從骨子裡認為……自己不會使用魔法就不行嗎？」
「這一點魔族的大人會比你做得更好，王子殿下。她會推翻你們所謂貴族的統治建立新的國度，到時無論是你們還是我們，受到的待遇都是相同的。」
老婦人不屑地嗤笑出聲。
「沒人能主動放棄自己的權利，誰都一樣。魔法師不願意與平民受到同樣的待遇，你們早就在心裡就把自己看得高人一等了。我這一把老骨頭早已不在乎生死，要怎麼做都是你的自由。」
緹拉聽見她這挑釁意味十足的話語也不惱怒，只是嘆息道。
「一切真的像你說的那樣的話，你就不會仍然留在這裡，直接把我帶去你們的地盤不是更方便嗎？或許你口中的魔族的大人是與王室的某位成員做了交易也說不定。你被她騙了啊，老人家。」
「住口！」
老婦人從緹拉的推測中也察覺到奇怪的部分，但她仍然激烈地反駁起來。
「你不要妄想會說服我放你們走！」
「真是抱歉。我可不覺得你有那個把我們放走的能耐。」
緹拉對著她說，神色輕蔑而憐憫。
「我只是想告訴您，之前您所說的那段話，我並不全然同意，的確我們人類內部分歧嚴重。但如果是我們魔法師給了您的兒子一把刀，但用它刺向自己的正是他本人啊。不認可他的人，正是他自己。」
「你住口！」
老婦人的情緒在聽完這句話后變得極其不穩定，她憤恨地看著緹拉，咬牙說道。
「不管怎麼樣，都是你們害死了我的兒子，只要沒有魔法的存在……」
只是還沒來得及表達完她的看法，本是封閉的小屋外突然傳來了無法忽視的巨響，連著牆壁也一起搖晃起來。從這熟悉的雷聲中洛伊估算著是援兵已經來到，果不其然下一秒奧蘭黛便在在場三位目擊者驚異的視線中毫不客氣地使用魔法轟開了牆壁。
在黑格爾指路的情況下她很容易便找到了他們的據點，可從他給出的描述中卻並不能判斷出緹拉他們究竟身處何處。因此這位人民教師乾脆簡單暴力地接連在這棟搖搖欲墜的小屋外劈出好幾個洞，如果洛伊他們沒有即使出現的話，這種堪比天朝拆遷辦的行徑估計還要無休止地進行好一會。
在牆上出現洞口后洛伊想也不想就不作停頓地決定將被五花大綁的算命師老婦人扔在原地，拉起身邊的緹拉便往他們目光所及奧蘭黛的方向跑去。
「我為你說的挺有道理，不過還是先暫停下次再說吧！作為回報我也告訴你一句名言吧。」
緹拉跑得氣喘吁吁，他沒什麼好氣地大喊道。
「有話快說！」
「那就是……千萬不要和這種人爭論，因為他會把你和他的智商拉到同一水平，再用他豐富的經驗打敗你。」
洛伊痛心疾首地說出了他的感想。
「你說的如此有道理……我居然無法反駁。」
緹拉悶悶回答，他聽上去很不開心片刻后他斟酌著開口了，神色卻仍有些猶疑，似乎在後悔過早地向洛伊坦白。
「等會見到別人，希望你不要提起我今天的表現。」
「你放心吧。我不會說的。」
令緹拉意外的是，洛伊卻意外乾脆地回答了他，爾後又覺得自己不夠真誠似地再度補充了一句。
「絕對不會。」
緹拉得到對方的答覆先是愣了一愣，接著他沉默半晌，硬是從自己那突然匱乏起來的詞庫了搜颳了許久才憋出一句結結巴巴的道謝。
「……謝謝。」
有的人生而高貴，自他睜眼看世界開始，命運女神就賦予了他比他人更好的人生，只恨不能將所有最好的事物都奉獻於他。他受到最好的待遇，最高的榮耀，在世人眼中他將永遠不知道窮困潦倒是什麼樣的生活，也不會明白為柴米油鹽所困的感受，但這樣的人生，當真就是幸福的嗎？
沒人知道答案，因為無論是怎樣厭棄這奢華卻乏味的生活之人，卻都不願意放棄現在所有的來交換對方的人生，不願用金錢與自由來交換，於是長吁短嘆，抱怨命運不公。人生在世，身不由己，想要的東西很多，唯恐失去的東西卻更多。
這也就是所謂的劣根性了吧，人的本質如此貪婪，以至於同胞的姊妹兄弟互相猜忌，為了財產與權力展開爭奪。
自記事起，緹拉就受到了最好的教育，潛移默化之中他得到的所有信息都在告訴他，這個國家的未來是屬於他的，他作為唯一的繼承人，享有這至高無上的地位。但作為等價交換，他付出的唯一也是最大的代價就是自由，沒有什麼事情是他能決定的。
就像一隻金絲雀住在華貴的鳥籠里，這籠子保護著他的同時也禁錮著他。
剝奪他展翅高飛的翅膀，賜予他除此之外的一切權利。
他活得並不快樂，與世人猜想不同，他活得艱難活得如必履薄冰。
正因為他是這個國家唯一的，獨一無二的繼承人，便會有人為了權利想要他死。
他的親生母親，以及曾經最照顧他的女僕，甚至只是白天在宮廷里匆匆擦肩而過的侍衛，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人都因他而死。
「權利總是伴隨著犧牲，這是必要的事情。」
他的父親曾這樣對年幼的他說道，對著緹拉展示出他手臂上那道樣貌醜陋的疤痕，他說這是他兄長在最後給他留下的紀念。
「同我相比，你是幸運的，和我相比，沒有兄弟與你競爭，你所受到的迫害便不會來自至親，但同時你也是不幸的，正因為那些人不是你的至親，才要偽裝起來與你交談，使你更難以察覺誰才是真正會站在你身邊給予你幫助的人。」
「父王啊，這個人的話，我是否可以信任呢……」
緹拉默默握緊了抓著洛伊的那隻手，視線愈加專註起來。
他開口說這句話時聲音極輕，輕到被他描述的那個人完全沒能察覺到他的低喃。
最終這聲似有似無的嘆息便就這樣，無人注意地隨著流動的海風消逝而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洛伊：這下王子殿下的攻略還差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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