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百日血宴
待到明月樓主納蘭坐定,顧閆勛才看著手中的盒子,饒有興緻開口問道,「不知納蘭兄為小兒送來的是什麼禮物?不知現在能否打開看下?」
納蘭也不推辭,淺飲了一口酒說道,「不是什麼名貴之物,但對麟兒而言卻極其適用,顧兄不妨打開看下,一看便知。」待納蘭把話說完,在場的眾人像被人提住了脖子一樣,拚命地往前伸著,都想一看究竟。
顧閆勛聽完納蘭的話,將手中把玩的盒子放在案基上,緩緩地打了開來。沒有想象中的精光耀眼,也沒有傳聞中的異香撲鼻,盒子中只是靜靜的躺著一株普普通通的草而已。顧醒悄悄瞟了兩眼,暗自嘆道,「還以為是什麼稀奇古怪之物,就是一株草,何必故弄玄虛,看來著明月樓主,也是徒有虛名之輩。」
當顧閆勛看到盒中物后,迅速將盒子關上,起身整理衣裳,雙手抱拳向納蘭說道,「納蘭兄如此饋贈,顧某不知該如何答謝才好,而小兒何德何能,能讓納蘭兄將此物贈之啊!」顧大將軍言語中皆是欣喜和不安的情緒。
納蘭笑著擺了擺手說道,「物看主人,我與它只有露水緣分,如今看來是強留不得,送與麟兒反而能成就一樁美事。」聽到這裡,顧醒更加疑惑了,不就是一株雜草嗎?值得這般推來讓去的?只聽伶仃悄聲對老婦人說道,「此物乃是九幽極淵最深處的靈藥,名為紮(za)草。」顧醒聾拉著腦袋,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這株紮草奇特之處在於,服食之人若為嬰孩,便能脫胎換骨,憑空具有50年的內功修為,而對其他人而言,就是天下至毒的毒藥。但對武功高深者而言,這株紮草卻是他們突破瓶頸的必備藥引。所以百年來,只有幾株現世,沒想到納蘭能為麟兒捨得如此厚禮,看來他在九幽極淵下,有諸多奇遇啊。」
顧閆勛聽完納蘭的話,也不再推遲,而是朗聲說道,「既然納蘭兄賜此神葯,不妨各位做個見證,我讓麟兒就此服下,也算了卻納蘭兄的一樁心事。」納蘭笑了笑,不置可否。
此時堂下眾人已經按捺不住了,顏如晶還好,那便是求而可得之物,但這株紮草,卻是他們窮盡一生也不可能得到的神葯啊。就再這時,一名老者用沙啞的嗓音顫巍巍的說道,「如果顧將軍願意割愛的話,在下願用玄鳥涎來換。」
「什麼東東?玄鳥涎?聽起來貌似像什麼鳥的口水,不過那鳥聽起來感覺蠻牛逼的。」顧醒暗自琢磨著。只是無論他怎麼想,都沒辦法讓顧家眾人知道他的想法,只能發出咿呀的聲音。
顧閆勛對老者說道,「固然玄鳥涎也有類似功效,但這是納蘭兄贈與麟兒之物,實在無法割愛,還請玄老見諒。」
「原來這就是玄鴉峰的玄機老人啊。」伶仃自言自語地說道。
「看來今晚都到齊了,那便不要走了。」話音一落,門外突然間又走進了一隊赤衣勁裝的陌生人,為首之人一頭紅髮,格外惹眼。
「該來的始終還是來了,讓麟兒趕緊服下紮草,你們快些離開。」顧閆勛急切的說道。當風雪散去,門外眾人越發清晰起來,只聽見婆娑尊者緩緩走到為首的人身邊,嬌笑著說道,「堂主大人,您終於來了。」那紅髮中年人冷冷的說道,「百日喜宴?百日血宴更恰當。」這時,紅髮男子的容貌讓在場眾人倒吸了口涼氣,只見他眉宇陰鬱,有煞氣外泄,一身橫肉青筋暴露,手上提這一把虎頭短刀,寒氣逼人,而他身邊的數人,也如他一般,殺氣逼人。來者不善,這人便是血影堂堂主煉無名。
「這都是些什麼人啊,一波接著一波,顧府的守備真如紙糊的一般,看來今晚是在劫難逃了,我投胎轉世的運氣這麼背嗎?」顧醒這般想著。
說時遲那時快,那人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已經橫刀在胸,一個健步沖了上來。顧閆勛見狀,也不含糊,抽出配劍便迎了上去。而一旁的七皇子,跟沒事人一樣,氣定神閑的坐在位置上,一副看戲的模樣。
煉無名一張開山式直撲顧閆勛面門,被一劍盪開后反手又一記橫掃,腳上也不閑著,腳踩流星步,步步緊逼。這邊酣戰正當時,納蘭也迎了上去,作為顧家一手扶植起來的江湖門派,此時不出更待何時?
那跟隨煉無名來的眾人便與納蘭戰到了一起,只見納蘭劍花飛舞,瀟洒飄逸,從容不迫。但臉結寒霜,回頭叮囑道,「還不讓麟兒服下紮草?」言罷將一人踢飛出去,回身一劍又刺傷一人。
本來婆娑尊者正對付著賀喜來賓,玄機老人一看形勢不對,在開局沒多久就已經遁走,不知所終。果然年紀大了,就比較惜命。而留下的人雖然想力保顧家,但因為此前在比武中耗費太多內力,三兩下就被婆娑尊者斬殺在血琵琶之下。
這時,伶仃將顧醒交於老婦人之手,並將紮草在手心中一捏,紮草瞬間化為一汪清水一股腦的灌入顧醒嘴中,顧醒hi覺得喉嚨一甜,腦門一熱就昏死過去。伶仃也顧不得那麼多,一招飛鶴翔林直接躍至婆娑尊者面前,一個照面便將還未反應過來的婆娑尊者擊飛出去。
而此時的戰局呈現日常膠著的態勢,顧閆勛和煉無名功力不相上下,一個走的是剛猛之路,一個走的是刀口舔血的殺機之流,一時間難分高下。反觀納蘭這邊,實力才是立足江湖的根本,就在幾個呼吸之間,已經有數名紅衣人倒在血泊之間,剩下的紅衣人還在與之纏鬥。
這時,突然一個聲音冷冷的說道,「顧閆勛,你知道為什麼選在今天嗎?就是要將你們一脈連根拔起,斬草除根。這時國主的意思,你還不明白嗎?」說話之人就是一直冷眼旁邊的七皇子。此時的他已經站了起來,被僕從保護著,站在一個相對安全的位置。
聽到七皇子的話,顧閆勛突然短暫失神,猝不及防間被煉無名一記手刀擊中手腕,配劍脫手而出。看見顧閆勛落了下風,納蘭想過來馳援,但被紅衣人纏住,拖不開身。
見到顧閆勛被自己言語所激有了作用,七皇子繼續說道,「為了以防萬一,我還帶了三百弓弩手埋伏在附近,只要從顧府跑出去的人,都得死。」聽到這裡,顧府所有人皆是面色一寒,百日喜宴果然變成了百日血宴。七皇子說完,便哈哈大笑起來。
就在他大笑的同時,伶仃忽然回身對他笑了一下,同時手上虛彈,七皇子只覺得一顆藥丸飛進嘴裡,瞬間化進了食道里。七皇子已經意識到不對,猛的扣自己的喉嚨,但是已經為時已晚。
他只能大聲向婆娑怒吼,「擒下顧伶仃!」雖然一聲冷笑,七皇子突然掐住了自己脖子,脖子上一股股青筋爆了出來,同時手上和臉上瞬間被一團黑氣,七竅立刻流出黑血,倒在地上,已是氣絕身亡了。他身邊的僕人見狀,嚇得魂不附體,但下一秒,還來不及叫出聲,就被伶仃的飛針帶走,下去陪七皇子了。
此時,顧閆勛看著七皇子倒地身亡,知道事情已經不可挽回,突然吼道,「伶仃、納蘭,我來拖住他們,帶上母親和麟兒快走。」
納蘭此時已經從紅衣人的包圍中脫身出來,看著眼前的景象,臉一沉,說道,「顧兄,那就只能對不起了!」話音剛落,納蘭反手一劍,插進了顧閆勛的后心。煉無名冷冷地笑著說,「想不到吧,你一手扶植起來的明月樓,居然會背叛你。江湖始終無法和廟堂對抗,納蘭,識時務者為俊傑。」
納蘭在一劍將顧閆勛斬殺的同時,一記白蛇銜尾,從劍柄處抽出另外一柄小劍,拍進了煉無名的脖子。只聽見納蘭淡淡的說道,「廟堂我無力對抗,但江湖我必稱王。你們都死了,那麼就不會有人知道今晚的事情了。」
眼前的一幕發生的太過突然也太過離奇,讓讓顧伶仃始料未及。此時此刻,來不及悲傷,只能一掌將婆娑尊者震開,掠至老婦人身側,在賀禮上一盪,扶起老婦人就向後堂退去。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納蘭,也不著急去追,反而是看著婆娑尊者,淡淡地笑道,「今晚的事情,你如果想活著,知道該怎麼說吧?」婆娑尊者緩緩站了起來,雙手抱拳說道,「納蘭樓主力抗顧家,斬殺顧閆勛,為煉堂主報仇,從此血影堂為納蘭樓主馬首是瞻。」
聽完這一切后,納蘭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朗聲大笑起來。
後來顧醒才知道,那一晚,納蘭確實左右為難,但迫於廟堂的壓力和對權勢的窺竊,他終於被本心蒙蔽,在一念之間拋棄了摯友,拋棄了道義,選擇了這麼一條不歸路。但這都是后話,此時的顧醒被老婦人抱著,由顧伶仃掩護著,正向顧府外逃去。
七皇子說的沒錯,顧府已經被弓弩手圍的水泄不通,饒是如此,突圍是唯一的生路。顧伶仃只得能硬著頭皮往外闖,但是因為要保護兩個人,又被逼了回來。
今夜的星光格外耀眼,顧醒此時無比清醒,他沒有哭,而是默默注視著這一切。老婦人默默看著他流淚,突然對顧伶仃說道,「伶兒,顧家遭逢大劫,已成定局,你帶著我只會成為拖累,不如讓我就此了斷,你帶著麟兒趕緊走。」
顧醒此時已經五味雜陳,千頭萬緒不知該如何表達,只能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老婦人看著哇哇大哭的顧醒說道,「麟兒,以後就跟著你姑姑,離開後唐,不要回來,不要報仇。」說著就往伶仃的劍上靠,死在了顧醒面前。
一夜之間,家破人亡,顧醒只能哇哇大哭。他明白,如果能活過這一劫,那麼往後的路將更加難走,如果不能活過這一劫,那麼這一世便到頭了,也許沒有來世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