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被拐(4)
劉平生抿著嘴唇,有些煩悶的看著末笙。
試探地摸向額頭,簡單查看一番,估計著沒什麼大問題,看這模樣,應該是精神過度緊張導致的。
心中難免有些擔憂,本來他一個人就挺好了,為什麼偏偏來了個局外人,搗亂還是怎的,任務原本沒風險,現在這女人可是個大麻煩。
幾天前,有人來找過他爹。
那時,他渾身僵硬,連說話都沒法,只能眨著個光溜溜的眼神盯著,耳朵也好使,將他們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劉村長,你看看,恁兒都二十多了,還沒得個媳子暖被窩,如今出了這事,你不好好琢磨琢磨,到底是咋回事嗎?」
那人的口音方言太重,搞得劉平生差點笑出來。
聽說村長的兒子一月前走丟了,就在村前的那座山上。村長一家老小全出動了,找了十多天,就差把山翻過來,都沒找到,村長一家都辦完喪禮了。
可誰料,幾天前村裡的獵戶上山打獵,正巧在涯子下面瞧見了滿身是血的劉平生,連忙帶回來。
那座山海拔不高,夜間確是極冷的,村長家傻兒子在上面呆了三個星期,不僅討了一身傷,連腦瓜子也凍得厲害,硬是連爹娘都忘了。
「李嬸都勸你給平生找個媳婦,你得仔細想想,到底該不該,」楊四兒眼裡閃著精光,高高的頭骨盡顯機靈,「我大哥要我明天跟他會和,去大城市帶幾個水靈的回來,你不抓緊點。」
楊四兒可是憑藉著一張嘴吃飯的,面對劉玉林這樣心骨子軟的,他貫會巧言用語。
「你們拐學生,真不怕法嗎?」
劉村長老實,因此才能縱容他們猖狂,做事也穩妥,從沒馬虎,如今聽著這話,怕是動心了。
「有我大哥呢,你怕什麼……」
早就猜到了末笙的身份,可沒想到這丫頭會來這麼句可笑的話。
劉平生嘆口氣,盯著自己滿身的繃帶,有些不耐煩地皺起眉。
屋子是竹樓,上下兩層,內裡布置精巧,漆黑的夜色只能蔓延到床邊,就被屋中的光亮驅散。
這裡很差勁。
幾乎趕不上二十世紀的發展,整套屋子僅有幾個電燈,一台二十四寸彩色電視,手機更是稀少。
竹做的房,竹做的門,竹做的床。
劉平生抄過一旁的被子,蓋在末笙身上,穿好衣服躺在末笙旁邊,也忘了屋外怎樣的熱鬧,側臉看著末笙安詳的臉龐,劉平生竟有一種看死人的平靜。
暮色漸濃,這個夜晚註定了六位大學生的命運,她們面對命運,被迫底下頭,從此,上坡路變成下坡路,不在光鮮亮麗,努力十多年的學業荒廢,人也跟著隕落。
時間是最好的補品,也許,她們能適應……
雀鳥的聲音率先打碎了這片寧靜,敲門聲適當響起,「兒子,快,叫起來吃飯,餓了吧!」
愁了十幾天臉色的劉玉林終於綻放了笑顏,臉上的皺紋堆在一起,比蚯蚓的皮膚還粗糙。
綠衣白褲,身上蓋的被子薄薄的,千萬絲金髮蓋住厚密的睫毛,只留下微挺的玉鼻和嘴角的青紫。
劉村長微眯起眼睛,望著末笙的眼睛充滿了滿意。
聽到聲音,末笙立馬來個鯉魚打挺,剛從床上崩起來,立馬清醒了,「大哥,我求求你們了,放我走,好不好,你們要錢,我給,我給,只要你們把我放了,你們要多少我給多少,好不好?」
末笙幾乎跪在地上,眼中的淚水立馬似噴泉般湧出,站著,是末笙留給自己最後的尊嚴。
即使腿部嚴重抽搐,末笙以一種及其難堪的姿勢,直視劉玉林,無一點退縮。
「奶奶,爹叫我們吃飯,你幹嘛呢?」
劉平生個子很高,足有一八五,站在地上,足足高出末笙二十厘米,就連劉村長,都得仰著頭看他。
可笑的是,就是這個高個子,竟然只擁有五歲兒童的智商,整日只知道玩耍嬉笑,保持著最童真的純白。
「不,孩子,你走不了。」
劉玉林面對末笙,眼中的失望灌滿了血液,「就算我放你走,外面的人也決不可能放你離開。」
人販子與村民向來是一夥的,他們一同犯罪,一起強迫女孩,早就是站在同一根繩上的螞蚱,又怎會聽他這個村長的話,將生命踩在腳下呢?
劉村長將碗端在劉平生面前,「兒子,來,吃吧!」
劉平生也聽話,端著碗吃,他吃一口,看看劉村長,再吃一口,望望末笙。
「還有,這裡是苷村,比不上你以前帶的大城市,但你現在也必須擱這待著,我是村長,待在我家,至少比其他人家好些,我兒子,他叫平生,以後,就得托你照顧他了,」劉村長手中的動作一頓,指著劉平生,「平生,平安一生的那個平生,你們大城市,知道怎麼寫,以後生了孩子,也總得識字的。」
劉平生的眼眶劇烈的抖動,倒映著末笙萎縮的身板,他的眼睛似一面平鏡,如三歲孩童般天真,末笙的身影沁在裡面,也無絲毫動搖。
屋外反射的劇烈光影彷彿鼓勵的末笙,讓人有種身處地獄的恐懼,抽搐從沒停止,縮在屋子一角,冰冷的觸感讓她無法昏厥,直視這一切。
那一刻,末笙感覺生命在浪費。
「奶奶,爹走了。」
劉平生蹦噠著細瘦的腿,居高臨下的望著末笙,眼神竟不似從前,取而代之的,是厭惡與憐憫。
「吃嗎?」
「劉平生,你爹不放我,你放我走,好不好,我不能在這裡,我還有學業呢,我必須走,必須走!」
尖銳的指甲透過單薄的紗布直接侵入劉平生的肉軀,頃刻間,血絲彈射在紗布上。
劉平生還是傻笑,眼神卻像殭屍般冰冷,閃著弒人的凶光。
「奶奶,你不用孫兒了嗎,你別走,我把糖全給你,你留下來,好嗎?」
劉平生故意將臉一撇,嚷著嗓子大叫,直到末笙撲倒他身上,劉平生才故作委屈地抽搐幾聲,抱著末笙,輕輕的順著她的背部。
「劉平生,我不是,我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