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月華之兆 第三章 再飲此杯
安舍爾在街上轉了轉,覺得差不多到了午飯的時間便去往領主府。
「什麼?他出去了?讓我自己先吃?」安舍爾聽了秘書的話,浮現出滿頭的問號。
梅丹佐的秘書賠著笑。他是見過世面的,能穿流雪法袍的魔導師,整個阿爾丹行省也沒幾個——不,應該是一個都沒有。
亞特蘭蒂斯帝國上有大大小小六十餘行省,根據帝國的規定每個行省的高塔聖殿內都必須有至少一位的大魔導士坐鎮,但是大魔導士除非緊急情況,都不得離開省都,因為那可能導致行省的高塔結界被人抄底。而阿爾丹行省因為在梅丹佐剛剛接手的時候的確很窮,所以阿爾丹行省的高塔如今依然是最低等級的配置。因為最低配置的工資,是由高塔自己支付的,而更多的配置則需要行省出錢雇傭了。不過也沒什麼關係,雖然東接獸人與暗精靈的領土,但實際上阿爾丹的整體形狀是狹長的,像一根針,兩邊的大行省分攤了更多的壓力。
實際上,當初阿爾丹的所在就是被兩邊的大家族挑剩下的地,所以梅丹佐的家族一直也在傳統貴族中地位不高。
「他有沒有跟你說去做什麼了?」安舍爾知道梅丹佐是一個富有貴族涵養的人,如果爽約應該是有重要的事情發生。
「領主大人接到左邊薩科·維克行省的傳書,說是有一名實力強勁的兇犯正在往這邊逃亡,大人已經乘坐傳送台前往省疆布防了。」秘書畢恭畢敬的說。
「具體是什麼實力?」
「情報上說應該是一位魔力濃度介於大魔導士和魔導師之間的邪術師。」
「邪術師?腐化力量……他一個人解決不了的,你們這裡的那位大魔導士可否馳援?」
「威爾克大人仍留在高塔內。」
「威爾克?我都不認識這個人。」安舍爾腹誹道。他曾和梅丹佐關係莫逆,自然不能坐視不理,便對那個秘書說道:「他在哪裡,帶我過去。」
「您確定嗎?線報上說這名邪術師異常危險。」邪術師因為擁有腐化力量,所以一向是難纏的對手,大多數情況下,如果沒有命令,沒有哪個人願意和邪術師扯上關係。
「少廢話,帶路。」
身著亮甲的士兵三五成群,擴散出了一條長長的警戒線,他們都是領主的親衛隊,每個人都有相當於高級魔法師的迴路強度。
「應該快到了。都打起精神!」梅丹佐站在一座土堆上,拿著傳訊的文書指揮道。
不遠處的森林有飛鳥乍起,也許是發生了戰鬥,但是並沒有人輕舉妄動,向那邊靠攏。
森林裡倉皇逃避的黑影嘖了一聲,似乎是懊惱那些士兵沒有往爆炸的方向聚集。沒有辦法,他發現森林盡頭的衛兵想要改變前進軌跡時已經太晚,而後面的堵截讓他沒辦法從容的橫向逃脫。
電光火石間,他決定往防線的兩端行進。相對而言,那裡的防禦力量是最為薄弱的,只要能夠成功突破,便有機會繼續逃亡。
晦澀的語言從邪術師的口中飄蕩出來,帶著腐化力量的火焰包裹住了他的身體,他從斗篷里掏出一瓶魔葯,打開瓶塞,倒在自己的身後並用火焰點燃了它。
一個小範圍的劇烈爆炸拖慢了追兵的腳步,領頭的那個人啐了一口,他已經厭煩了這些彷彿無窮無盡的魔葯。
灌木發出了窸窣的聲音,每個人都如臨大敵,但是黑影卻是從另一端衝出森林,原本衛兵的注意都被那邊的聲響吸引了過去,驟然之下邪術師得逞了,他被黑火包裹的身體將一名衛兵引燃,然後只是稍作停頓就繼續向遠處掠去。
就在他剛剛走出不到十米的時候,幾道強勁的風刃帶著凌厲的破空聲向他襲來。只見邪術師抬起手臂,不見他吟唱咒語,一道黑色的火牆便從那人的手掌中綻放開來,風刃是無形的,但是其中蘊含的魔力在觸碰到那片火牆的時候就一起燃燒了起來。
「嘁,火屬性的邪術師真是煩人。」梅丹佐降低浮空的高度,擋在那名邪術師的必經之路上,邪術師的身後,那個被腐化之火感染的士兵正不斷的發出慘叫,在他的魔力被燃燒殆盡后,腐化之火就會燃燒他的生命,若沒法有效的治療,那名士兵將會十分噁心的快速腐爛掉。
「梅丹佐,本來我還想著去找你,沒想到你自己送到我的面前了。」那邪術師桀桀的尖笑,似乎嗓子因為常年修鍊腐化力量而出現了異常。
梅丹佐臉色陰沉:「你認識我?」
邪術師摘下自己的兜帽,他的脖子上有被鞭打后留下的長條狀傷疤,這些傷疤彼此縱橫交錯。
梅丹佐看著那人的臉,想到十六年前他剛剛接手阿爾丹行省時曾大刀闊斧的改革,其中的一項,就是治安的治理,彼時的阿爾丹流寇滿地。而這名邪術師,是那時候阿爾丹最有名的強盜團伙的頭目。他的同伴都被梅丹佐處以極刑,但是他僥倖越獄了,後來便不知所蹤。
「呵,十六年不見,有點進步。」梅丹佐冷笑一聲,身上的魔力迴路開始奔涌,他華美的戰袍在魔力的激蕩下變得璀璨奪目。
邪術師咬牙切齒,他沒有想到梅丹佐的天賦如此之高,魔力濃度已經接近魔導師級別了。想著兩人剛對上的那會,梅丹佐還沒有真正成為高級魔導士。但不管想的什麼,都得有仇的報仇,有怨的報怨。一點點出乎意料的事情並不妨礙兩人想致對方於死地。
邪術師凝結出「黑炎標槍」擲向梅丹佐,梅丹佐則握住了腰間的劍,催動魔法,長劍逐漸綻放出了柔和的光芒。他將劍中銘刻的凈化魔法疊加在自己的「狂風之息」中,避免被邪術師的黑炎腐化。
狂風咆哮著將邪術師的黑炎標槍摧毀,不僅如此,涌烈的怒風將塵土與落葉捲起,模糊了邪術師的視線,那個邪術師在風壓的鉗制下只能手忙腳亂的召喚出黑炎以此來抵消周圍的魔力暴動。梅丹佐抽出了腰間的劍反手握住。長劍被高舉過頭頂,洶湧的魔力被注入到了其中,轉化為了凈化魔法。如果這一劍結實的刺中了邪術師的身體,就可以溶解他身上那些骯髒的魔法迴路,屆時,邪術師也會因為腐化力量的失控而反受其咎。
長劍光明大放,如同油畫中制裁人間的神明所釋放的雷霆。梅丹佐將狂風之息扯開一小條通道,再用魔力推動著長劍對著邪術師刺擲而去,隨後便因為魔力消耗過快而氣息不穩,被迫降落到了地面。
但事與願違。
邪術師察覺到了狂風之息出現的一瞬間的空洞,長久以來刀尖舔血的本能讓他察覺到了危險,他沒有利用這個空洞送出魔力破壞梅丹佐的術式,而是往左邊就地一滾,幾乎與此同時,長劍貫穿了他的防禦魔法,在他的肋骨上留下了一道驚心奪目的血痕。
邪術師怒吼一聲,不再顧及魔力的消耗,用「暴亂火蛇」硬生生炸開了梅丹佐的狂風之息。
狂風之息炸開的瞬間,士兵們蜂擁而至,打算用附魔的槍劍貫穿邪術師的身體。而追兵也在此時終於趕到,看到地上被點燃的衛兵,便派出了幾人開始救治。
「四面楚歌啊。」雖然一擊未成,但梅丹佐依然秉持優雅,不斷的釋放數不清的風刃壓縮著邪術師的行動空間,一副穩操勝券的模樣,「當初剛剛見到你的時候,你就已經有高級魔導士的水準了。當時想打贏你,還得靠智斗。時過境遷……哪怕是躲到老鼠窩裡修行了邪術,渣滓還是渣滓。」
已被形成了合圍之勢,邪術師用「凋零之火」擊退了圍上來的一圈士兵,用那似乎已經千瘡百孔的聲帶嘶吼著。然後他從斗篷里又掏出了一瓶魔葯,一股腦的喝了下去。
「他那麼大點的斗篷到底哪來的這麼多魔葯?」追捕的領頭者一路上被這些不時丟出來的魔葯干擾的不勝其煩,他本以為這又是一個障眼法,但沒想到的是邪術師將這瓶葯喝了下去,「他在幹嘛?」追捕隊的隊長皺眉道。
「不好,他在強行巫妖化並點燃自己的魔法迴路!快退!」梅丹佐正面面對著邪術師,他自然看得一清二楚,邪術師臉上的皮膚正在像花卉凋謝般迅速失去光澤,不受掌控的邪惡氣息逐漸從他的眼睛里流淌出來。
邪術師點燃了自己的魔法迴路,所謂的點燃迴路,其實就是用所有的魔力逆向摧毀自己的魔力節點,那樣原本儲蓄在人體中的魔力就會逐漸失控,當中樞節點被摧毀時,就會發生巨大的自爆。正常情況下這個過程不可逆、也不可用外力解除。
邪術師桀桀狂笑,他忍著劇痛,開始向梅丹佐奔跑。
「我炸不死所有人,但我一定能炸死你!」他尖銳而飽含怨念的聲音聽起來是那樣可怖。
梅丹佐也沒想到這個人精神如此堅強、意志如此堅定,在強行巫妖化和點燃節點的雙重痛苦中,他居然還能邁開腿奔跑。梅丹佐有些無奈,只能涌動起魔力再次施展狂風之息來拖住邪術師的腳步,然後吟唱咒語將自己剩下的魔力凝聚成一個凈化護盾。但邪術師已經陷入瘋狂,他絲毫不躲閃防禦,只是用還能夠驅策的為數不多的魔力推動自己穿越風帶。
貴族的榮耀束縛著梅丹佐,他永遠不會在戰場上用後背對著敵人,所以眼下只能盡量的快速倒退。但是讓梅丹佐很憋屈的是,他又不敢用狂風之息直接殺掉面前的瘋子,因為這個瘋子死亡的瞬間,魔力迴路會瞬間起爆。
追捕隊的隊長與其他兩位魔導士一起正在安全位置盡量的施展魔力拉扯著那個邪術師,但魔力在逐漸暴動,遠距離的拉扯收效甚微。
一步一步,邪術師離梅丹佐越來越近。
「一起下地獄吧。」
話音落下,世界彷彿也安靜了片刻。
然後邪術師身體里魔力爆炸形成的光亮刺目到令人無法直視。
爆炸的巨響聲中似乎夾雜了一聲龍嘯,震的所有人都開始耳鳴起來。一時間煙飛塵逸,看不到梅丹佐究竟被炸成了多少塊。
那隊長腦子嗡的一下,覺得自己的工作怕是干不下去了,協助抓捕逃犯結果搭上了人家的領主。而且,梅丹佐的家族已經就只有他一個人了,他本來還尚未婚配,未有子嗣。
「下半輩子可能是出不來了……」那個隊長在心中哀嚎。
領主衛隊的人跟瘋了一樣沖向爆炸發生的地方,雖然從開始到結束,他們的存在感都很低,但是對於這些不會凈化魔法的魔戰士來說,這種戰鬥他們也確實幫不上什麼忙。
然而,還沒等眾人靠近,爆炸發生的地方,風就涌動起來。
「狂風之息這樣的高階大範圍控制性魔法,殺傷力雖然還可以,但魔力消耗這麼大,你對付的還是一個敵人,為什麼要用兩次啊?」流雪長袍自然不會被煙塵所侵染,安舍爾負著手站在梅丹佐的身邊教訓道。
「你居然會用龍語魔法,還是靠自己發出來的頌唱音階。」梅丹佐十分驚訝。
「開玩笑,這個龍語的『極光屏障』一次要用掉我近一半的法力。」
兩人幾乎就在爆炸的中心,而爆炸所留下的深坑一米有餘,甚至最深處接近兩米,但奇異的是,那個深坑是一個半圓形,爆炸的影響在二人的身前戛然而止。
「飯沒吃上還救你一命,你說這事叫你乾的。我來之前只是覺得你一個人搞不定他,沒想到你居然是差點讓人家換掉了,怎麼我一來就有這麼個糟心事。」安舍爾開始對著故友碎碎念。
梅丹佐也不在乎形象,躺在地上一邊恢復魔力一邊說道:「最多重傷,我這還有條保命用的項鏈和一枚治療用的戒指呢。」
「這樣啊?嗯?意思是我多管閑事了唄?就放著你不管,讓你的這個——讓我看看……唔,好東西啊,『窒息』項鏈……用這個保護你,你那重傷就是它造成的。雖然也能算是風屬性常規魔法中數一數二的了。」
窒息,顧名思義就是抽離附近的空氣在施術者的身邊形成空氣障。可以算是一種攻守兼備的魔法。但問題是,這種魔法如果不是人為控制的釋放,而是儲存在法器中,那麼它不會給周圍的任何人留下以供呼吸的空氣,也不會保持要保護的人周圍的氣壓,這樣一來,人體內氣壓會失衡,從而對其中的人造成傷害。
煙塵散盡,追捕隊的隊長看著完好無損的梅丹佐領主,感覺自己的世界又充滿了陽光。然後視線就不自覺的被身穿流雪長袍的安舍爾吸引,他覺得這那裡是高塔的魔導師,簡直就是上天派來拯救他的天使。
「梅丹佐大人,這次的行動十分是抱歉,竟讓大人身處險境,確是在下的嚴重失職。在下願意盡其所能的來補償大人這次所受的驚嚇。」追捕隊的隊長小跑過來,在梅丹佐的面前單膝下跪。
梅丹佐站起來,在他人面前還是要保持一些貴族尊嚴的,不過當他聽見隊長打算塞錢給他來保住自己的前程時,心裡樂開了花,但表面上故作鎮定的說:「既然如此,讓孤想想……那麼就以一串魔法源石手鏈,來作為本次孤協助爾等完成任務的感謝之物吧。」
隊長聽到這話,心裡暗暗肉疼,權衡一番后還是咬牙答應了下來。
「孤將會於五日後返回省都,屆時會就本次行動與你們的領主溝通的。」這話說的委婉,其實就時梅丹佐在提醒這個隊長,他的「一點心意」該什麼日子前送到自己的辦公桌上。
隊長賠笑道:「那還望大人多為在下美言幾句。」
兩隊人分別之後,安舍爾作怪的清了清嗓子,揶揄道:「這當法師還是不如當貴族來的舒服啊,你不自稱孤我都快忘了你也是帝國冊封的世襲伯爵、堂堂一省領主。」說著還勾住了梅丹佐的脖子。
梅丹佐笑著推開他道:「少說怪話,領地窮,有補貼家用的機會,幹嘛不做呢。況且本來我堂堂領主親自來幫他們抓人,他們也該表示一下。」
「還不是因為你們省連第三個大魔導士都找不到,只能你親自上場。」
「這不還有你嗎?」
「少來,你這麼窮,付不起我的薪水。不過我你如果把源石送我,我可以考慮留下來工作幾個月。」說著安舍爾抬起手腕,手鏈上的魔石相較於六年前少了許多。
「你可是塔主的弟子!帝都高塔的魔導師!你居然想訛詐我!你要不要臉!」梅丹佐故作氣憤的和安舍爾拌著嘴,感覺自己好像是回到了十多年前還在高塔求學的日子,那個時候小他三歲的天才安舍爾因為對生活上的事情一竅不通,經常給自己和別人捅婁子,所以梅丹佐就一直帶著他、幫助他。
真是一種久違的鬆弛感,這感覺已經跟他闊別許多歲月了;而在這之後,應該又會闊別更多歲月,想到這,他看了一眼安舍爾,已經不是那個他得低頭照顧的小跟班了。
夜幕里,兩人來到了一個小鎮的小飯店,梅丹佐讓衛兵都先行趕回去,一路開銷省里自會補貼。
梅丹佐點了這家飯館最好的酒水,但質量仍然不算上乘,幾道小菜很有地方特色,帝都吃不到。
「你當初為什麼突然就離開高塔了。」安舍爾淺抿一口濁酒,兩人一邊吃飯一邊閑聊。
梅丹佐微笑一下,自嘲道:「帝國不念書的貴族子弟不都是被迫成年後去高塔進修三年嘛,這時間一到不就得從哪裡來滾回那裡去。」
安舍爾切開面前有名的阿爾丹豬排,說起來這個豬排的名氣還是靠梅丹佐在任的這些年宣揚運作出的,如今它已經成為了最能代表阿爾丹的味道。
他咬了一口鮮嫩多汁的豬排,反駁道:「那是對於一般的紈絝子弟啊,你可是正兒八經的從溫蒂學院修學四年畢業的風屬性魔導士。」
梅丹佐無奈的笑了,只好吐露實情:「我的雙親突然去世,陛下命令我回來接任父親的爵位。」
安舍爾抬頭看向梅丹佐,臉上的神色十分抱歉,故作鎮定的喝了口酒說了句:「我很遺憾。」
「無妨,這也不是什麼秘密,也就是你這麼不關心時事的人才不清楚。」梅丹佐綿里藏針,與安舍爾暗戳戳的互相傷害。
安舍爾打了個哈哈:「要是帝國多一些你這樣的貴族該多好,修行也努力,管理行省也能這樣蒸蒸日上。最關鍵的是你還這麼年輕,我覺得再過些年,你或許會被召進宮裡擔任重要的大臣哦。」
梅丹佐不置可否,自家心酸自家知。
然後一時間忽然安靜了下來,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梅丹佐率先打破了僵局,問道:「你什麼時候開始研究龍語魔法的?」
「二十三歲,成為高級魔導士、老頭子收我為徒的那一年,我就開始學習龍語了,不過進步很慢。你知道的,正常來說我們的身體不能直接唱出龍語的音階,一般都要用魔法模擬共鳴再反過來刺激魔法形成二次共鳴,但是這樣消耗太大而且成功率也不高,所以我修行龍語魔法要長年累月的模擬音階,然後還要喝一些魔葯來輔助,改變自己的構造。反正很痛苦,不建議你自己嘗試。」
「我還有時間學魔法?為了振興家族,我根本沒有空閑的時候。今天是我這十幾年來給自己放的唯一一天假,明天就得趕回省都處理政事,還有很多的財團還有與其他行省的合作,都得我去求。為了我的家業,我不能得罪任何人。」梅丹佐苦笑道。
安舍爾抿了下嘴,有些替他難過。
「何必各處去求人呢……」
梅丹佐喝了口酒,笑道:「不用心疼我,這也是我自己選的,若是只為自己而活,我也可以活得不求人。」
安舍爾舉起酒杯,重複了一遍那三個字,又囑咐道:「祝咱們有一天,就算有想要的,也都能不求人!乾杯!」
那一夜,兩個以人類的標準不太年輕的年輕人今生唯一一次喝的酩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