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章 禍事

一章 禍事

?秋風習習。

暮靄伴隨著裊裊的炊煙,瀰漫在蒼茫的大地上。

金秋十月,收穫的季節,暮色里,勞累了一天的人們三三兩兩地走在田間的小道上,慢悠悠地朝家裡走。

村子西頭的一個院子里,灶下的火正噼噼啪啪地燒著,屋子裡水汽瀰漫,忽然,一個聲音有些蒼老的女人喊道:「幺妹,去你德山叔家割一條肉來。」

「哎,娘,就去!」雞架前,站起了一個正在餵雞的小姑娘。

小姑娘十四五歲的模樣,身材嬌俏,很是漂亮。

把剩下的雞食都倒進槽子里,小姑娘從母親手裡接過兩個銀角子,蹦蹦跳跳,高高興興地去了。

平日里,村子里是沒有肉賣的,要想吃肉,得去十八裡外張登鎮,那裡逢雙的日子有集市。

李德山是屠戶,殺豬的,逢著年節就會殺口豬,賣給村子里的人。

對農民來說,秋收是比年節更重的日子,但凡有點可能,家家多多少少都要割點肉,慰勞一下。

李德山家在村東,幺妹順著十字街,腳步輕快地匆匆走著。

李德山四十多歲,身體壯碩,面色黝黑。一見幺妹進來,就笑道:「幺妹來了。」

幺妹甜甜地笑道:「德山叔,我娘讓我來割條肉。」

「給你留著呢!」李德山一彎腰,從案板下拎出一條肉來,放到了案板上。

肉是上無花,只在中間和頂上有那麼兩層薄薄的瘦肉,其它的全是大肥肉。

農村人買肉,這肉是最好的。

五花肉泛著晶瑩的油光,幺妹咽了口吐沫,謝道:「德山叔,謝謝您,給您錢。」

李德山接過兩個銀角子的時候,他的婆娘李姜氏從屋裡出來,看見幺妹,就笑著問道:「幺妹,什麼時候嫁人啊?」

幺妹的臉紅了,道:「嬸,我還小。」

李姜氏道:「不小了,趕年就十五了。」

幺妹臉紅紅的,這時,李德山道:「幺妹,黑了,快回吧。」

幺妹走了,李德山捅了一下婆娘,道:「別眼饞了,我們家娃配不上人家幺妹。」

李姜氏瞪了漢子一眼,罵道:「人家老王賣瓜,還自賣自誇呢,瞧你!」

李德山不理婆娘,俯身收拾東西。李姜氏沒趣,轉身進屋了。

把東西都收拾好,李德山正要進屋,正在這時,忽然隱隱約約聽到遠處的街上有人吵吵,好像打架了。

這裡民風彪悍,村子里打架的事兒雖然不常見,但也不奇怪。

站在院子里,李德山聽了聽,沒聽出什麼來,他便要進屋。忽然,院子外腳步聲雜沓,門一開,大兒子兩口子和小兒子一起涌了進來。

三人都慌慌張張的,李德山臉沉了下來,問道:「誰打架?」

大兒子李慶海道:「是陳家老三調戲幺妹,幺妹二哥正好從地里回來,碰上了。」

李德山一驚,急忙問道:「現在怎麼樣了?」

李慶海道:「不知道。」

「窩囊廢!」李德山眼睛一瞪,恨恨地罵了一句,便急匆匆地向外跑去。

李慶海臉紅了,他剛要跟著去,胳膊卻被媳婦拽住了。李慶海猛地一甩胳膊,看也不看媳婦一眼,跑了出去。

隨後,老幺李慶江也跟著跑了出去。

――――――

村南,有一個大院子與整個村子顯得格格不入。

村子里的房子幾乎都一個樣,都很破舊,但這個大院子不一樣。

這個大院子,一丈多高的圍牆,氣派的大門樓子,五級石台階,左右兩個大石頭獅子,跟衙門沒兩樣。

這個大院子是陳朝國的家。

陳朝國是村子里唯一的財主,也是鎮長。

陳朝國不到五十歲,四十**,長的白白凈凈,很是富態。這會兒,陳朝國正在院子里遛彎,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笑容。

秋收馬上就結束了,今年年景不錯,發財是肯定的了,問題是發多大?今年,不僅要和往年一樣,把所有的租稅都轉到那些窮鬼頭上,而且,還要變著法地多收點。

都用什麼名頭呢?現在雜七雜八的,各種名目的正稅副稅加在一起,已經快到五十項了,能想到的名頭都差不多想盡了。

難,難,真難!不過,再難也得想出個轍來。

陳鎮長正可勁地憋壞,可勁地琢磨呢,忽然,就聽咣當一聲,大門被撞開了。

陳朝國嚇了一跳,一看是三兒子帶著兩個保鏢慌慌張張跑了進來。

陳朝國的眉頭皺了起來。

三個兒子,大兒子從軍了,給國民政府效力,前途大大地;二兒子在保定城裡經營家裡的買賣,也不錯;就是這個老兒子,文不文,武不武,商不商,整天瞎混,讓他頭疼。

「怎麼了?」陳朝國不耐煩地問道。

「爹,我和韓寡婦家的二小子吵吵了起來,下手可能重了點。」喘了口氣,陳躍功的兩隻小母狗眼眨巴了眨巴,說道。

陳朝國一聽就急了。

這馬上就收租收稅了,正是人人腦瓜頂咣咣冒火星子的時候,可這小兔崽子……

何況,打的人還是韓寡婦的小兒子。

整個冉庄,除了他陳家,那數得著的,就得是人家韓家了。

別看韓家現在敗落了,但也不是那些一腦袋高粱花子的窮鬼能比的。

韓家沒落敗之前,聽說那可了不得,是天津衛數得著的大買賣人,後來不知怎麼的,一下子突然就敗落了。

冉庄是韓寡婦的娘家,韓寡婦是老魏家的閨女。老魏頭也不簡單,是前清的秀才,要不閨女也不能嫁的那麼好。

老兩口子就這一個閨女,也沒什麼親戚。老魏頭死後,魏老太太就被閨女接去享福了。老人念舊,老房子就留下了沒賣。

韓家家大業大,怎會在意農村的幾間老房子,早就忘了還有這碼事兒。家業落敗之後,可能無處存身,就又想到娘家的老房子。於是,韓寡婦就帶著小兒子和小女兒回冉庄了。

韓家大小子在北平上學,是燕京大學的學生。

這要是給人家打個好歹,韓家肯定不讓,他雖說不怕,可不得花錢嗎?

「老四!」陳朝國大聲喊道。

老四是陳家的管家,也是陳朝國的影子,陳朝國一喊,老四立刻就出現在了。

「老爺,您找我?」老四四十多歲,比陳朝國小几歲,精瘦,倆小圓眼滴流亂轉。

「你出去看看!」陳朝國吩咐道。

老四也沒問什麼事兒,冉庄屁大點地方,什麼事出去一看就知道了。

老四齣去了,陳朝國在院子里轉圈,他越想越是晦氣。

小兒子喜歡城裡熱鬧,不喜歡農村冷清,一般輕易不回家,總呆在保定城裡。韓家的二小字在保定城裡上學,要不是農忙也不會這個時候回家。

可他奶奶的就這麼巧!

越想,陳朝國的感覺就越不好,總感覺要出事兒。

果然,過了一會兒,老四慌慌張張跑了回來。到了陳朝國跟前,老四咽了口吐沫,道:「老爺,不好了,韓家二小子死了!」

陳朝國一聽,腦袋忽悠了一下,差點沒摔倒。

把人打傷了和打死,那區別可大了去了。這下可壞了,這得掏多少錢出去啊!

「你看仔細了?」緩過來后,陳朝國又追問道。

「老爺,沒錯!」老四道。

「這個不讓人省心的畜生!」陳朝國狠狠地一跺腳。

「老爺,現在怎麼辦?老韓家那兒聚集了好多人。」老四問道。

在本地,老魏家的人望一直很高。

農村人敬重讀書人,老魏頭又性情耿直,急公好義,常常替人出頭。而且,老魏頭以教書為業,開了個私塾。不管是誰,不管有沒有錢,只要把孩子送來,老魏頭都一概收下。

韓寡婦回來后,對待鄉鄰溫柔有禮,從不惹事,很得鄉人好感。再加上魏家早先的德澤,所以人人都對韓寡婦一家高看一眼。

韓家有五畝薄田,幾乎都是大家幫著種的。

「唉!」陳朝國又跺一腳,氣急敗壞地道:「你這就去保定,讓二少爺準備打點趙縣長。」

冉庄屬清苑縣,清苑縣是附郭縣,縣衙門在保定城裡。

「老爺,我這就去。」老四答應了一聲,便急三火四地去後院牽馬了。

蹄聲噠噠,陳朝國眼前直冒金星,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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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道戰之一代功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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