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交涉
顏老太太內心終於舒服了點，又說：「關於把銀樓收回公中之事，還是由你來辦，現在就打發幾個得力的人手去，這事不宜拖，早些弄好了也省心，免得節外生枝。只有一點，你二弟妹長年身子抱恙，尋醫問葯的開支也委實不少。不如把銀樓交付了她，也算是個貼補。」
這不是顏老太太良心發現，心疼起林氏來，或是心懷內疚，而是心疼顏孝文，老大與老三都有兒媳嫁妝為幌子積攢銀兩，只有他沒有，若真將銀樓歸入了公中，叫他多花銷一文錢，也要找賬房支么？
這也太委屈了他。
倒不如將銀樓交付到林氏手上，一來能堵上她們的嘴，二來也方便兒子往後要錢時能用，只是林氏只想著外家，獲得銀樓，還不是愈發往漠亭送銀兩？
但她一年中大多數時候都病了，哪兒還得空管銀樓的事情，最終主事的還不是兒子嗎……
顏孝中倒不介意銀樓會否歸入公中，大太太的嫁妝這些年下來已經漲了數倍，外人不知，他還不知是如何漲起來的嗎？
於是點點頭：「好吧，就將銀樓交付了二弟妹，權當作是償還她與二丫頭所受的委屈。」
沒想到顏芷汐卻發話了：「祖母和大伯父的一番好意，我娘暫且心領，可我娘常說道，她人雖窮，志氣不短，不屬於她的，一文也不要，況且孔姨娘之前不是言之鑿鑿地說那是她嫁妝么？我娘是不想背負謀取小妾嫁妝的惡名的，因此那家銀樓，還是請祖母和大伯父歸入公中為好。」
想把銀樓打個轉，再轉回爹爹手中，甚至轉回到孔姨娘手中，惡名卻要她娘背上？天底下可沒有如此便宜之事！
而且爹爹與孔姨娘用髒的東西，她們也不稀罕！
一番話說得旁邊大太太的面色好看了不只一星半點，她嫁妝確實有老爺的功績，但誰叫二老爺不夾緊尾巴，誰會嫌錢多呢？終於二弟妹們知道那家銀樓即使落入手中，也僅僅有名無分，還不如歸入了公中，讓別人感激她們為好。
大太太的面色一下好了許多，而一直跪在地上的孔姨娘面色卻很是難堪。
將她送往梓里的莊上，她不怕，這些年她把顏孝文伺候得很是舒服，否則也不會將私房錢都交由她打理，對她近於獨寵，她自信不用多久，老爺就會惦記她的好了，再加上兒女們屢屢求情下，將她接回來的，只要他心中有她這個人，即使老太太和大老爺阻攔，又有什麼用呢？
況且老太太不一定會阻攔，大老爺身為長兄，也不太好插手弟弟房中的事情。
只是她娘與孔浦這次免不了吃掛絡，夾緊尾巴一些時日了，但誰叫他們口不擇言，不知天高地厚的，吃掛絡挨訓也是活該了，否則任由他們如此囂張下去，誰知道往後會闖多大的禍？
但若沒有了銀樓，沒有了按月的數百兩銀子的進項，她又該怎麼樣讓老爺時刻舒服，認為她體貼入微，是他的開心果，對她言從計納呢？又用什麼來孝順老太太與打賞下人，讓自兒個們在府中的日子更加好過呢？甚至為仨女兒謀求個更美好的前途？
再者，她娘與兄弟一家人，又要以什麼為生計？兄弟一家人也作罷了，橫豎是過繼的，日子過得好壞她並不在意，但娘卻是親娘，怎會狠心叫她苦了一世，好不容易才過上了好日子，卻轉瞬間又從天墜地，過回過去的苦日子呢？
因此，孔姨娘此時心中有多慌亂和氣憤，就不言而喻了，不怪面色好看不了，也心知現在沒她張口的份兒，只好將期待的視線投向了顏孝文。
卻見顏孝文的面色比她還難堪，心口猛烈地起伏，半天才擠出一絲竹籠意，對顏芷汐說：「長輩議事，哪有你個小孩家家的插話的份，知不知規禮?況且你也代替不了你娘的意思，還是到屋裡守著，待外頭忙得差不多了，我也會去看她，往後我們一家就好生過日子，好不？」
面上雖笑著，但心中卻巴不得一耳光將顏芷汐扇飛了出去。
她今兒個若好生呆在家中，不出府去，也就不會生出如此多的事端來，或者她自個兒受委屈了，到時偷偷告訴了林氏與她，讓他們出面為她主事就好，為何非得鬧到路人皆知，現在還不知要如何收場的地步？
胳膊肘往外拐，只會幫倒忙的東西，讓他如何喜歡得了。
顏孝文說罷，又轉身顏孝中笑了笑：「大哥啊，二丫頭一向口無遮攔，您莫要放於心上，事已此，我且不瞞您，那間銀樓名義上是孔氏嫁妝，可這麼多年了，每每我的錢順手時，也會往裡投的，況且孔氏一名小妾，整個人也是夫主與主母的，況且別的呢？那銀樓當然不算她嫁妝，實為我的私產，我心知娘尚在，二房還未分家，我不應有產業，但有的事大傢伙兒心照不宣，也就不必說了，以免傷了骨肉親情。現今太太氣了我，我尚不知要如何能扭轉她心意，還望大哥能手下留情，讓我做個順水人情可好？」
只要銀樓還在二房手中，是在孔姨娘手中或是在林氏手中，對顏孝文而言並無多大分別，難不成他想用錢時，林氏敢不給嗎？
只是免不了要委屈孔氏與她兄弟一些時日了，但她有體己銀，也委屈不了多少，大不了他往後一點點為她補回來便是，而她那沒出息的母兄，闖了禍還想過好生活？天底下有這麼便宜的事嗎？
顏孝中聽到弟弟就差將話挑明，況且顏芷汐確實還小，小孩子家家的話豈能當真呢？就忽略了顏芷汐的話，對顏孝文說：「二弟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這個當長兄的又豈能不樂成人美？況且本是我有話在前的，要將銀樓交付二弟妹，我看這事就定下吧。」
一樣忽略了旁邊的大太太的黑臉。
顏芷汐又說：「雖然我年齡還小，卻能代替我娘的心思，況且若大伯父不相信，可以請大伯母與三嬸娘一同進內室詢問我娘，看她是否有此意?」
到這時，連多看看顏孝文都感到噁心，更不說交談了。
李嬤嬤也幫著腔：「就是，大老爺您別著急，不如請了大太太與三太太問過我家太太的態度后，再行決策亦不晚啊。」
顏孝中看了看顏孝文，見他氣得連強裝微笑都辦不到了，看著顏芷汐的眼神更似刀一樣鋒銳，心知他恨透女兒了，就搶在他前面說：「二丫頭你娘還病著呢，還是別擾了她……」
話音未落，就見林氏從內室強撐著身子出來，面色雖是煞白，卻目光堅定：「此事不必麻煩大嫂與三弟妹進來詢問，我親自當大伙兒的面，聲明立場，我的立場就像芷汐說的那樣。人雖窮，不短志，不屬於我的，半分我也不要，那間銀樓老太太和大伯還是歸入公中罷，原本老太太尚在，三房又沒分家。依規禮，就不應有私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