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你是恩賜也是劫
『噗通!』
濺起的水花像是拍了寧七一記重重的耳光。
寧七忍著疼!
入水前生憋了口氣。
她水性一般。
前世也就會刨幾下。
架不住穿來那天吃了虧。
她生怕再被誰一腳踹河裡。
七年來也算暗戳戳的練過水性!
哎~
多點心眼有好處。
這不就用上了!
黑天。
水很深。
人一進裡面什麼都看不清。
寧七遊了幾下,換氣時把臉浮出水面。
徐文馨趴著橋欄杆正大聲的喊,「三寶,三寶你沒事吧!!」
「……」
沒法回話。
寧七腳下踩著水,四處的看。
不遠處的河面有水花在撲騰!
馬翹翹正在掙扎!
人是有求生本能的。
淹死尤為痛苦!
落水后,會被剎那的水花砸懵!
旋即身體會開啟『自救』模式。
反抗!
最後才逐漸的沉到水底。
寧七瞄到馬翹翹就朝她遊了過去。
只見馬翹翹的頭在水面處露了兩下。
便沒什麼聲息的要下沉。
寧七心裡一緊!
壞了!
加快速度!
咬牙撐著一股氣,真是拿出了奧運會衝刺的精神頭!
浪里白條!
誇誇胳膊一陣划呀!
游到馬翹翹的周圍,寧七再次憋起一口氣!
潛到水裡,雙腳蹬著配合雙臂,耳畔皆是咕嚕嚕的水聲,她鼓著的腮幫子,吐著一顆顆小小的氣泡——
指尖觸到身體下沉的馬翹翹,寧七看不清她,只能用力的將她托起來,讓對方臉盡量浮出水面。
同時自己的一條手臂圈緊了她,雙腳猛瞪,另一手大力的滑動,朝著岸邊靠近。
「在這,在這!!」
岸邊傳出嘈雜的人聲。
徐文馨喊來了人。
幾個男人看寧七快游到岸邊時速度下降,便紛紛下水!
游到她們身邊,推著兩人朝岸邊用力!
「快快快,她們過來了!!」
靠近岸邊,河灘淺了下來。
寧七手臂拖夾著已經昏死的馬翹翹,濕漉漉的從河水中站起,氣喘吁吁的叫道,「快救救她!救救她!!」
「先上來!!」
岸邊的人下河扶著寧七上岸。
另一伙人將失去意識的馬翹翹放平躺到岸邊。
慶幸的是,有人會做急救措施。
對著馬翹翹就開始做起心臟按壓!
人工呼吸。
「……」
寧七跌坐到一旁。
體力徹底透支。
頭髮上的水滴滴答答的落下來。
視線還焦急的落在馬翹翹身上——
這姑娘要是真這麼沒了。
大爺家算是徹底沒活路了!
「咳咳~」
馬翹翹被按壓的吐出了一口河水。
人沒清醒,咳嗽聲斷斷續續的傳出。
「這姑娘沒事了,救過來了!」
「……」
寧七的心跟著做急救的熱心群眾一放。
謝天謝地!
救護車的警鈴同一時間響起。
徐文馨和醫護人員從橋上繞下來。
抬著擔架急匆匆的跑近,「三寶,三寶!你沒事兒吧!!」
說跳就跳。
真是嚇死人了。
「我沒事……」
寧七說話的力氣都要沒有了。
盛夏的夜晚,洗個涼水澡不算啥的。
可她濕透的衣服卻開始泛起層層冷意。
許是被馬翹翹給刺激到了。
馬老闆的手腳都有些控制不住發抖。
小肚子!
更是一抽一抽的鉚勁開疼。
算賬來了!
待馬翹翹被抬上了不遠處的救護車。
寧七掙扎的想站起來……
發軟的腳卻如何也使不上力氣。
「三寶!!」
徐文馨攙扶著她,「咱也跟著救護車去醫院看看吧,你不是還來著月事?受涼了身體會吃不消的。」
「沒啥事兒,回家歇歇就行……」
寧七咬著牙,搭著徐文馨的肩膀,終於站了起來,側臉,還看她笑笑,「文馨姐,我晚上還得給喬凜回個電話,他要是找不到我,會多想的……」
邁出腳,只見徐文馨一聲驚呼,「三寶!!」
寧七還是想說『沒事』……
眼前倏地拉起了黑幕。
……
夢。
又是夢。
寧七好像回到了七年前。
她在水裡拚命地撲騰!
女聲從她的頭頂傳出,「下去吧你!」
寧七被踩了下去。
努力的又露出頭!
終於從水裡爬出來,緊接著,她又看到了漫天的大火——
「馬三寶,我讓你是福女,讓你是福女!」
女聲伴著火光猖狂的笑著,「我淹不死你,就要燒光你的福氣!!!」
「不要……不要……」
寧七在夢裡拚命地大叫,烈烈火光中,走出了一個筆挺高大男人。
他擁著她,給了她所有安穩,「三寶,沒有關係,有我在。」
「喬凜……喬凜……」
寧七呢喃的出口,靠在男人的懷裡,卻覺得他身體逐漸的消失,透明……
不自覺地想要抓緊他,身前已然空無一人。
驚恐感忽的無以復加!
她惶惶失措,:「喬凜!!」
人猛地從病床上坐了起來。
「……」
大腦瞬間的空白。
寧七大口的喘著氣。
額頭沾滿細細密密的汗珠。
入目,皆是光耀耀的白。
夢。
寧七緩了幾秒。
確定自己又做了那該死的噩夢。
三場火。
給她的陰影實在是太大了!
「三寶?」
身旁女聲溫柔的問詢,「你是不是想老三了?沒事的,我已經給老三回了電話,讓他放心了。」
「……」
寧七怔怔的看過去。
病床旁邊坐著徐文馨和曹鈺瑄。
自己的突然驚醒顯然給她倆嚇到了。
寧七心頭有數。
顯然。
她又又暈了。
給醫院創收來了。
看了眼牆上的掛鐘。
上午十點。
「文馨姐,我睡了多久?」
不會又好幾天吧。
寧七回憶著暈倒前的場景,「馬翹翹呢,她還好么?」
看了圈。
單間病房,並沒有馬翹翹的影子。
「馬翹翹在隔壁了。」
徐文馨應著,「你們倆都是昨晚送過來的,她比你早醒兩個小時,身體沒什麼大礙,還在休息……三寶,倒是你呀,昨晚真是嚇到我了。」
昨晚……
那還好!
寧七撫了撫心口,:「這事兒沒跟我家裡人說吧。」
「還沒。」
徐文馨搖頭,貼心的道,「你奶奶心臟不好嘛,我沒敢讓她知道,你大哥大嫂那邊,我想著你中午要是不醒再通知他們,正好鈺瑄打來電話,她認識馬翹翹,跟我說你大爺身體不好,高血壓,我也就沒敢通知,等你醒了拿主意呢。」
「這就好……」
寧七頭疼的,「不能告訴,我大爺受不住……」
「領導,你這情況得休息兩天呢。」
曹鈺瑄忙開口,「文馨姐說你都來了月事,還下水撲騰,容易做病呀。」
「嗨呀。」
寧七見沒啥事兒,緩過來就揮揮手,「小事兒,回家多喝點熱水就行了。」
「三寶,這方面可不能馬虎。」
徐文馨認真了幾分,「我幫你擦洗換病號服的時候,發現你月事都沒了,就去問了醫生,大夫說建議你做個檢查看看,別留下病根兒,我順便就跟醫生約好,你醒了,就做個詳細的體檢,確定身體沒問題了,咱再出院。」
「文馨姐,我真沒事兒!」
寧七笑了聲,「昨晚可能累虛脫了,游泳太耗費體力,抻到了,月事就沒了,以前也有過這種情況,下個月就正常了,我這歲數小,扛折騰。」
「這事兒由不得你。」
徐文馨語氣堅決,「我在國外,每一年都要做個詳細體檢的,這不是麻煩,是對自己的身體負責,三寶,我們要學會聽從身體回饋的語言,否則小病很容易耽誤成大病,你休息會兒,我去跟醫護人員打好招呼,趁著你空腹,先把檢查做了,省的麻煩。」
「文馨姐……」
寧七不好意思的,「我,我怕打針……」
別看她人高馬大的。
慫的很。
「怕打針?」
徐文馨既感好笑,「三寶,那你還說要做造血幹細胞的捐獻備案?」
「不一樣嘛。」
寧七苦了苦臉,「救人的話,我做做心理建設,也就忍忍了。」
這事目前還只是個苗頭。
想法來源於徐文馨。
徐姐姐熱衷公益,在米國那邊早早就做過骨髓備案。
去了福利院,看到有血液病的孩子,徐文馨便和院里老師聊起了這類事宜。
馬老闆在旁邊聽著,自然起了波瀾。
反正骨髓可以再造。
捐點備個案。
一但救個人不是勝造七級浮屠了。
崇高呀!
不過京州市現時還未成立正式的骨髓資料庫。
捐獻者只能在醫院備案。
遇到骨髓匹配合適的患者。
再由醫院聯絡捐獻事宜。
站患者來立場,範圍是窄了許多。
家人配對不上,純得聽天由命了。
從中便可窺見,醫療的發展是全方位。
越來越規範的。
馬老闆一想自個兒的骨髓能幫到別人就想做貢獻!
話一早就跟徐文馨說了。
還沒動身。
膽兒虛也是。
「要這麼看,體檢更得做了。」
徐文馨拍了拍寧七肩膀,「三寶,當提前鍛煉下,別怕,抽血不疼,很快就好了。」
「那……成吧。」
寧七隻能答應,再拒屬實讓人笑話。
「麻煩你了文馨姐。」
「我麻煩什麼。」
徐文馨示意曹鈺瑄陪陪寧七,起身出了病房。
「領導,你要捐獻啥?」
曹鈺瑄皺起眉,「什麼叫幹細胞?」
「骨髓。」
寧七給她做了普及,「先抽一點點,備個案,一但誰要是得了血液這方面的重病,匹配成功了,咱就能救人了,跟獻血差不多,但功德更大,境界更高。」
「疼不?」
「額……」
寧七琢磨著,「應該和打針差不多吧。」
她還沒下狠心呢。
哪知道具體的?
打聽太細。
怕是會慌。
「我不怕打針。」
曹鈺瑄直言,「領導,既然這是救人的好事兒,你獻的時候喊我一聲,我和你一起,一但日後我的骨髓能救個人,意義太重大,我太牛比了!」
「看到沒!」
寧七笑了,「還得是我曹老大,你要陪著姐們兒,我也不怕了。」
組團了。
「等你修養好了,咱就去。」
曹鈺瑄精神抖擻著,「順便問問蘇月和曉芳曉楓,她們仨要是答應,咱五姐妹就一起去獻!」
「得嘞!」
寧七抱拳,「曹老大,您不愧為姐妹幫的領頭人,青城鎮第一狠人,姐妹敬你,江湖最高禮節,雙手抱拳,我右手在前!」
「你別鬧了!」
曹鈺瑄笑,「都哪來的磕。」
「遼西第一狠人教我的。」
寧七說笑著,掀開被子下地,「成了,鈺瑄,我這也沒啥事兒,你先回去吧。」
還得去看看馬翹翹。
究竟為啥要跳橋!
「領導,我不能走,還有事兒跟你說呢……」
曹鈺瑄臉垮了,「你得幫我出出主意。」
「怎麼了?」
寧七微微活動下,休息好了,身上又都是力氣。
生龍活虎的,哪需要體檢呀。
「就是江四海么。」
曹鈺瑄音色里透出委屈,垂眼擺弄起手指,「他不搭理我……」
「哈?」
寧七坐到床邊,「你追他前不是很有信心么。」
「我是有信心。」
曹鈺瑄苦著臉,「可他不吃我這套,我請他去吃飯,他說忙,我急的都直來勁,他看我喊,愣一聲不吭,木頭似的,我越急,他越不說話,我真不知道怎麼辦好了!」
都說女追男就隔成紗。
江四海咋就這麼不開化!
「四海他……」
寧七正要分析,病房門被人推開,進來的關珏看到寧七就微微一笑,「馬老師沒事兒了?」
「嗯。」
寧七點頭,「又給你添麻煩了。」
「這話打哪說的。」
關珏輕嗤了一記,「想不到你馬老師水性還不錯,深藏不露。」
正要打趣,他注意到一旁垂頭喪氣的曹鈺瑄,「曹姑娘是怎麼了?這麼蔫?」
馬勝武在這住院時,關珏和三寶的這些姐妹都打過照面。
每個人的性格都比較了解,算是熟悉。
「她就是……」
寧七尋思著要不要說,曹鈺瑄看向了關珏,「關醫生,你和江四海是好兄弟吧?是不是對他特別了解?」
「四海?」
關珏頷首,「嗯,挺了解的,你是要……」
「我正在拿他!!」
曹鈺瑄兩眼冒光!
神情跟『我正要吃他』。
一樣樣滴!
「咳!」
「咳咳!」
寧七和關珏同時嗆了。
「你追四海?」
關珏臉上躍起笑意,「可以呀,好事。」
「他很難追呀!」
曹鈺瑄皺起眉,「關醫生,江四海到底喜歡什麼類型的女生呀!」
「嗯,你這性格,追他是有些難度。」
關珏坦言,「不知道你認不認識徐露瑤,四海應該,喜歡那種類型。」
「徐露瑤?」
曹鈺瑄看向寧七,「領導,是你高中時一個朋友吧,她是什麼類型?」
「露瑤?」
寧七聽完關珏的話就有數了。
徐露瑤是跟曹鈺瑄兩個風格。
一朵棉花糖。
一枚小辣椒。
媽呀!
馬老闆心下唏噓。
原來江四海得意甜品。
「領導?」
曹鈺瑄眼巴巴的看她,「徐露瑤到底什麼樣兒呀,我要怎麼做?」
「就是……」
寧七看向關珏。
他眸底溢著笑意,優哉游哉的。
點到即止。
他是沒辦法再去多說了。
「撒嬌?」
寧七看向曹鈺瑄,「撒嬌你懂吧。」
「噗~」
關珏輕笑一聲,「對的,徐露瑤很懂撒嬌,她就是那個性格,跟雷厲風行的曹姑娘大不相同。」
不說別的,馬勝武住院時,只要曹鈺瑄在,定是那些姐妹中笑聲最大,說話最沖的那個。
他見識過得。
「要怎麼撒嬌呀。」
曹鈺瑄愁了,「領導,就是不和江四海發脾氣?不跟他來勁?」
「也不是……」
寧七撓了撓下巴,這方面完全得意會,摸索,想著,她清了清嗓兒,「鈺瑄呀,假如一個男人說了讓你很反感的話,你很生氣,會怎麼回應?」
「滾犢子!!」
曹鈺瑄眼一橫,「我弄死你信不信!!」
「噗!」
關珏忍不住!
單手置於眼眉,笑的肩膀輕顫。
辣。
夠辣。
逗死他得了!
「看,你這樣就不行……」
寧七倒沒覺得多可笑。
自己有時候也這德興!
要是撒嬌的話。
肯定得換個模式!
「鈺瑄,你看我,你要這樣……哼!」
寧七把手朝著腋下一折,嘴巴嘟起,「你幹嘛要這麼說人家,你真的很討厭啦,人家又不是故意讓你不開心,你幹嘛這麼凶啦,我真的很害怕你知不知道,嗯……」
馬老闆還配合的聳了聳肩,臉朝著曹鈺瑄懷裡蹭了蹭,委屈巴巴的,「人家真的好難過啦,你要是不哄哄我,我就不走了……嚶嚶嚶……」戀戀
「……」
病房裡安靜異常!
寧七一通發揮!
眼圈都憋紅了!
馬老師直腰看向曹鈺瑄,:「看到我眼睛沒,能擠出點眼淚最好,總之就是,要軟……從聲調到身段,都要軟……軟字,划重點,明白沒?」
「……」
曹鈺瑄見鬼了一般看著她,「領,領導,你平常和喬凜也這樣?」
判若兩人呀。
「我……」
寧七嗯哼了一聲,「我現在是在教你,你懂沒懂?」
「啊……」
曹鈺瑄一個激靈,「我大概是懂了,就是膩咕唄!」
「額~」
寧七撓頭,「差不多吧,哎,你去哪呀!」
「我去膩咕!」
曹鈺瑄旋風般衝出病房。
連帶著扔出一句,「領導,我請一天假,務必把江四海拿下!」
「呵~!」
寧七看著合上的病房門笑了一聲。
沖這勁頭子也得成功呀。
轉頭!
才想起屋裡還有一個觀眾。
目睹了她的現場直播。
『吃瓜群眾』還在發怔。
神色捉摸不定。
似被她驚嚇著了。
「關珏?」
寧七叫了他一聲,走到他身前晃了晃手,有些不好意思,「姐們剛才表演痕迹過重,沒給你噁心到吧。」
「……」
關珏回神,笑了一聲,側臉不看她,「噁心不至於,太浮誇,我……有些不適。」
真的不適!
「沒辦法,我也是學不來露瑤的……」
寧七哈哈笑了兩聲,「有些東西,真的是天生的,我要演吧,肯定就假,關醫生,污染了您的眼睛,千萬別在意哈!」
「沒事。」
關珏請了下嗓子,抬起手腕看了看,「我還要去開會,先走一步,你不是一會兒要做體檢么,等徐文馨來帶你去就行了。」
走到門口,寧七在後面叫了他一聲,「關珏,那我先去看看馬翹翹,你遇到文馨姐了,讓她去隔壁病房找我。」
「好。」
關珏沒回頭,臉微微側了側,露出高挺的鼻樑,「馬翹翹簽完字準備要出院了,你應該去看看她。」
開門直接而出。
與此同時,他不露聲色的吐出口長氣。
順著走廊步到盡頭。
關珏這才垂眼看了看。
回想病房裡的景象。
馬三寶她……
眸底劃過懊惱。
關珏呼吸一沉,出拳打向旁邊的牆壁。
媽的。
這叫什麼事兒!
……
寧七透過病房門的窗戶見馬翹翹已經換好衣物。
正在收拾著東西。
『叩叩叩——』
敲了敲門走進去,「馬翹翹,你這就走了?」
「……」
馬翹翹背對著寧七的身體一僵,嗯了一聲。
「出了什麼事?」
寧七走到她身旁,「你為什麼要跳橋?出院后,還會繼續做這種事嗎?」
「……」
馬翹翹抿了抿唇,似下了狠心。
面向寧七,她啞聲道,「謝謝你救我。」
「這不是重點。」
寧七微微蹙眉,「你好好的,為什麼想死呢?有問題,我們可以去解決呀。」
「解決不了的。」
馬翹翹眼底一暗,蒼白著臉色坐回病床,「我錄取通知書被作廢了,大學拒收,多年的努力全沒了,你說我除了死,還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么。」
「拒收?」
寧七懵了,「你收到通知書就說明是通過審查的,怎麼會被作廢呢。」
「……」
馬翹翹低下頭。
眼淚落在腿面的褲子上,不答話。
「到底怎麼了?」
寧七耐著心,「馬翹翹,我知道你一直非常努力,我們也都看在眼裡,怎麼會……」
前世的馬翹翹可是順利的考入大學的!
是劉美香的絕對驕傲!
「因為一個男人……」
馬翹翹低著頭,腮幫子不住的發緊,「高考後,我就來了京洲,就在高霞嬸子做過的那家酒樓打工,跟高霞嬸子一樣,我也遇到了一個港城過來的商人,他看上了我,對我說,會供我念書,將來,再辦我去港城繼續深造,還給我在京洲找了間房子……」
「……」
寧七沒言語。
聽著她繼續。
「他三十多歲,很有素養,文質彬彬,很捨得為我花錢,我以為,我會擁有跟高霞嬸子一樣的命運,遇到個貴人,走走近路……」
馬翹翹抬起臉,對著寧七凄然一笑,「誰知道他有老婆,老婆還很厲害,追過來,就鬧到了要錄取我的大學那裡,我讓他去學校解釋一下,至少不能讓我沒學念,但是他跑了,他連句話都沒有給我留下,就跟他老婆回港城了……學校那邊直接拒收,我檔案被蓋了黑戳,復讀都沒機會了,馬三寶,你說我要不要死?」
「你怎麼會……」
寧七有些扼腕,「馬翹翹,你是聰明人呀,怎麼會被騙!」
「我也以為我很聰明。」
馬翹翹扯著唇角,笑著,眼淚卻大顆的湧出,「我故意釣著他,讓他給我花錢,直到他給我找了房子,做了些貌似浪漫的事兒,我才願意讓他碰……我以為自己談了個踏實有為的男朋友,可回頭看看,是他把我耍了,他只不過為了一段灧遇買單,而我,卻為此付出了全部。」
「這……」
寧七心頭堵得,「你也犯不著尋短見呀,為了那樣的人死了,值當嗎?」
「我不是為了他,我是唾棄我自己。」
馬翹翹說著,「我以為我比我姐聰明,不會像她那麼傻的走錯路,可到頭來,我卻是跟她一樣,區別只是,我姐遇到個真流氓,而我是遇到個偽君子,這樣的我,沒辦法再去面對我爸,我也沒辦法,去解釋因為啥被大學拒收。」
「馬三寶,我的人生徹底毀了,我恨我自己,為什麼要去佔小便宜,為什麼被他三言兩語就迷惑了,為什麼會想當然的以為自己和高霞嬸子一樣?」
馬翹翹滿臉是淚,「可是馬三寶,我真的好累,我很怕靠我自己的力量,改變不了我家庭的現狀,我媽在精神病院,我姐在坐牢,我爸有高血壓,家裡還有個小孩子……我好怕呀,我要怎麼養活他們,我還要念四年大學,打四年的工,我真的相信了那個男人,相信他會對我好,會幫助我家,會帶我去港城,我真的……」
她崩潰了。
三場火燒的何止是馬三寶的家業!
更是把她馬翹翹的人生燒成了一團亂麻!
「……」
寧七上前了幾步,伸出的手臂微頓,還是抱了抱她,「吃一塹長一智,人生長著呢,總歸會過去。」
「馬三寶……」
馬翹翹頭靠著她,哭得有些失聲。
她本該和其它的同學一樣,按部就班的升學讀書。
就算她家不是大富大貴,也不需為學費煩惱。
可馬喜發病倒后。
她每天都在擔心。
唯恐會隨時輟學!
為此,她只能去打些零工,咬牙堅持!
如同在寒冬中禹禹獨行,又累又冷。
遇到了那個男人,給與了她片刻的溫存,她喪失了理智。
以為是命運開了後門,誰成想,會是陷井!
「哭吧。」
寧七不知作何安慰。
拍了拍馬翹翹的肩背,「哭出來就好了,要記住,怎樣都不能想到死,活著才能翻盤,死了,就一無所有了。」
「……」
馬翹翹發泄了一通。
自己也沒預料到,有一天會靠著馬三寶痛哭!
緩了緩情緒,她慢慢的坐直,抬眼看著馬三寶還笑了笑,「其實我吃這虧不冤枉,馬三寶,你記得我高一剛入學不久時,因為不滿詩朗誦比賽的名額被內定,我去找老師,結果被同學欺負么?」
寧七嗯了一聲,「記得。」
還是她叫曹鈺瑄去解的圍么!
「那時候我就明白,沒權沒勢,就是要被欺負。」
馬翹翹哭紅的眼裡泛起冷意,「這世界就是這樣,你沒背景,哪怕你再努力,都會被不如你的人死死壓著,所以,我看中了那個男人的身份,我想去港城,想去淘金,想脫離我的原生家庭……我想我沒你那麼幸運,總該和高霞嬸子差不多,找個年齡大點的男人也沒什麼事,可是……呵呵,現實告訴我,沒那麼多捷徑,這就是我的命!」
「你還有機會。」
寧七暗暗嘆氣,「這個年代,只要你抓緊時機,一定能翻身的,我可以幫你。」
「……」
馬翹翹沒說話,定定的看向寧七。
「怎麼?」
寧七被看的有些發毛,「你不信?」
「不是……」
馬翹翹吸了吸鼻子,起身,對著寧七蠻鄭重的鞠了一躬,「馬三寶,我在這裡,先跟你說聲謝謝,謝謝你在學校時,對我的幫助,我三年下來,才免受欺負。」
「……」
寧七一愣,揮了下手,「不算什麼,舉手之勞。」
「我再跟你說一聲……」
馬翹翹又鞠了一躬,「對不起。」
寧七挑眉,「為什麼事兒?」
「很多。」
馬翹翹看向她,沾滿淚痕的臉透出無奈,「打個不恰當的比方,我和你之間,真的是有心插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去年你高考前,在巷子里被我姐她們堵了,我當時正好路過,以為你是被社會女盲流欺負,便去報了巡捕,本想還你在學校幫我的恩情,誰料,不但讓我姐看到李威進去,還刺激的奶奶心臟病發作,差點一命嗚呼……」
「這事兒呀。」
寧七心裡也是複雜,嗨了一聲,「其實我知道那天是你報的巡捕,不過我猜到你是好心,你犯不著道歉。」
「你知道?」
馬翹翹唇角抽了抽,笑的苦澀,「你果真大度,還有一件事,我姐放火,其實也是怪我,那晚她去找你,大概是求你給她工作吧,她回來后,一直不對勁,我問她去哪了,她也不說,我過後想,她那時可能也是動搖,未必想去做錯事了,但是……」
緩了口氣,馬翹翹說道,「我跟她講了我媽要給她嫁給光棍的事兒,我姐聽完就有些發狠,她說她人生完蛋了,我那時候很生氣,她懷著孩子,生了的話,全村都得看笑話,我就說,你已經完了……結果,她沒等兩天,就去你那放了火……」
「……」
寧七啞然。
「這件事,我雖然不知情,但我的確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馬翹翹抿唇,神色無措,「馬三寶,我真的很抱歉,如果我早知道,我姐有要放火的想法,我肯定不會再去奚落她,從而釀成不可挽回的局面,我真的都是無意的,但卻實實在在的傷害到了你,對不起。」
「……」
寧七沒應聲。
這點倒是沒想到!
不過也能理解。
家裡有馬敏敏這麼個上火的主兒,誰也不會好脾氣的哄著。
敲打幾下都很正常。
哪會料到馬敏敏憋大招呢。
馬翹翹的眼神毫無生氣,卻也透著真誠,:「馬三寶,如論如何,請你原諒我吧。」
「嗨!」
寧七笑了聲,「你要是道歉的話,還得往前推呢,你就這兩件事傷到我了么。」
「往前……」
馬翹翹迷茫了幾分,「是我小學時,擰開你的新鋼筆灌水么,馬三寶,我承認我灌鋼筆水不對,但我真的沒有故意弄髒……」
「不是這件。」
寧七打斷她,「你好好想想。」
「我給你送錢?」
馬翹翹問著,「給你送了一塊二毛錢,然後說你是傻子來著?」
「是一塊二毛三!」
寧七強調,「三分錢能買不少東西呢!」
「噗嗤~」
馬翹翹笑了一聲,「我都要忘了,你記的真清楚……」
「不過也不是這件事。」
寧七見她想不起來,提醒道,「忘了你的春風楊柳萬千條了?」
「……」
馬翹翹臉上劃過羞愧,「對了,我當時偷聽來著,背錯了場合,還賴你頭上……馬三寶,真的很對不起。」
「對嘛,這才是根兒!」
寧七笑笑,「好了,我原諒你,咱倆的前塵舊賬,就算是一筆勾銷了!」
回頭看看。
馬翹翹和她之間的每一件事兒……
當真都承起了她的命運!
馬翹翹偷學詩。
最後卻讓她在張組長面前露了臉。
石台上講話。
喬凜記住了她。
馬翹翹送錢,又被喬凜撞到。
他第一次進她家的門。
磕了她的牙!
更不用說後來馬翹翹去報巡捕。
逮了馬敏敏和她。
從中,她看到了喬凜的付出。
對她的用心。
馬翹翹間接的刺激馬敏敏放了火,了結她六年的心血!
她在喬凜的扶持下。
從低谷中爬出。
拋出事業。
愛情上,她和喬凜因此算修的正果。
馬翹翹呀!
這姑娘不顯山不露水的。
真主宰了她這七年的人生。
毀了她曾經的事業。
亦成全了她的愛情。
終是莊周夢了蝶。
你是恩賜也是劫呀!
無論如何,話是說開了。
寧七也輕鬆了。
「馬三寶,謝謝你原諒我。」
馬翹翹感激道,「雖然我很清楚,我們以後仍舊做不了朋友,只不過你我都姓馬,我們這輩子,都會被血緣牽絆,但我很幸運,有你這麼個親戚,至少我不用擔心我媽繼續瘋癲下去,我爸和我姐的孩子,不會流落街頭。」
「你說得對,咱倆肯定是做不成朋友的,你一直就不服我,想超越我嘛!」
寧七呼出口氣,「但我們有血緣,叫出去,你馬翹翹,就是我馬寧七的妹妹,這樣吧,你給我寫下存摺賬戶,我借你一萬塊錢,直接打你賬戶里,你出去做點什麼生意,將來做好了,再把本錢還我,好好乾,要一直揣著把我踩下去的心,要讓我仰望,這輩子都要和我比下去,知道么?」
「……」
馬翹翹愣了愣。
嗓子里沒發出聲音。
「怎麼,難不成你跳了回橋還沒遭夠罪?」
寧七挑眉,「我可告訴你,作為龍王點化過得徒弟,下面的事兒我多少明白點,不是宣揚啥哈,你要是自我了結了,到了下面更難過,興許每天都得重複死前的這個過程,千錘百鍊的,一直到你陽壽還盡,哭都沒地哭。」
「……」
馬翹翹唇角難看的咧了咧,半晌才道,「謝謝你。」
「不是沖你,是大爺的!」
寧七拿過紙筆遞給她,督促馬翹翹寫下存摺戶頭,「回頭我會叫人把錢打給你,你被騙了回,應該也漲了記性,可以去南方深城那邊看看,倒騰服裝也好,做做輕工業也罷,多餘的我也不提醒你,總之大爺和如如這邊你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你就編個瞎話給家裡人,說自己不想念書了,出去闖闖,他們會理解的。」
「……」
馬翹翹眼淚又流了出來,擦了擦,「謝謝。」
末了,她還補充句,「我一定會把錢還你的……」
「不還能行么。」
寧七沒好氣的,「你要是發家了,我第一時間派人找你要錢,不光本金,我還跟你要利息呢,便宜不了你。」
「嗯……」
馬翹翹垂著眼,嘴癟著,「馬三寶,其實我對你真挺納悶兒的,你是怎麼做到的,對誰都不嫉妒,不怨恨?」
「啥意思?」
寧七沒聽懂,「我為啥要去嫉妒別人?」
「就是……」
馬翹翹吸了吸鼻子,「遇到比你長得漂亮,還比你優秀,比你幸運的女孩子,不會不平衡嗎?」
「啊……」
寧七琢磨著,「你換個思維,假如這個被上天眷顧的寵兒是你媽,你親媽,你會不平衡嗎?」
「?」
馬翹翹有些懵,搖頭,「不會,那是我的幸運。」
「那不就得了!」
寧七說道,「你所有的不平衡,來自於心理上的偏見,女人和女人生來就是有攀比心的,也只有親情或是其他感情能刨除這些成見,你不用去克服這些,看到比你優秀的,比你強的,去學習人家好的一面就行,學不來呢,就多看看自個兒好的這面,歸根結底,平衡要自己去掌握,誰都有陰暗的地兒,你不用刻意去喜歡我,超越你自己就行。」
馬翹翹似懂非懂,「我會一直和你拼下去,做比你更優秀的人。」
「我拭目以待。」
寧七收好她寫了存摺戶頭的紙。
病房門被敲起,徐文馨站在外面,沒進來,隔著玻璃對上三寶的眼。
無聲的問,『聊完了么?』
準備帶她去做體檢了。
「這就來!」
寧七應了聲,看向馬翹翹,「我還要去體檢,你身體,確定沒事?」
「沒事。」
馬翹翹看了看門口,對上寧七的臉,「馬三寶,你真是福女,落了水,好多人擔心你,不像我,死了都沒人管的。」
「所以你更要有出息!」
寧七加重語氣,「如此才有更多人去重視你,走了。」
「馬三寶。」
馬翹翹又叫了她一聲,「希望這次落水,我不會再方到你。」
「?」
寧七不置可否,抬腳走了出去。
「……」
馬翹翹目送著寧七和徐文馨離開。
病房裡空了后,她扭頭看向窗外的藍天。
有人真如陽光。
馬三寶,願你一切順遂。
……
寧七配合著做著一連串的體檢。
抽完血,就去驗尿。
解決完就進了b超室。
醫生詢問了兩句就給她攆了出來。
告訴她這情況要憋尿!
寧七有些懵逼。
鬧呢么!
徐文馨蠻尷尬,「三寶,原來你和老三沒有……怪我,還以為你們早就那什麼了。」
「……」
寧七後知後覺的才明白咋回事兒。
原來女性在沒有那啥生活的前提下。
只能做保守的超聲波檢查。
天地良心!
她前世沒有談過男朋友。
更沒因為婦科問題去過醫院。
真不了解這些。
折騰了一通算普及了。
沒轍!
只能回病房灌水。
憋得慌了再去檢查。
得空。
寧七給廠里的石玉敏去了電話。
安排她去儲蓄所給馬翹翹的戶頭裡轉一萬塊錢。
馬老闆自認幫到位了。
至於馬翹翹用這筆錢做什麼。
將來能不能再有出息。
不需要她再去操心了。
一通水飽。
寧七再次移駕到b超室。
躺到機器旁的床上,寧七看向在床尾陪著她的徐文馨,「文馨姐,檢查完我就先出院了,回頭來取個結果就成,晚上廠里還要開會。」
「行。」
徐文馨點頭,「結果沒事兒咱就放心了。」
「您溫柔點哈大夫……」
寧七見大夫用探頭觸到她小腹,不禁打趣,「我這憋著難受著呢,別在這畫地圖了……」
「放輕鬆。」
大夫笑笑,移動著觸頭看向顯示屏,眉頭卻慢慢的蹙起,「你這……」
「怎麼了?」
寧七歪著頭看她,瞄了眼顯示屏。
黑乎乎的她也看不懂,「有啥問題么?」
「你月經正常嗎?」
大夫盯著顯示屏認真觀察,「每次幾天呀,會不會痛經。」
「很正常呀。」
寧七應了聲,「三天,我量不大的,偶爾會疼點,不過能忍住,不是打滾的疼。」
「醫生,沒事吧?」
徐文馨有些緊張的湊近,「我家三寶沒問題吧。」
「她這……」
醫生手上移動,恨不得把屏幕盯出個洞,自己也很匪夷的樣兒,「馬寧七,你多大年紀來的月經?」
「十九歲。」
寧七被她弄得有些緊張,「我來的比較晚,醫生,我這是……有炎症?」
不能吧!
從未有一絲的不適呀!
「不是炎症。」
醫生轉頭又看了看寧七,難以置信的,「你這麼高,怎麼會幼稚子宮呢?」
「什麼?」
寧七有點懵,「幼稚?哪塊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