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明番外】1、詭異一笑
「沒有靈珠的鮫人,還算什麼鮫人?憑他,有什麼資格登上金沙國的皇位?」
「就是,他無非是個雜.種,都是先皇當日被拘禁在西域之時神智昏亂之下才留下的野種,虧他還真拿自己當個皇室貴胄呢!」
「要不是眉生為了綰綰寧願放棄天下,怎麼也輪不到他登位!」
古蜀金沙,翠竹搖曳。金色的陽光穿過宮牆,絲絲纏滿竹葉,流瀉一分清雅而來。卻無論如何都撫不平開明心中的褶皺。
均唯一的安慰是手邊攤開的一封書信:「我們一切都好。開明,辛苦你了……」信箋的角落裡,還有一枚小小的掌印,帶著無限的稚拙與憨態,惹得開明止不住地微笑。
這樣,便夠了。
遙遙地守護著他們的幸福,勇敢地承擔起皇兄離去而留下的家國責任,這本就是他登上這皇位的,唯一目的。
耒捲起信箋,揣進胸襟,開明起身,坦然而笑。
有黃鶯兒穿過竹梢,啁啾而鳴。開明回眸凝望——寧願聽這黃鶯兒嬌啼,又何必去聽那擾攘的人聲。
人生於世不需要過多剖白,只守住自己的心,就夠了。
不懂的人,永遠都不會懂;縱然千言萬語去解釋,也是徒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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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金光里,錦衣鳳冠的女子靜靜凝立,「陛下,聽聞東海有信兒來?」
開明點頭,「琅玕,皇兄和綰綰的孩子出世了。」
琅玕面上漾開笑顏,芙蓉般華貴燦爛,卻又有掩不住的點點悲傷,「是嗎?我要送禮物去……」
琅玕轉身躊躇起來,「天啊,要送什麼才好?總覺得縱然我古蜀金沙國所有的寶物都不足以表達我的心。陛下,快幫臣妾想想,要送什麼給這尊貴的孩子?」
開明搖頭而笑,「送什麼都好,只好是心意,不在於價值幾何。」
琅玕華貴的鳳袍在青翠的竹林間瀲灧出一片華光,「不,陛下。您不明我的心意,我必須要送最好的禮物去……」
開明嘆息,緩步走入竹林,望住面色倉皇的女子,「琅玕,你還是放不下,是嗎?」
琅玕面上所有的雍容全都瞬間瓦解,她抬眸,微微驚惶,「陛下,難道您就真的已經,放下了嗎?如果放下,又怎麼會送了自己的靈珠去救綰綰的命;如果放下,又怎會對著那件鶴氅定定發獃?」
開明微微狼狽。
琅玕難過地垂下頭去,「作為巫族的『預思』,我看得到這個孩子的命格,他將是貴不可言的孩子——身為鮫人,卻可以化身青龍,成為這天地之間的真龍天子,主宰東方、號令春天、統領百花……會是威嚴與風雅並存的男子,會有著眉生的絕世俊美,卻又繼承了先皇的倜儻風.流……這樣的孩子,必須要給最好的禮物。」
開明聞言,忍不住靜靜微笑,「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父皇一生坎坷,皇兄也是幼時曲折,如果這個孩子真的能夠集父皇與皇兄的幸運,就真的太好了。」
琅玕含淚別開目光——如果這個孩子是她與眉生的,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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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朝臣們又聯本奏請皇上選妃……」新任宰相鱉靈手托緞面奏摺疾步走入御書房。
開明皺眉,「鱉靈,朕不是已經否了嗎?」
鱉靈面上微微一赧,「皇上否了,這是朝臣們又奏請的。請恕為臣直言,如果皇上不允,這樣的奏請定然不會絕。」
開明嘆息,「這本是朕的家事,臣工們又何必這樣苦苦相逼?」
鱉靈是個身材矮小的男子,乍一眼看上去很有些彌忍當年的模樣,同樣有著茂盛的眉毛和微微弓著的脊背,也一如彌忍當年的勤勉執著。鱉靈微笑施禮,「皇上,選妃雖然是皇上的家事,但是卻事關國家社稷。皇上登基已經有些日子了,皇后正式冊立的時日也不短了,可是卻遲遲沒有傳來皇後有喜的消息,這便會引起朝堂和民間的不穩啊……」
開明無奈地搖頭。他與琅玕不過是有名無實的夫妻,各自的心裡還都有放不下的牽挂,又如何能真的同赴鴛帳?他真正的念想是,待得過幾年,琅玕心中的鬱結散了,他會徵求琅玕的意見,如果琅玕不喜歡身在深宮,便昭告天下放她自由而去。而他自己,只要做好對皇兄的承諾,只要好好地看住金沙的江山,就夠了。
不曾想過還會遇見自己喜歡的女子,早打定主意將來從皇兄與綰綰的孩子當中再挑選一個來繼承皇位,便等於是將江山還給了皇兄,這便夠了。
開明點頭,「多謝臣工們的勸諫。此事朕心中有數,定然不會讓江山無繼的。」
鱉靈毫不放鬆,又從袖子里捧出十數本冊子,「皇上索性龍目御覽一下這些畫牒。俱是大臣們家中才貌雙全的適齡女子。」
開明皺眉。鱉靈卻將冊子堅持地推到開明面前。開明微微嘆息著只好展開畫牒。冊冊本本,都是傾國傾城的絕色,可惜在開明眼裡卻都是堆疊在一起的色彩,看不清各自的面目。
開明看了看之後便想還給鱉靈,卻在收拾一眾冊子的時候不小心之間滑過一本圖冊,似乎見到那側身凝立的女子回眸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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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明驚得揉了揉眼睛,再凝眸望去時,已經又是寧靜的畫面。開明忍不住低聲,「許是我眼花了。」
開明這一番折騰,鱉靈豈能不起疑?連忙順著開明的眼光望去——
「哎喲,萬歲恕罪恕罪呀……」鱉靈急忙將圖牒抽了回來塞進袖子去。
開明訝異,「怎了?」
鱉靈一張老臉上紅了又白,「這,這是為臣的錯。為臣有一庶出的女兒,也到了適婚的年紀,為臣便想著為她找個人家,便央畫師同樣畫了這圖冊出來。沒想到一時不慎,給卷到陛下選妃的圖冊里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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