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救命恩人

凌菡的一番話，令病房裡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奇怪。

「凌菡，你說這話有點過分了。」沒想到，這次幫姜熠辰說話的，是一直和他不對付的方浩，「你的確是為了救他才受的傷，他也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來報答你了——說『報答』似乎有點嚴重，但他這段時間為了照顧你，自己病著也不肯休息，我們都看在眼裡。你剛才那樣說，會不會有點傷人？」

病房裡的其他人雖然沒說話，但看得出，他們和方浩是同樣的想法。

凌菡又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睜開眼便能看到姜熠辰忙碌而略帶疲憊的身影，每天睡覺前，都能聽到姜熠辰輕輕哼唱的聲音。他為了照顧她，一向遵紀守法的好學生，竟然也學會了逃課，逃自習——雖然班主任了解他的情況，一向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凌菡還是覺得委屈，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方浩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姜熠辰一個眼神給懟了回去。

「我知道你很委屈，也很生我的氣。」他低頭看著剛醒的凌菡，眼圈紅紅的，「我做再多，也抵不過你救我一條命。謝謝你……對不起！」

每每見到姜熠辰對自己示弱，凌菡不自覺就心軟了。

「我不是要以你的救命恩人自居，也不是真的生你的氣。」她又舔了舔嘴唇，渾身無力，且感到嚴重缺水，像是躺在沙漠了，難受極了，「我的確是覺得委屈……如果你走路的時候可以用心點，而不是戴著耳機不管不顧往前沖，我也不必……」

「你說得對，我改。」

「你們都先回去吧。」凌菡皺皺眉，麻醉漸漸消了，胳膊和腿上傳來陣陣刺痛，雖不明顯，卻也令她煩躁，「我想再睡一會。大伯，您趕緊送雪兒上學去……方浩，你也回學校吧，好不容易拿到的請假條，全都浪費在我身上了不值得。媽……我想吃燉肘子了。」

「好！我這就回去給你做。」凌菡媽媽看了看時間，「正好，你還得禁食幾個小時，來得及準備。」

……

烏泱泱的一群人，全都被凌菡「打發」走了，唯獨剩下姜熠辰。

「你怎麼不走？」

「我沒地方可去。」

「回家啊……」

「……」

「跟爸媽吵架了？」凌菡隱隱察覺到什麼，「因為我？」

姜熠辰搖搖頭「你不要胡思亂想，跟你沒關係。」

「也就是說，你們真的吵架了？你被他們趕出門了？」

「……」

麻醉漸漸褪了，凌菡終於可以抬一抬沒有受傷的那隻胳膊。她指了指姜熠辰手中的杯子「我想喝水，一點點行不行？」

姜熠辰搖搖頭，又拿棉簽蘸了蘸水，而又送到凌菡的嘴邊，輕輕地點

了點「再忍忍吧。」

凌菡哀嚎一聲「啊！我怎麼這麼倒霉！」

姜熠辰不言不語，默默地替凌菡濕潤著嘴唇。

「那什麼……」由於鎮痛泵起了作用，凌菡覺得沒那麼痛，至少還可以忍受，所以她開始擔憂起姜熠辰，「你真的被趕出門了？以後怎麼辦啊？」

「你先擔心你自己吧，我不要緊。」姜熠辰不時看一眼點滴，「只是吵了一架，沒你想得那麼嚴重。」

雖然姜熠辰的語氣輕鬆，但凌菡的擔憂更多了幾分。姜老太太的脾氣她很了解，即便沒有把姜熠辰趕出家門，恐怕也已經斷了他的零花錢。

「要不，去我家住一段時間吧。」凌菡說出這句話過後，自己也覺得很吃驚，「你們都冷靜冷靜。」

「誒？」姜熠辰比凌菡更加吃驚，「你剛才說什麼？讓我……讓我住你家？」

既然話已經說出口，這時候也不好再收回，凌菡只好硬著頭皮點點頭「哦！反正，我肯定是要住院的嘛。在我住院的這段時間，你就搬去我家裡住吧！你總不能一直窩在醫院裡學習。這裡亂糟糟的，哪裡是學習的地方！你別忘了，你不光要自己學習，還得給我補課呢。」

姜熠辰本來低著頭拿棉簽蘸水，聽到這話，猛地抬起頭看著凌菡。

「你看我幹嘛？我臉上有字啊？」凌菡眨眨眼，這個時候的她，渾身上下也只有眼皮最靈活，「還有啊~從明天開始，你不要再逃課了，聽到沒有？」

「那你……」

「我媽會請假照顧我的，你就不要操心了。」

「可是……」

「別可是了！你現在是學生，學生的任務就是好好學習。」凌菡的口吻頗有些長輩的意味，也許是因為她在成人的世界里待得太久了，不自覺地把自己當作一個大人，「而且，你除了是一個學生，也是我的『老師』，你這個『老師』，打算教我怎麼逃課嗎？」

姜熠辰不再說話了，他放下水杯，低著頭沉思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到底怎麼想嘛？」凌菡最怕看到姜熠辰這個沉默不語的模樣，若不是她行動不便，她真想跳起來狠狠揍他一頓，「還得我求著你住到我家裡？」

姜熠辰還是低著頭不說話。

「你是覺得對不起我？」凌菡嘆一口氣，「覺得愧疚？」

姜熠辰的身子動了動。

「我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嗎！我救你是出自本能，那個時候，我根本想都沒想，只想著車子不能撞上你，並不是想要讓你愧疚，更沒想過要讓你『報恩』。我很閑哦？拿自己的命來換你一聲謝謝，或者一聲對不起？說白了，就算換作別人，我依然會救，只不過，當時救下的恰好是你罷了！你不要有心理負擔，我

見你這個樣子，反而有些不痛快。」

「不管怎麼說，如果不是為了救我，你也不會……不會傷成這樣。」

「那你打算怎麼辦？傷都已經傷了，再說這些話有什麼意義？你能替我痛還是怎麼的。」凌菡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你說再多的謝謝，說再多的對不起，我還不是得老老實實躺在這裡養傷嘛！那些客套話，對我的恢復沒有任何幫助，只會令我心煩，懂不懂？所以我拜託你，那些話不要再說了。」

「啊！還有。」她像是想起什麼來，「你幹嘛對她那麼凶啊？我是說，你對唐麗雯的態度，是不是有點兒……畢竟，你們才第一次見，對一個陌生人說那樣的話，會不會有點不禮貌？」

「是她不禮貌在先。」聽到唐麗雯的名字，姜熠辰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陰沉，「她當真是你的朋友嗎？我看不像。如果是你的朋友，我也勸你以後離她遠一點。」

「為什麼啊？」凌菡來了興緻，她突然開始好奇，從姜熠辰的表情來看，他對唐麗雯的第一印象非常不好，可是，為什麼十多年後，他們卻……

「她剛才的樣子，哪裡像是來探望你的，根本……」姜熠辰欲言又止，「總之，她是個有心計的女生，你離她遠一點為好。」

「你怎麼知道，我就沒有心機呢？」

姜熠辰的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你？你的心思，別人一眼就能看得穿，哪裡有什麼心機。」

也是，如果凌菡可以多一點心機，多一點防備，也不至於在十多年後，走到「眾叛親離」的境地。

「你還說，你不喜歡太過聒噪的女生，這麼說來，你應該討厭我才是。」凌菡撇撇嘴，稍稍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和唐麗雯比起來，顯然我更加聒噪。」

「因為你是你，」姜熠辰定睛望著凌菡，「所以，不管你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不管你是聒噪還是安靜，我都不會覺得厭煩。」

四目相對間，凌菡看到姜熠辰瞳孔里的自己，很沒出息地紅了臉。

「打……打住！你又開始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了。」凌菡收回目光，她怕自己多看一眼，就會多陷入幾分，「你是不是分不清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感動啊？你該不會……是因為我救了你，所以才說這些話的吧？」

「我分得很清楚。」

「我有哪一點值得你喜歡？」

「你真的忘了嗎？」姜熠辰伸手碰了碰凌菡的手背，「在此之前，你已經救過我一回。」

「誒？」

看著凌菡一臉疑惑的樣子，姜熠辰眼裡的光芒閃爍了幾下。

「看來你真的已經忘記了。」

「你在說什麼呀？我們……以前認識嗎？你不是開學才轉來的嘛！」

「暑假裡的事，

你已經全忘了？」

「暑假？」凌菡本就口乾舌燥，說了幾句話后，更加口渴，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暑假裡的事發生在穿越之前，她自然是不記得，「啊……暑假啊！我生了一場病，好了之後就迷迷糊糊的，可能……可能真的是我忘記了吧，不好意思。」

「你生病了？」姜熠辰的表情變了變，像是釋懷了，「這就難怪了……那次見面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你了。雖然我也向別人打聽過，但都沒能找到你的家。那個時候，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更別提對你說一聲謝謝。」

「誒？」

「所以，開學那天，發現你出現在我的座位上的時候，我真的很開心，我終於知道了你的名字。可是……」姜熠辰頓了頓，臉上是掩不住的失望，「你卻把我忘記了。」

聽了這話，凌菡好像理解了，開學當天，姜熠辰為何會表現得那麼奇怪，甚至一直跟她回了家。

「等……等等。」但凌菡還是有些不明白，「你剛才說，我在暑假裡也曾救過你一次？對不起啊……我真的，真的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什麼都不記得了！開學那天，我真的不是故意不理你的，也不是……故意說那些難聽的話來氣你。」

「我明白。」姜熠辰笑笑，「如果我遇到一個陌生人厚顏無恥地跟著自己，恐怕不止是罵人那麼簡單了。你不用跟我道歉，是我唐突了。」

「所以，」凌菡猶豫了幾秒，「暑假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既然你已經忘了，就不要再提了。」姜熠辰笑著摸摸凌菡的額頭，「總之，是我欠你很多。說了這麼多話，應該很累了。睡一會吧！」

「我真的很好奇……」

「睡吧。」姜熠辰只是輕輕笑，「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告訴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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