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大排檔

老陳叔生來就沒見過自己的父母，從小跟著師傅。師傅從他小時候就教他陰陽八卦之術，打下了深厚的基礎。以往師傅給人卜卦的時候，師傅在前面給人算，他就把手吞在袖子里，在後面偷偷練習。時間長了，心領神會。可惜生不逢時！好像是12歲那年，他隨著師傅流浪，住在一個道觀里，半夜給人驚醒。

當時十年運動搞的正熱鬧的時候，這道觀屬於四舊，一伙人舉著火把到山裡來燒道觀了，本來那伙人並不是沖著他們師徒來的，但在人民群眾的汪洋大海面前，這師徒倆也只有嚇得逃跑的份了。人們見道觀有人跑出來，在那種「繃緊階級鬥爭弦」的時代，這是發現了階級鬥爭的新動向！緊緊追趕，師徒倆分開跑，追趕的人也分頭追，師傅在逃跑中摔下懸崖，升天了。他則被抓住了。

這些人們見是個孩子，也大感失望，那些人的頭頭叫鄭灝山，外號活閻王，單就這外號你就知道這貨多不是東西了！這貨肉眼泡子一翻，就是一個壞主意！當時跟大家說：「這個小狗崽子，我帶回去單獨審問！」於是把孩子帶回了他家，原來這活閻王有個兒子，重病未愈，他不知怎麼想的，讓抓來的這孩子給掐算掐算，說如果算的好，我就放了你，算不好，你就是牛鬼蛇神的狗崽子，把你拉出去批鬥，然後打死！陳叔那時才12歲，嚇壞了，就給掐算了一番，然後說：「準備後事吧！」活閻王把眼一瞪，「我不是問你死活，是問你有沒有辦法！」老陳叔說了一句「我沒辦法，不等於別人也沒辦法！」就是這句話，讓老陳叔後悔了一輩子！原來，這活閻王還羈押著一個陰陽先生呢！這位活閻王採用各種手段，嚴刑拷打，逼迫那陰陽先生把本事交會他。這活閻王陰損毒辣，每學會一手，必試驗效果，如果不靈，就不給送飯，在獲取陳叔這句話之後，就知道了那陰陽先生定有辦法，後來不知使用什麼陰損的手段，逼迫陰陽先生偷梁換柱，用附近一個與他兒子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孩子，代替他兒子死了。至於這損招是如何實現的，咱不知也罷。

後來陳叔便成了村裡五保戶的乾兒子，村民有事，不分大小，都偷偷來找他算，他也不知道收斂，也沒遵師傅的教誨，百無禁忌，直到幾十年後瞎了。在雙眼暴盲之後，老陳叔問過我老爸他暴盲的原因，老爸給他掐算了一番，問他：「你是否在人命上使用過李代桃僵之術？」他這時才頓悟，當時簡單的一句話，泄露了天機，導致了一個孩子無辜受累，遭了報應，從此再也不敢僭越行規，胡亂推算了。其實不光是這一件事，事實上當年的老陳叔年輕氣盛，又不信因果報應，所以當初各村裡有孕婦懷孕都來找他掐算生男生女，他則是知無不言，結果常導致打胎的情況出現，這等於是變相殺人。所以說，這些缺德賬歸根結底就全算在了他的頭上，幾十年過去「五弊三缺」逐一應驗，直至現在這副模樣。

說回現在，傍晚老爸和權叔回來了。老爸進門看見我就說：「事情解決的還算不錯，今天你老陳叔露了一手，還算精彩吧？」我滿頭黑線地看著老爸說：「無法接通的把戲也是你老人家搞出來的吧？」老爸嘿嘿一笑算是默認了，我低頭一看，這老哥倆兩手空空扛著魚竿根本就沒見魚，就問：「你們不是釣魚去了嗎？魚呢？」老爸又是嘿嘿一笑說：「放了啊。」我差點一口血吐出來：「爹！你釣魚釣完了還把魚給放了？那晚上咱吃啥？」

老爸沒理我，把釣魚工具放下隨後站在樓道里大喊：「還誰沒下班！大排檔去不去！？」其實這個時間段就只剩下芬姨和老瞎子師徒以及另外一位老頭兒了，芬姨壓根沒搭理這茬兒，人家回家吃的。然而，老爸的話喊出來之後，只見走廊盡頭的一間教室門忽然打開，瞎子老陳叔拽著自己徒弟重夕三步並兩步地朝著老爸沖了過來：「走！」我跟林峰在一邊看著差點眼珠子都掉出來，這老頭到底是瞎還是不瞎啊，中午的時候還得人攙著走路呢，怎麼一提大排檔跑得比劉翔還快了？這老頭子沒出息怎麼一點底線都沒有！？

老爸見老陳叔這樣也是哭笑不得，「行啊老陳，老當益壯啊！」說著老爸朝老陳叔的衣服打量：「老陳，你是不是換換衣服啊，這身兒去吃大排檔......」現在的老瞎子穿著一身麻布長衫，頗有一股麻衣神算的意思，要是這身傳出去吃海鮮燒烤的話恐怕是不合適。

晚上六點，我們父子、權叔父子以及陳叔師徒穿著大褲衩大背心一路說笑著來到了「大排檔燒烤一條街」。其實我們是常來這地方的，所以老闆都已經認識我們了，見是我們便熱情地拎上來兩打啤酒說：「幾位，還是照平時的樣子上串？」不想，老爸沒說話老陳叔先開口了：「哎，給我外加兩串兒大腰子！」我在桌上就好笑，「我說陳叔，再怎麼說您也是國學大師了，咱能正經點兒不？別總跟路邊練攤的神棍似的。」沒想到老頭還反駁我：「正經做啥啊，你爸不比我還大師么，那不照樣比我還不著調嗎？」一般這種時候老爸確實很不著調，他不著調起來就像個孩子似的，只見老爸聽了老瞎子的話馬上指著自己的鼻子轉著圈地問眾人：「我不著調嗎？我哪不著調？你們看我像不著調嗎？」桌上其餘的人全都點了點頭，表示肯定，隨即就是六個人哈哈大笑。

眾人邊吃串邊聊天，期間聊到了今天中午老陳叔解決李總家糾紛的事情時，林峰就讚歎袁重夕說：「別看重夕這小子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好傢夥，一鳴驚人！」老瞎子還不忘自負地笑笑：「嘿嘿，不看看誰教出來的徒弟！」我呵呵一笑說：「是，是，想你陳半仙兒手眼通天，徒弟也得人中龍鳳啊......」老頭猥瑣地一笑，隨後又嘆了口氣：「你們知道啥？別看重夕算得准，但是也就只是算的准。」林峰沒聽懂老瞎子什麼意思便問：「大爺，啥叫只是算的准？」老頭又嘆了口氣說：「哎......重夕這小子，要是有你和侍炎一半激靈就好了......」袁重夕在一邊咬著肉串不說話。

正在我們聊天的時候，一個大叔領著一個小女孩走到了桌前，這兩位我還都認識，孩子就是我班上學琴的學生，這大叔是孩子爺爺。老爸趕忙起身握手，客氣一番之後，大叔才說：「真巧了，幾位都在。我這小孫女想吃肉串，嚷這讓我帶著出來......」我趕忙讓老闆加椅子，招呼祖孫兩人坐在了我們的桌上，一邊吃一邊聊了起來。原來，這位大叔就是馬路對面連鎖商店的老闆，由於離著近，燒烤的香味傳到了孩子鼻子里，孩子便嚷著叫爺爺給買。孩子見了老師總是有一種畏懼感的，所以剛上桌這孩子見了我還是有些不怎麼高興，不過好吃的端上來就管不了那麼多了......

一塊吃串喝酒，沒想到這商店老闆也是個愛好釣魚的釣友，一聽說老爸跟權叔今天釣魚去了，馬上這話匣子就拉開了。就聽這大叔一邊喝著酒一邊和老爸他們聊了起來：「就頭倆月，我在垂釣園釣上來那麼大一條鯉魚，嘿嘿。」......然而我和袁重夕以及林峰三人都對釣魚不感興趣，我們仨聊的也就是網游和工作上的事，一會說說學生一會說說遊戲裝備最近漲價了等等......正吃喝間，忽然從遠處來了一個中年婦女，直奔著我們桌來了。急急忙忙來到桌邊朝著商店大叔批頭就問：「你見著我當年那畢業證了嗎？」我問是怎麼回事，原來啊，這婦女就是桌上這孩子的奶奶，職稱認證需要用當初的畢業證書，今天是最後一天，明天就要用。回家一找，卻發現畢業證書找不著了，所以才趕緊出來找孩子爺爺問。孩子爺爺回答：「你那玩意兒不一直在柜子裡頭嗎？咋著？放東西那盒子丟了？」孩子奶奶則回答：「啥呀，盒子在可是東西沒了！」孩子爺爺喝了口啤酒說：「你看你著啥急，這有高人，讓高人給你算算東西跑哪去了。」說著，大叔看向了桌上的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