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認錯
「古語有云,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蘇秋漓拍拍雯兒的肩膀,莞爾一笑,「耐心,一定要有耐心。」
「上次也是古人說的。」雯兒癟著嘴嘟囔道:「這些古人真是奇怪,說起話來總是自相矛盾,都不知道該聽誰的才好。」
「人不大,想法還挺多。」蘇秋漓在雯兒光潔的額頭上輕戳一下,「你呢,不用聽古人的,就聽你家小姐我的就行。」
「是,跟著小姐有肉吃。」雯兒眨眨眼,突然又想起什麼,湊近了小聲道:「小姐,您不是說那個王嬤嬤是可以賄賂的么,咱們要不要給她送點銀子,讓她想辦法讓您見上老爺一面。」
聽到這話,蘇秋漓剛要說王嬤嬤不敢如此明目張胆地違背蘇賢的意思,然而心緒一轉,嘴邊的話已是咽了下去,只反問道:「說說你的想法。」
因著性格不同,蘇秋漓平時對雯兒並不像對翡兒那般嚴格歷練,更多的時候更偏向於直給,但剛剛她突然意識到,雯兒是願意去思考,也會有自己獨特想法的,她不應該把這種想法埋沒掉。
雯兒並不知道蘇秋漓這些情緒變化,只如實回答道:「奴婢想著,王嬤嬤必定不敢在老爺清醒的時候放小姐進去,而且就算放進去了,您也不能明目張胆地暴露自己懂醫術的事,可是在……」雯兒的聲音更小了些,「老太君允許您偶爾給老爺送飯,咱們可以在飯菜里下點蒙汗藥,趁老爺睡著的時候,讓王嬤嬤尋個什麼理由離開,咱們自己進去,這樣就算被發現了,也不過是個過失之罪算不得什麼。」
「還真是個好法子。」蘇秋漓頷首贊道:「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該跟王嬤嬤說什麼,給她多少銀錢,都由你全權做主,本小姐就等著好消息了。」
「啊?」雯兒沒想到蘇秋漓會把這樣大的事交給自己去辦,驚愕過後連連擺手,「小姐您別開玩笑了,奴婢跟王嬤嬤那簡直就不是一個段位的,到時候萬一哪句話說的不好讓她察覺到什麼,或是不經意間被她套問出什麼話,那可真是後悔都來不及了。」
「要對自己有信心。」說話的功夫,主僕二人已是進入正廳,蘇秋漓拍拍雯兒的肩膀,「怕什麼,這不是還有本小姐給你撐腰么。」
「小姐,奴婢真的做不了這麼大的事,要不您讓翡兒去?」
「翡兒忙著呢,不得空。」蘇秋漓不再給雯兒拒絕的機會,直截了當道:「就這麼定了,天黑之前我要知道結果。」
雯兒長的可愛,人又活潑爽朗,很容易就能跟底下的嬤嬤丫頭們打成一片,所以在蘇秋漓看來,雯兒的社交能力是沒有問題的,只是對於王嬤嬤這樣老奸巨猾之人,有種天然的畏懼,所以要逼她一把,讓她硬著頭皮邁出這一步。
「小姐……」看著蘇秋漓轉身入內殿的身影,雯兒就知道此事沒有迴旋的餘地,只得幽幽嘆息一聲,自言自語道:「那好吧。」
雯兒很苦惱,跟她同樣苦惱的還有蘇清言。自從那次故意刁難蘇秋漓后,皇帝便對她存了厭惡之心,人也再沒有踏足過暢揚宮,如此一日兩日還好,時間一長,蘇清言這個新晉宮妃的待遇便急轉而下,別說巴結奉承的沒了蹤跡,就是份例之內的東西也無法足量供應。
蘇清言從不是坐以待斃之人,這些日子也變著法子想要去討皇帝歡心,然而有梅妃在,如何能輕易讓她見得到皇帝,幾天下來,皆是徒勞無功,再加上蘇清言進宮的手段本就不磊落,讓許多嬪妃議論紛紛,頗為不屑,在諾大的皇宮裡,除了皇后,竟再沒人願意跟她有所往來。
氣不順,脾氣自然好不到哪裡去,晚膳后,見小廚房準備的餐后甜點是銀耳羹,而不是平日里所用的燕窩粥,蘇清言水袖一揮,將瓷盞狠狠甩到地上,咬牙切齒道:「一個個都出息了,這種破爛東西也敢端到本宮面前!」
蘇清言動不動就在宮裡打雞罵狗,大宮女冬兒亦不得倖免,見狀連忙跪下道:「娘娘恕罪,實在不是奴婢們想糊弄娘娘,而是內務府說燕窩用完了,暫時沒有新的送來,這才委屈了娘娘。」
「內務府那幫狗奴才都活的不耐煩了!」蘇清言滿腔怒氣,卻也明白對著宮人發泄毫無用處,勉強平息下情緒,冷冷道:「替本宮梳洗更衣,本宮要去見皇上。」
剛進宮就坐冷板凳,她要猴年馬月才能生下皇子,要一直無所誕育,之前一切計劃都要淪為泡影,而她也絕不會再有任何機會向蘇秋漓那個小賤人復仇,所以,她必須要想辦法改變現狀,重新獲得皇上寵愛。
聽到蘇清言的話,冬兒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娘娘,皇上今夜翻了梅妃娘娘的牌子,梅妃娘娘向來與您不睦,您這般前去……」
話還沒說完,冬兒臉上就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怎麼,本宮的事輪到你做主了?」
冬兒在鳳棲宮的時候,雖說比不上素秋那般得柳皇后信任,但在下人里,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哪裡受過這般掌摑之辱,心裡對蘇清言恨的牙痒痒,然而到底什麼也不敢說,只低頭道:「主子教訓的是,奴婢記下了。」
仇恨的種子一旦種下,便無法輕易拔出。
得人心者才能無往而不利,特別是在這人際關係複雜的後宮中,如果連身邊之人都不能全心全意向著自己,無疑會舉步維艱,雪上加霜。
可惜這個道理蘇清言從來都不懂得。
雖然皇帝翻了梅妃的牌子,但依著規矩,要等晚膳後半個時辰,鳳鸞春恩車才會接梅妃去到勤政殿,為著搶過這難得的寶貴時間,蘇清言乾淨利落地梳妝打扮后,讓冬兒為她尋了一身宮女的衣服換上,隨後避過所有人,悄悄出了暢揚宮。
皇帝還沒有完全消氣,若得知是自己求見,想都不想就會拒絕,這一點蘇清言十分清楚,所以才想著假扮成鳳棲宮的侍女,由冬兒在前引路,說是皇後派人送來夜宵給皇帝,如此一來,皇帝必然不會拒絕,然而只要見到皇帝,蘇清言便有把握解了當下的困境。
這一切都是被蘇秋漓那個小賤人害的,只要她成功翻身,必要讓她付出百倍千倍的代價!
假扮成宮女,自然沒有乘坐肩輦的資格,暢揚宮距離勤政殿的距離並不算近,蘇清言為了趕時間走的極快,待到勤政殿外時已有些氣喘吁吁,好在借著夜色遮擋,守門的小太監並未察覺出異樣,待稟報后,直接把人放了進去。
順利進到勤政殿,蘇清言不由舒了口氣,皇帝心情還算不錯,待冬兒行禮后,淡淡笑道:「你如今不是被皇後派到暢揚宮伺候了么,何時又回了鳳棲宮?」
聽到這話,冬兒並未多言,只噗通跪下,匍匐著身子,「奴婢有罪,還請皇上懲罰!」
「哦?」
皇帝好奇地反問了一句,冬兒並未開口,因為蘇清言已是先一步接過話,「這一切都是臣妾的主意,跟冬兒無關,皇上要責罰就請責罰臣妾吧!」
「你怎麼來了?」皇帝微微蹙眉,語氣平靜的聽不出喜怒。
「臣妾知道皇上不願意見到臣妾,可是……」蘇清言話未說完,眼淚已是落了下來,「臣妾實在想念皇上,萬般無奈之下,只能擅自打著皇後娘娘的名義進到勤政殿來見您一眼,還請皇上不要再生臣妾的氣了!」
其實事情過去這麼多天,皇帝的怒氣已經消了大半,如今見蘇清言哭的梨花帶雨,一副柔弱無依楚楚可憐的模樣,心上不由一軟,淡淡道:「你可知錯了?」
蘇清言慣會察言觀色,一聽皇帝的語氣便知大有緩和的餘地,哭的愈發傷心,「皇上,臣妾這些日子,每日都在後悔中度過,其實姐姐待臣妾極好,臣妾也不知怎的糊塗油蒙了心,竟會把母親被貶為妾室之事賴在姐姐身上,以至於對姐姐無禮……」
蘇清言想的清楚,皇帝擺明了是偏向蘇秋漓的,她若一味地推卸責任,只會讓皇上更加厭惡,如此,倒不如『坦白從寬』,反倒會讓皇帝認為自己真的意識到了錯誤,從而原諒自己。
「柳氏被貶為妾,是她自己錯事做的離譜,跟漓兒有什麼關係?」雖然這般說著,但皇帝並未再動怒,而是淡淡道:「你雖然是漓兒的妹妹,可既然入宮為妃,依著禮法,以後便是她的庶母,心胸更該寬廣,別說不是漓兒的錯,就算她真的錯了,你也該多包容體諒。」
憑什麼讓她讓著蘇秋漓那個小賤人?
蘇清言氣的發狠,然而榮寵當前,無論如何都要忍住,只緊緊攥住拳頭,答應道:「皇上說的是,臣妾以後定會加倍尊重愛護姐姐,絕不會讓她再受半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