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戰旗曰白

贏景瑞滿面怒容，修剪考究的須髯微微跳動著。

「連自己家族都能背叛的人，也有什麼資格指責本將！」

孟清河聲音虛弱，但語氣卻堅定無比的說道：「就憑我為了報效秦國黎明百姓，報效威公的知遇之恩，我敢背叛我的出身。這就是你這種豺狼永遠也不能理解的事情！」

「你！！」贏景瑞怒不可遏，但孟清河卻如連環弓弩一般自顧自的說道：「從很多年以前我就已經瞧你不起了！當年威公麾下六把利刃，論文論武哪個你能比得上眾位同袍？不過是仗著身份之便而已！而且你這人面白心黑，滿腹鬼胎，剛愎自用，心術不正！我早就跟威公說過你這廝斷斷不能獨掌大軍，可惜威公顧念公族情分，不肯納我忠言。你自稱等這一天等了八年了，我也不妨告訴你，我等著能夠好好代威公教訓教訓你的一天，我等了十八年了！今日就讓咱們兩個老傢伙來分個高下！」

由於常年不曾接觸，故嬴風對於孟清河的激烈言辭感觸不深。但一旁的嬴坤就不同了，對於這個忠心耿耿，剛正不阿，且頗有君子風範的儒將來說，如此刻薄的言論和**裸的威脅挑戰，那當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聞異事。

「將軍！您方才還跟我說要多拖延一陣，拖到您身子回復氣力。怎麼現在您自己倒先按捺不住了？」嬴坤目不轉睛的盯著贏景瑞，嘴卻努向一邊，有些焦急的問著孟清河。

孟清河面沉如水，絲毫不曾變化，可牙縫裡卻飄出幾句輕不可聞的話來：「殿下莫慌。贏景瑞與我相識大半生了，他的性格我最是清楚不過了，此人做事瞻前顧後，說的好聽一些叫準備完全，思慮周密，可說白了，他就是畏首畏尾，猶豫不決。像他這樣的性格，如果沒有孟、呂兩家與他遙相呼應，他是絕對不肯冒這個險殺回玄陽城的。你別看他現在裝得胸有成竹，可他心中一定是在後悔和思量。如今他麾下只有十萬兵馬不到，且城外又只來了五萬，全部都是精銳。這是他全部的家當，壓箱底的寶貝。可咱們不同，除了玄陽城的兩萬大軍，咱們身後還有各地的鄉兵十餘萬，東邊還有太尉大人的十萬虎狼。所以對於他來說，就算以一換二跟咱們玄陽軍來一次對殺，恐怕他都承受不起那種損失。所以我越是裝得怒不可遏，擺出一副拚命的架勢，他就越是投鼠忌器，不敢冒然攻城。你看，以他這種色厲內斂的心性，現在卻擺出一副怨毒無比，誓要將我大卸十八塊的表情，這說明他的心中已經在打退堂鼓了。若是我所料沒錯，他已經在考慮如何撤回斷峰郡了！」

嬴坤將信將疑的不再說話，畢竟這老一輩的將領彼此熟識，孟清河的判斷定然要比他準確才是。可嬴風卻突然急了，他猛地湊過頭說道：「不行！！他若真是主導刺殺我君父的黑手，我怎能就這樣放他離開！！」

孟清河搖了搖頭說道：「小公子以為，如此一個瞻前顧後、婆婆媽媽的小人，在當年那個威公全盛之期，他會有膽子挑戰威公的霸業嗎？公子如此想他，實在是太抬舉他了。」

嬴風思忖片刻，不禁有些懊惱的轉過頭，冷冷盯著城下的贏景瑞。

此刻贏景瑞的心中的確如孟清河所料想一般，正在不停的合計攻城或撤退的得失盈虧。

攻城之戰，若無內應，或城牆傾頹，非兩倍於守軍而不可為之。現如今玄陽城內有兩萬守軍，而贏景瑞的身後有五萬能征善戰的精兵，按道理來講，完全有一戰的實力。可問題是玄陽城作為秦國的都城，壁壘堅固，輜重極豐，就算能夠破城，也必然是一場極其慘烈的戰爭。這樣的仗，能打么？

就在此時，玄陽城外的大地忽然震動起來，彷彿有一支洪荒巨獸正朝著眾人的方向奔來，就連贏景瑞那五萬不動如山的精銳大軍也忍不住回過頭望去。

遠方天地相接之處，一片沙塵籠罩，根本無法看清楚其中到底隱藏著什麼樣的兇險。

贏景瑞大驚，不知來者何人。城牆之上的嬴風、嬴坤眾人也皺眉不已，暗道壞了，莫不是贏景瑞的後續部隊殺來了？若是湊滿十萬之眾，那僅憑現在城內的兩萬守軍，肯定不出半個時辰就會被他一口吃掉。

沙塵捲起的高度越來越大了，震耳欲聾的聲音也越來越近了，整個大地顫抖得也更加劇烈了。

下一瞬間，所有人都看得清楚了，一排排的青黑色戰馬，帶著背上殺氣騰騰的精銳甲士從沙塵中奔了出來，彷如一頭頭出閘的猛虎，甲胄上反射著刺眼的陽光，卻凜凜沒有半絲暖意。

轉瞬之間，這支不下三萬人的遮天蔽日的騎兵隊伍，已經全面露出了他的身姿。陣中有個虎背熊腰、威風凜凜的校尉裝束之人，其寬厚的肩膀上扛著一桿迎風飄揚的大旗。

旗子上只有一個字：白。

「白欲起？？？！怎麼會這麼快？？！」贏景瑞的臉上一片死灰。這三萬騎軍應當就是近年來名聲大噪，先後殺退韓絕和魏梓健，砍翻十餘萬晉國人的包含了天狼騎和東路軍里所有精銳戰馬的那支軍隊了。

「快！！！轉過身來結陣！！！」

贏景瑞高聲呼喝著，他已經顧不得背後的玄陽城內會否有人殺出來裡應外合了。面對三萬個勢若奔雷衝殺過來的精銳騎軍，玄陽城裡的那兩萬個步卒已經等同於是撓痒痒了。

此時城牆上已是截然相反的另一個光景。

嬴坤暗自舒了一口氣，孟清河也淡笑著搖了搖頭道：「我就知道太尉大人一定會在西北路留有眼線的，十萬心存歹意的大軍啊，身為秦國太尉，又怎會不防……」

嬴風此時早已是摩拳擦掌了，好似再也按捺不住。他嗆的一聲拔出斬馬巨刀，高聲喝道：「能騎馬的，願意出城殺個痛快的，統統隨我來！！」牛bb小說閱讀網www.bxwx.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