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命運讓人無奈

羊祜的奏疏很快得到了司馬炎的肯定，卻遭到了朝內其他大臣的反對，尤其是權臣賈充。

他為什麼這麼激烈反對攻吳呢？這個問題，我們在說賈充的時候再詳細說說。

當時支持羊祜伐吳的，只有度支尚書杜預、中書令張華等少數人。

羊祜見朝廷不同意伐吳，感嘆道：「天下不如意的事，常常十有七八，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可是，當斷不斷，天予不取，怎能不讓以後的有識之士引為遺憾！」

這一刻，我知道，羊祜的內心是無比悲涼的，因為，像羊祜這樣想要有所作為的人，最悲涼的事，莫過錯過了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

運氣就是那麼奇怪，它不因你是好人，還是壞人，也不管你年老，還是年輕，它不來時，你拿它一點辦法也沒有；而它要來時，年紀輕輕的壞人，也運氣好得爆棚。

羊祜沒有這個運氣，但是，他知道怎麼做，那就是，盡人事，聽天命。他把該做的一切都做好，如果還不能滅吳的話，就留給繼任者去做了。

他感覺到自己沒有這個建功立業的運氣了，但是，他還是要再試一把。

咸寧四年（公元278年）八月，羊祜染病，決定入朝，做最後一次努力。

司馬炎對羊祜非常重視，忙下詔命他可以抱病入見，並讓他乘坐輦車上殿，不必跪拜，備受優禮。

羊祜再次向司馬炎請求伐吳，他悲懣地說道：「吳國虐政已甚，可不戰而克！如果再不去攻打，孫皓這個暴君不幸死了，吳國更立一個明君的話，雖有百萬之眾，長江未可飛越，那不是留下無窮後患嗎？」說完，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司馬炎。

他是多麼渴望司馬炎的答應，他是多麼渴望揮劍縱橫沙場，他是多麼渴望建功立業，讓天下統一！

司馬炎看到羊祜這麼期待的眼神，終於大受感動，答應了羊祜的請求，讓他統領諸將征吳！

這一刻，我知道，羊祜一定老淚縱橫，因為他多年的願望終於實現了！終於可以去攻打吳國了！

然而，命運並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因為，他的身子不行了！

羊祜對司馬炎說：「我是帶兵不了了，只是希望平吳之後，聖上多多去操心治理！」

他說這個話，實際上就已經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也看不到國家的統一，但是，他仍掛心著國家的治理。

同年十一月，羊祜病逝，享年五十八歲，他在臨終前舉薦杜預自代。

他死後兩年，杜預按照羊祜生前的部署，一舉滅了吳國，完成統一大業。滿朝文武百官舉杯慶賀的時候，司馬炎突然痛哭出聲，舉著酒杯，滿臉眼淚地說：「這一切都是羊太傅的功勞啊！可是，他看不到了······」

羊祜死後，舉國同哀，人們為了紀念羊祜，建立了羊公碑。杜預經過那裡的時候，痛哭流淚，所以，也叫墮淚碑。

時間過去四百多年，唐朝有位詩人，名字叫孟浩然。他經過墮淚碑的時候，寫下了這首紀念羊祜的千古名篇：

人事有代謝，往來成古今。

江山留勝跡，我輩復登臨。

水落魚梁淺，天寒夢澤深。

羊公碑尚在，讀罷淚沾襟。

孟浩然為什麼淚沾襟呢？因為他在為羊祜感嘆命運的遺憾，也是在為天下所有有才能而沒有運氣的人在感嘆！

我們活著，很多時候，不是因為你有能力，也不是因為你有努力，更不是因為你有堅持，就能成功的！因為，還有一樣東西，它不願意成就你，你再有能力，再有努力，再有堅持，也是成功不了的！

這樣東西就是命運！

孟浩然之所以淚沾衣襟，我想，實際上他就是想到了這一點。

嗚呼！羊公碑尙在，讀罷淚沾襟！真的讓人眼淚沾滿衣襟，悲不能自抑！命不可測，運不到來！奈何！奈何！嗚呼！嗚呼！

羊祜之所以那麼肯定能滅了吳，那是因為吳國有個傳聞非常殘暴的皇帝——孫皓。

如果依據史書的記載的話，孫皓是殘暴到了極點的暴君。

無論是《晉書》，還是《資治通鑒》，都記載了孫皓許多的暴行。

而這兩本書關於孫皓的記載，則大多出自《三國志》。

《三國志》的作者是西晉的陳壽，而西晉又是滅了吳國的國家。所以，為了顯示晉朝的合法化，那自然要黑化孫皓。

我認為，孫皓不是明君，也不是智慧的人，這是肯定的；但是，說他真的那麼殘暴，那也有很大的虛假成分。

舉幾個例子。

這兩本書里記載，說孫皓有個愛妾去市集里奪取別人財產，司市中郎將陳聲對這孫皓的愛妾繩之以法。孫皓的愛妾在孫皓面前吹起枕頭風，要求處置陳聲。

孫皓被枕頭風吹得醉醺醺的，當場大怒，借別的事情，鋸斷了陳聲的頭。

這事有一點讓人想不明白的，一個皇帝的小老婆，怎麼跑到市集里去奪別人的財產？換成今天的話，就是國家最高領袖的老婆跑去市集和別人爭搶東西。這話說出來，竟然讓人相信了一千多年。

至於說什麼孫皓不喜歡別人抬頭看他，凡是看他的，就殺掉；又說孫皓在皇宮裡開了一條河流，凡是得罪他的妃子，就殺了丟到河裡去·······

這近乎是扯淡的事！孫皓的妃子都是些什麼人？能當得上妃子的，就有一定家族勢力的人，在政治上也有權力的人。這樣的一些妃子，豈是孫皓想殺就殺的？還把人家丟在河裡去？

至於剝人之面，鑿人之眼，舉不勝舉，總之是積惡已極。

陳壽當初記載下來孫皓的事迹，不知道是不是出自他的手筆，如果是的話，那他忘記了一句話，那就是：過猶不及。

這些把孫皓往最殘暴的暴君上寫的事迹，都寫得非常過，很多還是不合情理的。

我們來看看吧，孫皓如果真的是那麼殘暴的人，那他重用的人才，肯定是阿諛奉承的小人為主。可是，沒有，他武將用名將陸抗，文臣用陸凱，也是骨鯁之臣。後期用的丞相張悌，雖然有點書獃子氣，但也是忠心耿耿的忠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