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10-2——大結局
黃昏,暮色半掩,城市的燈火,漸次點亮,對面那棟樓,那扇熟悉的窗,也亮起了久違的熟悉的燈光。
陶然把T恤扎進牛仔褲里,穿上板鞋,準備出戰,滿頭放棄治療隨風飛揚的頭髮每一根都在為她搖旗吶喊。
小豆闖了進來,滿臉通紅,看見陶然欲言又止。
「怎麼了?」出戰前,陶然關心一下姐妹。
「沒……沒事……」小豆漲紅了臉吞吞吐吐,「那個……高黑面也來了。」
「又訓你了?」陶然覺得自己今天戰鬥力爆棚啊,不介意收拾完一個再來一個。
「沒……沒有……」小豆搖頭的樣子像只偷油吃的老鼠,而後指著陶然,「你……你要出去啊?」
「嗯!」
「那你去吧,回來再說!」
「你……」
「哎呀,你先去!」小豆把陶然推出了門。
好吧,來日方長!等她收拾完渣男,再來幫姐妹戰鬥!
幾分鐘后,她站在了蘇寒山的家門口。
勇氣?吹吹就有了!
她鼓起腮幫子,用力拍門。
門,從裡面打開,菜香味從裡面飄出來,蘇寒山就是伴著菜香味出現的,一股子糖醋排骨的味兒。
「你……」蘇寒山沒想到陶然會來,以為是自己叫的外賣生鮮呢。
此時的陶然,就是一隻氣鼓鼓的河豚,絕對膨脹到極點了,昂首挺胸的,一把就把他推開了,鞋也沒換,長驅直入。笑話,她是來砸場子的,沒打算先禮後兵這一套。
蘇寒山看著她這小模樣,又好笑,心裡又有些發酸,「你……吃飯了沒?」言下之意:既然來了,沒吃飯就一起吃吧。
陶然拍拍手,「吃了!不吃能有力氣打架嗎?」
蘇寒山:……
所以,是來打架的?
她在客廳里走來走去,趴在貓窩裡剛剛吃飽那位,瞟了她一眼,換了個形狀,繼續癱著去了。
廚房裡響起另一個聲音,「蒜來了?趕緊剝幾粒。」
陶然一聽這聲音,氣泄了一半。哎喲,蘇副院長在呢,不過,馬上又鼓了起來,那又怎樣?就算是院長,也不能袒護渣男!
不過,在客廳打就不好看了,她哼了一聲,往卧室走去。
「等下!」蘇寒山在後面緊急叫停。
她偏不!
一頭闖進去,卻愣住。
那是什麼?窗戸上掛著的!不是分手了嗎?還把她的晴天娃娃掛在那幹什麼?
她回頭,怒視,「還我。」
蘇寒山面色遲疑。
陶然一怒,上前搶下來就要撕碎它。
「陶然!」蘇寒山急呼,不顧一切從後面抱住她,要從她手裡解救娃娃。
陶然拽得緊緊的,娃娃已經被揉成一團皺紙團,蘇寒山緊緊抓著她的手,不讓她下狠手撕,「給我,別鬧。」
「不給!是我的!」
「陶然……」蘇寒山不想跟她爭論什麼送我了就是我的之類,只是緊抓著她的手腕,唯恐她用力,「別鬧,聽話。」
「不是分手了嗎?還留著我東西幹嘛?都還給我!」
兩人僵持著,蘇寒山忽然問了一句,「馬奔奔,對你不好嗎?」下午他路過後門,看見她哭著從馬奔奔店裡跑出來。
陶然覺得這個人莫名其妙,「這跟馬奔奔有什麼關係?」
蘇寒山猶豫了一下,嘆道,「不管怎麼樣,我也算是老師,或者……長輩,如果馬奔奔對你不好,你跟我說,我幫你教訓他。」
陶然懵了,「馬奔奔為什麼要對我好啊?你憑什麼教訓他啊?」
「一輩子很長,兩個人既然在一起就好好過,但也不要委屈自己,如果他不好,我就算是你的娘家人,我幫你出氣就是了。」蘇副院長這糖醋排骨,醋加得忒多了,整個屋子裡都瀰漫著醋酸味兒。
「不是……」陶然徹底迷糊了,「你跟我解釋一下,為什麼我要和馬奔奔過一輩子?」
「……」蘇寒山也懵了,「不是你說要和他一輩子手牽手,幸福得讓天上的星星都嫉妒得發酸嗎?」還真XX酸!
「我……」陶然覺得不是自己幻聽了,就是蘇寒山傻了,當然,蘇寒山傻的概率比較大,「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跟馬奔奔一輩子手牽手?」
「就是那次……」就是他進普通病房后第一次和她視頻時她說的,原話是這樣:蘇老師,我收到你的信了,也看懂你的畫了,你放心,畫兒畫的不錯,我很喜歡,女孩兒畫得可愛,男孩兒也畫得很帥,我們會好好兒在一起,會手牽手一輩子的,會幸福得讓天上的星星都嫉妒得發酸。
蘇寒山忽然覺得不對勁了,他忘記了一件非常嚴重的事——陶然的腦迴路和常人不一樣……
他抓著陶然不放,「你給我講講,你是怎麼理解那副畫的?」
陶然既然是來戰鬥的,自然帶了物證,那副畫她也是帶來了的,她還想問問呢,在畫里畫得這麼美好,怎麼這人醒過來就變了呢?不是腦子出了問題是啥?
「所以,女孩兒是你,男孩兒是我,花兒是你送我的?」蘇寒山聽完陶然的解釋幽然嘆問。
「是啊!」陶然猛點頭。
「……」蘇寒山指指最大那顆星星,「那星星呢?」
「星星就是星星啊!蘇老師,我跟你說,你這幅畫樣樣都畫得好,唯一不足之處就是這顆星星。」陶然指點起他的畫來,「按照畫畫的基本邏輯,這個時候,星星應該躲到雲層里去,而不是笑得這麼不要臉!」
不要臉……
蘇寒山是真不想要自己這張臉了,這都什麼烏龍啊……
「咦,難道我理解得不對嗎?你怎麼這個表情?」陶然的臉湊過來,靠近他。
「沒……沒有不對……很對……很對……」
「那分手的事……」陶然忽然意識到不對勁,拿起畫就往廚房沖。
「陶然!」蘇寒山追出去,只追到陶然的背影,以及,聽見糖醋排骨咕嘟咕嘟的聲音被陶然一聲響亮的「爸」劃破。
頓時,世界安靜了。
陶然自己都呆住了,握住嘴,瞪大眼睛回頭看看蘇寒山,看見他在那憋著笑,一看就是一肚子壞水的樣子,再看看蘇副院長,秒變小媳婦,唯唯諾諾把畫遞過去,「那啥……蘇院長,您幫我看看這畫是怎麼個意思……」
哎喲,怎麼就叫得這麼順口呢?真是丟死人了,她是來打架的好嗎!
兩分鐘后,蘇副院長把畫的真諦解釋清楚以後,三人圍坐在餐桌,開起了餐桌會議。
「陶陶!」「小陶!」
父子倆異口同聲。
陶然覺得自己要冷靜一下,擺擺手,起身走進房間。
剛才兩人爭搶的晴天娃娃已經不見了,她回頭,看見他拿在手裡,娃娃已經皺巴得沒法看了,他發現她的目光,還寶貝似的把娃娃藏到他背後,唯恐她再來搶。
她很生氣,真的很氣,他有什麼權力替她做決定?她愛了他六年,就算他這次光榮了,他憑什麼安排她以後的生活,安排好他就安心了嗎?哼!
但是,她愛了他六年啊……
她在房間里來來回回走了很多圈,最後站在蘇寒山面前,伸出手,「蘇老師,娃娃還不還我?」
蘇寒山搖搖頭,「不。」
「為什麼?」
「因為……」蘇寒山的眼神變得朦朧起來,「它是我的保護神,是我的生命之光。」無數個絕望的時候,是它給我力量,給我希望。
陶然的目光也變得朦朧,怔了一會兒,微微點頭,「行,那要給你一個懲罰。」
「你說。」蘇寒山微微犯了疑,但隨即釋然,無論是什麼,受著就是了。
陶然又在屋子裡轉了好幾圈,最後在他面前站定,恢復到氣鼓鼓的小河豚的樣子,「罰別的,我也捨不得,就罰你……」她瞟他一眼,「讓我親一下……」
蘇寒山愣住。
「怎麼?不願意?不願意拉倒,我走了,娃娃我也不要了,再見!」
她綳著臉要走,被蘇寒山一把拉住了手腕。
蘇寒山的聲音低沉下來,「我現在的樣子……」他沒有從前好看了,瘦得不像話,頭髮還半白。
陶然把自己的頭髮擼了一把,臉伸到他面前,「蘇老師,我的髮型好看嗎?」
蘇寒山苦笑,這個問題他答過的。
陶然認真地拉著他的手,「蘇老師,我愛你,比你愛我多。」
蘇寒山愕然,久久地看著她,看著她眼睛漫漫泛了紅,心裡又酸又軟,將她摟入懷裡,眼眶漸濕,「傻姑娘,來日方長。」往後的日子,我來。
兩人靜靜相擁,陶然聞著他身上的味道,紅著眼卻抿著嘴笑了,是啊,來日方長,未來的路,我們會手牽手走下去,幸福得讓星星躲進雲層里了吧?
他抱著她,緊緊的,忽然失笑,這種莫名其妙的分手,莫名其妙的失而復得只有在他們之間才會有了吧?笑著,便笑出聲來。
「你笑什麼?」懷裡的她小聲嘟噥。
「沒什麼。」他低頭,盯著她的唇,「只是……」
「只是什麼?」莫非蘇老師又要反悔?
「只是以後這種要求不是你提的,是我求……」他輕輕湊上去,在她唇上貼了貼,「這對我來說是懲罰嗎?傻姑娘,是嗎?」
一聲聲輕柔的問句,一點一點貼緊,深入。
空氣里糖醋排骨的酸味漸漸散開,甜味湧上來,黏稠、甜潤。
陶然不知為什麼,心裡酸酸的,忽然想哭,六年啊,現在才真正算修成正果吧?
蘇寒山感覺到嘴裡的鹹味,微驚,趕忙放開了她,「是弄疼你了嗎?」
陶然搖搖頭,眼淚卻噗嚕嚕直落,「蘇老師,這是懲罰,對你來說就是懲罰。」說完,她踮起腳,繼續貼上去。
窗外,華燈繁盛,璀璨輝煌。
來日方長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