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燙手山芋

楊志平卻已經下定了決心，這麼一石二鳥還不用他費力的好主意怎麼能錯過呢？

他擺了擺手示意楊琪不要再說了，又對楊諾道：「那電子工程競標這一塊爸爸就交給你了，諾諾，我們公司的命都握在你手裡了，你一定要加油啊。」

說著他伸出手在楊諾的肩膀上按了按，才轉身離開。

她並沒有得到父親鼓勵的喜悅，只覺得臉頰上火辣辣的犯疼。

「爸……」見楊父要走，楊琪還欲說什麼，陳雪柳已經先一步拉住了她，向樓上走去。

楊琪不服氣地任由陳雪柳拉著她：「媽，你拉我幹什麼？剛才你怎麼不阻止？白白便宜了楊諾那個賤人。」

陳雪柳輕笑一聲：「你確定是便宜了她嗎？」

楊琪愣了愣：「什麼……意思？」

「楊諾那丫頭不是想要嗎？那就給她好了？電子工程競標可不是那麼簡單的，連你爸都跑不下來，你覺得就憑一個什麼都不懂的黃毛丫頭能跑下來？」

楊琪仍舊有些不開心：「可她還有何家啊？就算競標不成功，那何家不還是要幫她的嗎？到時候我們還有什麼地位？」

「何家？」陳雪不屑地嗤笑一聲：「你以為她傻嗎？如果何家真能幫她，她又何必費那麼大力氣包攬這個苦力活？據我所知，楊諾在何家可是受盡了排擠的。」

「媽，你的意思是說……」楊琪的眼睛里升起光亮來，喜悅地看著陳雪柳。

陳雪柳得意地揚起唇角：「打腫臉充胖子，你就等著看她出醜吧，這會兒跟她爭什麼？」

楊琪就佩服地看向陳雪柳：「媽，還是你高明。」

母女兩人對視一笑。

楊諾緩緩地走出楊家，外面正是正午，赤日炎炎，烤的人都要化掉。

她不遮不避地現在太陽底下，仰臉微微閉上眼睛，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甚至有微微的寒意從心底冒出來，順著心臟藤蔓一樣地將她包裹起來。

好在，她聞到的空氣是自由的，雖然她也不知道這自由能有多久。

獃獃地站了好一會兒，楊諾才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剛才在楊志平面前立下了豪言壯語，既然是為自由而戰，那她就一定要拼盡全力了。

楊諾打過去的電話是一個大學同學，王婧。她現在就在產業園區那家公司工作，知道一些內情，這樣她總不至於無處下手。

楊諾約了她出來吃飯，因為大學時兩人就是上下床，關係也好得如膠似漆只是近些年才少了聯繫，所以王婧很痛快就答應了。

一家中檔餐廳里，王婧聽到楊諾竟然接下了競爭這個項目，簡直忍不住對她豎大拇指，調侃道：「我敬你是一條漢子。」

楊諾輕笑一聲，看王婧的表情也知道事情不簡單，不由追問：「你覺得……這事兒有門兒嗎？」

王婧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酒才道：「不是沒門兒，而是這門兒……」

王婧沉沉嘆口氣，搖了搖頭。

楊諾心裡沉了沉，但隨即就堅定道：「不管它是什麼門兒，就是鋼筋鐵板，我也得去試一試。」

王婧就撇了撇嘴，恨不得一手指戳死她：「我說你是不是被人坑了啊，怎麼接下了這個燙手山芋？我勸你一句，你要能扔就趕緊扔，這個差事可不好攬。」

楊諾苦笑一聲，她倒是想扔，還能扔得了嗎？

她看向王婧，不由道：「你就說怎麼個難法？總不能還沒試就打退堂鼓吧？」

王婧白了她一眼：「怎麼這麼多年還是這麼個性子？不見棺材不落淚是吧？」

她也想知難而退，但是身後懸崖萬丈，她別無選擇。

王婧就道：「這個工程有很深的內幕，涉及到公司機密我不便告訴你。就跟你這麼說吧，危婭媛認識嗎？」

危婭媛？

楊諾反應過來，就是上次跟葉凌捷一起出現的女人，雲城出名的企業家，女強人。

她點了點頭。

王婧又道：「其實說難也不難，就是刁鑽。我說的刁鑽不是項目的刁鑽，而是危婭媛這個人。」

楊諾疑惑：「這個工程跟危婭媛的聯繫……很大嗎？」

王婧無奈地看著楊諾滿臉迷濛的樣子：「就您這樣還敢接下這個競標工程呢？」

連危婭媛跟這個項目的關係都沒有查清楚，就敢單槍匹馬闖華容道，她到底是真有實力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其實楊諾之前是查了很多關於產業園區電子工程競標這塊的資料，把能看的都看了一遍，只想著提升自身競爭力了，卻沒有想到還有「內幕」這一塊。

看來她還沒有做到知己知彼。

王婧徹底被打敗了：「你也別問這件工程跟危婭媛的聯繫了，就只有一點，要想拿下這個工程，那就先搞定危婭媛。只要她肯幫忙，你這事就十拿九穩。」

楊諾皺了皺眉：「就只靠危婭媛？」

她有些不太相信。

但王婧卻斬釘截鐵：「對。」

楊諾雖然還是有些將信將疑，但是為今之計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不管怎樣總有一個突破口了。

……

楊諾的手機地圖上顯示已經到達目的地，她抬起頭看，就是本市比較豪華的一處小區，小區的治安很好，楊諾費了好大的力氣才進來。

她按照查到的地址找到一處房門外，再三確認沒錯才鼓足勇氣抬起了手指。

「篤篤篤」

房間里響起了一陣腳步聲，伴隨著女人的聲音：「哪位？」

楊諾心裡一陣沒來由地亂跳，她還是第一次這麼低三下四地求人。

何況，也不知是不是危婭媛化妝的緣故，她的眼線會凌厲的上挑，眉形也是乾淨利落的挑眉，一張烈焰紅唇，再加上微高的顴骨和盛氣凌人的眼神，總讓人覺得不是太善意的人。

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正猶豫時房門卻打開了。

穿著一身休閑家居服的危婭媛倚門站著，楊諾有些驚訝。

在家裡的她並不化妝，皮膚有些乾燥卻非常白皙，但氣勢卻並沒有比不化妝的時候溫柔和善一些。

「是你？」危婭媛挑了挑眉：「你來幹什麼？」

楊諾攥緊了手裡的手機，從臉上扯起一絲笑容乾乾道：「危小姐，你好，我是楊諾。」

「我問你來幹什麼？」危婭媛的語氣很不友好地挑高了一些，甚至有一種微微的不耐煩。

楊諾的笑容有些僵硬：「沒有，就是來拜訪你一下，我……」

「不應該只是拜訪吧？有什麼事趕緊說，沒事的話我就不留你了，我這裡還有事。」危婭媛不客氣地打斷了她的話，一直放在門把手上沒有挪開的手指頓時正欲關門。

「等一下。」楊諾急忙伸手抵住了門。

危婭媛皺了皺眉，臉上升起一抹反感。

楊諾就訕訕收回了手，將來意盡量和善簡潔地表達了出來。

只是話音剛落，危婭媛就嗤笑出聲，手臂交疊抱在胸前，輕蔑地上下打量她兩眼，笑道：「楊諾是吧？你是來搞笑的嗎？」

楊諾也知道自己這些話有些唐突，一個才見過一面的人就上門來求助，並且還是這麼大的項目，換做她也會覺得不可理喻。

她抬頭時果然看到了危婭媛眼睛里那抹顯而易見的嘲諷，她急忙道：「危小姐，我知道這樣驟然登門有些突兀，但確實是逼不得已，我想我們可不可以坐下來詳談一下，說不定你會有感興趣的地方呢？」

「有這個必要嗎？」危婭媛揚了揚下巴，姿態高貴冷艷：「你覺得我時間很多嗎？什麼阿貓阿狗的忙都能忙？什麼來路不明的人都配跟我坐在一起？」

阿貓阿狗！來路不明！

楊諾臉色白了白，她自問自己的態度沒有侵犯到她，但是危婭媛的態度從一見面就非常惡劣，這讓她有些猝不及防。

楊諾抿了抿唇道：「危小姐，我覺得人與人之間的尊重都是相互的，我並沒有惡意，你……」

「楊諾，你是在教訓我嗎？」危婭媛好笑道。

楊諾搖頭，臉上的神情不卑不亢：「危小姐，我並不是在教訓你，我只是覺得你剛才的話有欠妥之處。」

「欠妥之處？」危婭媛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她低頭拿出手機撥出了一個號碼。

楊諾不明所以地看著她，只聽危婭媛對電話里生氣道：「小區的保安是幹什麼吃的？什麼人都能隨隨便便放進來嗎……現在有人打擾到了我，請你們過來處理一下。」

楊諾皺了皺眉，原來危婭媛是在給小區的保安投訴。

「危小姐，你……」

危婭媛沖她搖了搖手裡的手機：「你是真傻還是裝傻？難道還要等著保安過來把你帶走嗎？」

楊諾想到過危婭媛的態度不好，但是沒有想到惡劣到這個程度。眼見得她拒絕交談的態度，事情反正也談不下去了，她只好轉身離開。

「楊諾。」危婭媛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楊諾頓住，急忙轉過身來。

「這才叫欠妥之處。」

緊接著耳邊就傳來一聲重重的拍門聲，門縫裡彷彿裹挾著氣流重重撲到她的臉上。

楊諾不由自主地閉了閉眼睛，眼眶裡微微升起一股酸澀來。

她垂頭喪氣走在小區的林蔭路上，無力感一陣陣從心底升起來，現在怎麼辦呢？如果按王婧說的那樣，危婭媛不肯幫忙那這件事就泡湯了？難道她好不容易爭取到的自由就這麼放手嗎？

她不甘心，可是對於這些商業之類的事情，她確實像楊琪說的那樣涉足不深，現在這樣的狀況就頗有些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感覺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漸漸地有些累了，正欲在路邊找一個長椅坐一坐，身後忽然響起了一聲響亮的汽車鳴笛。

這個小區里很安靜，又大又空曠，儘管是上午，但是除了稀稀拉拉幾位遛狗的老人，耳邊便只余微風吹動樹葉的聲音了。

楊諾因為想事情又入迷，所以這麼突兀的汽車鳴笛聲真是結結實實地嚇了她一跳，彎了一半的身體立即打直推開了一步遠，驚恐地看向聲音的來源。

這才發現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一輛布加迪威龍，全開的敞篷上坐著一個帥氣到極致的男人，看到她轉過頭來利落地打了個響指。

楊諾驚魂未定地看著他：「葉凌捷！又是你？」

怎麼好像每一次她狼狽不堪灰頭土臉的時候他總能按時出現在她面前呢？就不能給她留一點面子，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

葉凌捷的臉黑了黑，什麼叫「又」？別的女人想見還見不到他呢？這麼到這個女人這兒他就這麼不受待見？

「額……」反應過來楊諾又連連擺手：「我是說你怎麼在這裡？」

哦！她忘了，包養他的人非富即貴，應該也是住在這個小區里的吧？

但是葉凌捷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問道：「你是來找危婭媛的？」

哎？他怎麼知道？

楊諾疑惑地看著他。

葉凌捷又問：「被趕出來了？」

楊諾愣了愣，最終頹廢地點了點頭，不僅被趕出來了還被好一通羞辱，最可氣的偏偏她還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