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頭號競敵

03－04賽季意甲開端階段猶如更換了導演的系列電影，主角不再受寵，衛冕冠軍尤文圖斯意外低迷。他們自從第3輪主場被羅馬打了一悶棍之後就一蹶不振，前5輪只拿到5分。於是不少評論家預言尤文三連冠的夢想將要破滅，「聯賽初期無法看出誰是冠軍，卻可以看出誰不是冠軍」。

尤文圖斯是意甲奪冠次數最多的球隊，27次，比排名二、三位的米蘭雙雄的總和只少一點。義大利人支持自己城市的球隊，而幾乎每個城市都有人同時喜歡尤文，「尤文蒂尼」遍布全國。很多人乾脆把他看作國家隊，認為他是義大利足球的象徵，儘管在歐洲賽場為義大利贏得榮譽最多的是我們米蘭。正如他的外號「老婦人」，尤文以穩健著稱，連勝並不引人注意，偶爾受挫卻會成為報紙和電視每天都要拿出來討論的話題。

我對「老婦人」一向關切，從初中開始。那時我有顆博愛的心，看了《倚天屠龍記》學會一句話：「我對尤文是尊敬，對國際是憐惜，對米蘭才是刻骨銘心的愛。」（原話是張無忌說的：「我對芷若是尊敬，對小昭是憐惜，對趙敏才是刻骨銘心的愛。」）我期待親身體驗尤文圖斯那份令人敬畏的實力，習慣看到米蘭和尤文佔據積分榜前兩名，不想第一個賽季就那麼非主流。

觸底，反彈。「老婦人」第6輪止住頹勢，拿安科納開刀，隨後歐冠小組賽客場勝拉科魯尼亞。這一輪，我們與桑普多利亞比賽結束就得到消息，尤文又贏了。他們兩輪全取6分，爬升到第7位，大有復甦的跡象，連勝勢頭直指下一個對手――米蘭。如我所願，下周要面對的是一支康復的尤文圖斯，並且是一支飢餓的尤文圖斯。

距離大戰畢竟還有一周，眼前作壁上觀的感覺更好。我和卡卡按照安切洛蒂的要求老實地呆在屋裡看國際對羅馬的現場直播，即使教練不說，我對這場比賽也很有興趣。我們和國際3－3打平，擁有義大利「第一球星」托蒂和「第一天才」卡薩諾的羅馬能打出什麼成績呢？

4頻道的足球轉播前戲做得很足，主持人會跟嘉賓長聊，包括往績分析、比分預測、場外八卦等等，其間穿插短片。本場請到的嘉賓是前「羅馬王子」賈尼尼，他和托蒂一樣是個純粹的羅馬人，是羅馬上一代的核心。

「預測一下比分吧。」主持人塞雷佐少不了拋出這個話題。

賈尼尼略作思考，說：「論實力、論狀態，兩隊相當接近，比分說不準，我覺得國際勝算大一點。」

「哦！『羅馬王子』預測國際獲勝！」塞雷佐用誇張的語氣聳人聽聞。

賈尼尼立即圓話說：「我只是說勝算大一點，一點點。」

「那還是偏向國際贏球，不是嗎？」

「好吧，我預測的結果是平局，比分1－1。」他改口了。

「你認為誰將是左右比賽的關鍵人物呢？」塞雷佐換了個問題。

「托蒂，無疑是托蒂。」賈尼尼對他的接班人非常肯定，「很遺憾我無法在國際的陣容中找出一位能像他那樣掌控全局的球員。」

「這麼說托蒂將帶領羅馬取得勝利了？」塞雷佐企圖引導他再次改口。

「那得看他本場的發揮。」

「再加上卡薩諾呢？」

「卡薩諾？呵呵。」賈尼尼笑了，「他隨時會給國際製造麻煩，不過有麻煩的也可能是羅馬，我希望不是後者。」

「他能像托蒂繼承你一樣繼承托蒂嗎？」

「他還年輕，讓他成長吧。」

「對了，剛才您預測的比分是？」

「2－1，國際勝。」賈尼尼回答。

該連線現場了，塞雷佐引出外景主持，「讓我們看看梅阿查球場目前的情況，瑪拉，你好嗎？」

「你好，馬西莫（馬西莫.塞雷佐），我正在聖西羅的看台上。」這位美女的開場白必將引起「表妹」們的公憤，她才不在乎，她可是4頻道炙手可熱的當家花旦瑪拉.卡爾法尼亞啊。

上次報道米蘭德比因過於激動而失聲后，瑪拉很快康復，我的朋友唐尼只過了一天出鏡癮，又回到幕後。

聽到瑪拉報錯球場名稱，卡卡問我：「這女人什麼時候變成米蘭的球迷了？」

「估計她還搞不清聖西羅和梅阿查的區別吧。」我說。

「還蠻可愛的。」卡卡盯著電視里的瑪拉，「我考慮買她的唱片……呃，她唱歌嗎？」

「沒聽過。」

晚上8點半，比賽開始。國際的首發陣容相較米蘭德比只換了一人，中場埃姆雷首發，而不是阿爾梅達，鋒線還是維埃里和雷科巴；羅馬祭出4－3－3陣型，門將佩利佐利，後衛是帕努奇、齊沃、薩穆埃爾、坎德拉四人，中場有小曼奇尼、埃莫森和德羅西，鋒線上德爾維奇奧和卡薩諾分居左右，托蒂在中間。

羅馬主帥是卡佩羅，這位曾經率領米蘭創造連續58場聯賽不敗神話的大牌教練又走到了他熟悉的場邊。他不會有心情懷舊，因為他的球隊開場后一直被國際壓在半場圍攻。和我們碰國際時一樣，羅馬也苦於制空的劣勢，維埃里在雷科巴、基利和范德梅德三位邊路好手的支持下頻頻威脅佩利佐利的球門。而羅馬的中場疲於兩邊協防，全然發揮不出中路優勢，往前推進寸步難行。「半小時了，羅馬都沒有機會啊。」卡卡說。

導播似乎比羅馬主帥更著急，一次次地切卡佩羅的鏡頭，可得到的都是同一張臉――刻板的表情，只是專註地看。這些是在他計劃中的嗎？羅馬的反擊要等到什麼時候？

到了第35分鐘，薩內蒂傳給維埃里的球被薩穆埃爾截獲，薩穆埃爾這次吊過中場長傳德爾維奇奧，後者頭槌擺渡。「托蒂，托蒂拿球了！」塞雷佐語氣提神。「羅馬王子」胸部一停，皮球緊挨他身體墜至腳下，背對球門護著球。奇怪，以他的技術完全可以把球停在進攻方向啊，他好像故意在等什麼。卡納瓦羅和薩內蒂已經從背後接近他了，德爾維奇奧則沿左路快速往前跑。「這樣啊！」正當我頓悟托蒂意圖的同時，他突然轉身，右腳接著轉身的力量推送，球從卡納瓦羅和薩內蒂中間傳出去，準確到達跑動中的德爾維奇奧前面。德爾維奇奧不用變速，和來球的節拍完全契合，帶到禁區左側半高球傳中。門前包抄的是卡薩諾，馬特拉濟在他左邊緊逼。球傳的高度大概在腰間，避開國際中衛的身高優勢，卡薩諾得以發揮。他看準時機，右腿從馬特拉濟背後伸到他左側一挑，讓球躍過大高個來到自己右邊，不等球落地，右腳也不落地，直接抽射。托爾多再也想不到他竟能單腿獨立從搶球到射門不做任何調整，還沒反應過來，球門就被洞穿了。佔盡優勢的國際被羅馬反擊得手，先丟一分。

卡薩諾沿著邊線狂奔，故意離看台和國際替補席很近，挑釁似地指著他經過的每一個人。卡佩羅的表情卻依然如故，出奇的淡定，連插在褲兜里的手都沒拿出來。

卡卡跳下床，左腿單獨站立，右腿伸到左邊挑，再擺到右邊抽射，他在模擬卡薩諾的射門動作。

「怎麼樣？難嗎？」我問他。

卡卡又做了一遍，說：「需要一些運氣。」

與卡佩羅不同，庫珀早已在場邊用肢體語言調教起來了。他一手握拳，另一隻手從上面繞過，反覆著這個手勢，看起來像……

「國際要打身後了。」卡卡說。

羅馬領先後士氣大振，三條線都在往前提，正是國際傳身後球的機會。第37分鐘，德羅西長傳德爾維奇奧，被卡納瓦羅頂回，埃姆雷不停頓，一腳傳右邊的范德梅德，荷蘭邊前衛同樣一腳出球，精準地越過薩穆埃爾傳到維埃里身前。國際三次傳遞快如彈球，用最短的時間把球交給他們的終極殺手。維埃里接球時已經超過薩穆埃爾一個身位，啟動后更徹底擺脫對手，旁邊的齊沃轉身回追，眼看貼上了，卻被「坦克」的衝勁拉扯得踉踉蹌蹌。維埃里由大禁區右肋直線斜插到小禁區左邊，乾脆地射門。主動權在前鋒手上，佩利佐利倒地撲救晚了半拍，球穿過他腋下射進球門。1－1，國際僅落後了2分鐘。

比賽越來越好看了，羅馬中場開球立刻組織反撲。薩穆埃爾接回傳球交給左邊的坎德拉，坎德拉斜吊前場，小曼奇尼與布雷謝爭頂成功，把球頂給卡薩諾。卡薩諾面前有一段空曠的路直通禁區，但他卻偏偏朝右邊的布雷謝帶球，法國人剛剛爭頂落地，還沒站穩就被他兩下子晃倒。卡薩諾抹正方向突入禁區，馬特拉濟上去盯防，一高一矮相互擠兌著往裡走。卡薩諾沒有耍花招的空間，強突一步小角度射門，打在邊網上。

國際繼續襲擊羅馬的身後。第42分鐘，布雷謝帶球到前場，過頂傳禁區內維埃里。**照樣擺脫薩穆埃爾，剛要射門，哨聲響起，邊裁小旗指向斜下方，示意近端范德梅德越位。**貌似對范德梅德壞了他的好事很不滿，張嘴抱怨幾句，鬱悶地退回。

范德梅德很快用行動賠禮，他在中場的傳球吊過托蒂和薩穆埃爾再次交到維埃里前方，**追上球單挑佩利佐利，被撲出底線。這次怪不得別人了。

國際傳身後球連連得手，卡佩羅終於不再矜持，對場內大聲喊叫，手勢不斷。羅馬的亢奮狀態漸漸收斂，薩穆埃爾和齊沃站位後撤，基本保證不讓維埃里溜到他們身後。上半場以1－1結束。

中場休息時塞雷佐和賈尼尼，以及我和卡卡都在分析形勢。最後四人一致認為羅馬很難熬過下半場的防守考驗，因為國際還沒發動他們經典的邊路進攻呢。一旦基利、范德梅德這可傳可突的兩翼加上雷科巴活躍起來，羅馬必將顧此失彼。

我們是對的。下半場剛開始，國際利用邊路拉開空當，隨後突然傳球給中路的埃姆雷，土耳其中場無人盯防，遠射破門，2－1；第63分鐘，替換布雷謝的帕斯誇萊與基利左路配合，基利進入禁區短傳雷科巴，烏拉圭前鋒射門被佩利佐利撲出，補射得分，3－1。

這時，啪啪的敲門聲傳來，我跑去打開門，是加圖索。他看見我，又伸著頭看見裡面的卡卡，問道：「小保羅，里奇，你們不去玩《實況足球》嗎？」

我告訴他我們在看比賽。

「國際對羅馬？有什麼好看的？打成一團糟才好。」加圖索走到屋裡，「幾比幾了？」

「3－1，國際領先。」卡卡告訴他。

他忿忿地說：「可惡！還指望羅馬能爭口氣呢，托蒂在幹嘛？」

「托蒂表現正常。」我說，「可惜羅馬的防線頂不住，他們既沒有馬爾蒂尼也沒有內斯塔。」

加圖索一屁股坐到床上盯著電視，國際仍在進攻，「最強的敵人原來就在我們隔壁啊。」

「很刺激嗎？」我問。

他說：「不，是很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