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5章 軟柿子

卓夫人聞言，冷笑道：「怎麼不算壞事了？賤人和顏家這樣一鬧，很快滿京城的人都會知道她要再嫁了，嫁得還不差，可泉兒卻至今沒有再娶，甚至連親事都還沒有著落，都還不定怎生笑話兒我們家，笑話兒泉兒呢，你還說不算壞事，會說話嗎你？不會說話你就給我閉嘴，沒人會把你當啞巴！」

心裡簡直快要氣炸了。

那袁家簡直瘋了，自家堂堂的嫡長子，哪怕是續弦，要娶個門當戶對的黃花閨女千金小姐，又是什麼難事不成？

偏要娶她顏璟妍一個殘花敗柳，他們卓家不要的下堂婦，什麼意思呢？袁知府好歹也是兩榜進士出身，如今又為政一方，將來勢必還要擢升進京的，就一點臉面都不要嗎！

還是擺明了與他們卓家打擂台？哼，就算如今他們家老爺不若早前風光，泉兒也暫時不能振翅高飛，袁家也是遠遠及不上他們卓家的，真當他們會怕了他們不成！

貼身媽媽被罵得臉白一陣青一陣的，忙跪下認起錯來：「都是奴婢說錯話兒了，還請夫人千萬息怒，為那個賤人，為他們小人得了志便狂上天的顏家白氣壞了身子，豈非太不值當？何況誰不知道咱們大爺至今不續娶，不是娶不到，而是他一心上進，暫時不想娶？只要咱們大爺想，不知道多少人家上趕著要把女兒嫁進咱們家來呢，夫人那還不是隨便挑，怎麼著都比她顏氏強一百倍嗎？」

說完見卓夫人臉色雖仍那般的難看，到底沒再罵自己了，忙又膝行上前幾步，另外斟了杯茶，小心翼翼的遞給她：「夫人，請喝茶。」

卓夫人卻沒接茶，而是「砰」的一聲，又重重拍在了桌子上，繼續怒罵道：「水XING楊花的賤人，離了男人你便不能活不成？這才多久呢，就找好下家了，當初我真是瞎了眼，才會為泉兒聘了你這個攪家精！當初我就該直接弄死了你，也省得如今這般下我們家的臉，下泉兒的臉！那顏家也真是沒臉沒皮到了極點，換了我，女兒讓夫家給休回去了，立時我就親手把她給沉了水，絕不留著她丟人現眼，敗壞門風！顏家倒好，把個賤人當寶，不過是再嫁而已，也這般的大張旗鼓，不怪當初能做出那樣背信棄義的事來，因為從根子上，他們一家人都不要臉慣了的么！」

「還有臉大張旗鼓的宴客，當誰不知道賤人這一兩年來一直都在定遠呢？只怕早在那先袁大奶奶還在生時，已與袁大爺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了，指不定先袁大奶奶就是讓這對姦夫YIN婦給活活氣死了的也未可知！這樣的醜事，擱別人家，早忙著遮掩還來不及了，他們顏家倒好，還有臉大操大辦，是我早臊死了！不對，是我的話，兒子只中了個區區二甲八十幾名，都有臉大宴賓客便已經臊死了，何況女兒還有這樣的醜事？我早臊死八百回了，果然是人不要臉，鬼都害怕啊！」

貼身媽媽見卓夫人仍是怒不可遏，不敢再勸了，以免再一開口，又當了現成的出氣筒。

心裡倒是比誰都明白卓夫人何以會這般生氣。

與其說她是生氣顏家的高調，倒不如說她是在後悔，因為後悔，又更惱自己竟然會後悔。

可換了誰又能不後悔呢？

只當顏家當初落敗成那樣，便絕不會再有翻身那一日，也只當顏氏是個軟柿子，可以由得她想怎麼捏，就怎麼捏，想怎麼借刀殺人，就怎麼借刀殺人了。

誰知道到頭來，以為的軟柿子，竟一點也不軟，反而那般的扎手，以為顏家再沒了翻身之日的，竟然也這麼快便翻了身，許大爺竟高中了，縱然仍及不上大爺，將來的前程也壞不到哪裡去，甚至有朝一日，自家或是大爺，反倒有可能會落到許大爺手裡了，這官場上瞬息萬變，誰又能說得准明日的局勢呢？

要不也不會有那句老話「莫欺少年窮」了。

這還不是最扎心的，最扎心的，還是大爺打那以後，對夫人冷淡得一點不像親母子了不說，還死活不肯再娶，看那架勢，竟是一直在等著顏氏回心轉意一般，這叫什麼事兒？

又累得夫人因此被老爺罵了多少次，被老太太奚落磨搓了多少次，被妯娌們明裡暗裡笑話兒了多少次？

如今更好，顏氏竟趕在大爺之前，又定了親，親事還一點不差，還不定老太太與其他幾房的人知道了，會怎生幸災樂禍呢。

老太太只怕更是會趁機把為大爺說親的事，全權攬到自己身上去，讓夫人休想再插手，屆時誰聘進來的親誰，大爺本就對夫人大不如前了，再有個枕邊人日日吹枕頭風，只怕要不了多久，他心裡便會徹底沒有夫人的位子了，到時候可要夫人靠哪一個去！

也就不怪夫人氣成這樣，惱成這樣了，老天爺實在是給她開了一個大玩笑。

卓夫人心裡的確已經懊惱後悔死了。

如果當初她沒有想借刀殺人，沒有暗中推波助瀾，那她如今必定早已抱上孫子了，兒子也不會與她生分，兒媳更是會對她感激不盡，自此言聽計從也未知……可這世上最沒有的便是『如果』，也從來都沒有後悔葯啊！

她又怎麼會想到，兒子竟會那般的喜歡顏氏呢，明明他看起來，就對顏氏壓根兒不上心啊！

卓夫人後悔到了極點時，甚至還曾想過，要不她就腆下臉來，再去顏家替兒子求了顏氏回來吧……當然每每閃過這個念頭后，她又會立時痛罵自己，好馬不吃回頭草，她這不是把自己的臉送上門去讓顏氏和顏家踐踏嗎？

何況顏氏那無情無義的賤人也配？

她且等著看她孤老終生，將來死了也只能做個孤魂野鬼，四時八節連個供飯的人都沒有！

萬萬沒想到，老天爺竟會不開眼至廝，可恨至廝，讓許誠光高中了不說，還讓顏氏這麼快便再嫁了，嫁得還不差，老天爺為什麼不公平，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要這樣對她！

卓夫人喘了很久，也罵了很久，種種污言穢語若不是親耳聽見，絕不會有人相信那竟會是她這樣一個貴夫人能罵出來的話。

但痛罵了顏璟妍與顏家一場后，她心裡的火總算燒得沒那麼難受了。

也終於想起了卓泉，忙問貼身媽媽：「大爺呢，下衙回府了嗎？打發人去瞧瞧，若是大爺在家，就讓他立刻來見我，若是不在，就一直等著，等到他回家后，再讓他立時來見我。」

賤人都已定親了，那個不爭氣的東西總不能再一直等下去了吧？

這次她哪怕是尋死，也一定要他答應娶親，然後再為他擇一門絕好的親事，趕在那賤人再嫁之前，風風光光的將人娶進來，哼，一個他們家、她兒子不要的殘花敗柳、破鞋，還真當自己以後會有好日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