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話 達摩洞(二)

第三百二十九話 達摩洞(二)

達摩,即菩提達摩,南印度人,在中國處於南北朝時期時活躍於古印度的佛學舞台上,他本是南印度國香至王的第三個兒子,卻被般若多尊者普度眾生的理想和豐富的佛學智慧所吸引,拜在般若多尊者的門下,成為禪宗的門徒。

梁武帝普通七年,即西元五二六年,達摩航海到廣州,與梁武帝討論佛學話不投機后選擇北上,一葦渡江,進入北魏境內,自號釋迦摩尼佛第二十八代弟子,長期在洛陽、嵩山等地傳教。

由於達摩所傳為大乘佛教思想,主要教義為人人皆可通過修行成佛,且對禪的解讀高深莫測,故而當時人們對他所傳的禪法褒貶不一。到了少林寺后,達摩也並不入寺修行,而是來到這位於五乳崶的山洞間面壁打坐,一坐就是九年,后成為少林寺第四任方丈,並將衣缽傳給了後來的「禪宗二祖」慧可。

慧遠將達摩的經歷簡要介紹完畢后,陳淑卿問道:「就這些嗎?那麼,為何這山洞可以隔絕凈化之力氣息呢?」

慧遠感慨道:「達摩祖師一生神跡無數,比如說身為人類,卻活了一百五十歲,服毒藥圓寂后,又被出使西域的宋雲所見,而且棺木中只剩一隻皮鞋。這些或許為世人所杜撰,但有一個神跡,卻是實實在在,無法辯駁——那就是,他面壁的此洞中,因為達摩祖師日復一日的面壁打坐,居然在洞壁上留下了他的輪廓……」

「什麼?」祝元亮頓時驚呼起來,「這麼說來,那達摩祖師,會是凈化使者嗎?」

慧遠笑道:「達摩祖師是否為凈化使者,並無定論,但我們分析,他或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覺醒了凈化之力,自己卻並不知曉。正因如此,他的氣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雕琢著洞壁的紋理,從內部改變了洞壁的結構,可謂『潤物細無聲』。在他極致的禪定之下,他的本我和他的凈化之力,已經達到了一種『空』的境界,因此,此山洞中的一切,也不知不覺間全部成了『空』,自然,陳施主也就探不到覺星的氣息了。」

「太厲害了!」祝元亮不禁驚嘆道,「如此神奇的地方,那傢伙說不定還真能悟到些什麼深刻的東西,來一番脫胎換骨啊……」

慧遠嘆口氣道:「師父領進門,修行靠自身。能悟到何種地步,那就全憑覺星的造化了……」

陳淑卿則徹底安心道:「管他悟得怎麼樣,只要人沒丟失就好,而且,在此地修行,妖怪們也找不到他,那我們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走吧。」

說完,三人也不再多作逗留,往少林寺方向折返而去。

事實上,蒲子軒並沒有一開始就想到那麼多,此時的他,只不過因為良心受到了極大的不安,來到這與世隔絕的地方靜靜思考,希望求得一個明確的答案。

在他的腦海中,一直有一個問號揮之不去——慧可長老和言心,是被我害死的嗎?

入夜,萬籟俱寂,洞中因為與外界光線隔絕,僅靠兩盞油燈照明,因此光線和白天並無不同,但不遠處蟲鳴蛙叫的聲音,卻是格外清晰。

蒲子軒默默地看著自己的影子在面前的洞壁上輕輕搖晃,彷彿遠古的人類穴居時那般接近宇宙的本質。不知什麼時候起,他突然覺得洞壁上那些岩石的深淺紋路有些奇怪,像一個僧人在打坐的形象——無論是五官、頭身比例、還是姿勢。

這本該是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面,然而,此時的蒲子軒卻沒有絲毫愜意,反而心裡愈發明朗起來。

錯不了,這一定就是當年達摩祖師面壁九年後留下的投影,如同拓片一般印在了這山洞中,只是由於一千多年來的風化,如今愈發模糊罷了!

想到此處,蒲子軒禁不住輕聲問道:「達摩祖師,你能告訴我答案嗎?」

無人響應,唯一有動靜的,依然是自己那輕晃的影子,蒲子軒不覺自嘲地笑了笑,閉上了雙眼。

也不知又過了多少時間,就在蒲子軒感覺到睡意來襲時,突然,他耳邊響起了呼呼的風聲,並感覺整個世界彷彿亮堂了起來。

睜眼一看,只見整個洞內已豁然被天藍色的光亮所照耀,而那光源並非來自自己的凈化之力,而是四周的洞壁!

他還來不及想個明白,又見一個身著寬敞白衣、鬍鬚濃密,長相頗有西域色彩的僧人從洞壁上緩緩走了出來。

蒲子軒禁不住睜大了眼睛道:「達摩祖師,是你嗎?」

來人正是禪宗初祖——達摩祖師,不過,他並未回應蒲子軒的問題,甚至也並非實體,而是直接穿過了蒲子軒的身體,往洞口悠然走去。

蒲子軒回身看去,只見那原本被石板蓋起來的洞口,又如最初般打開,並且此時外面大雪紛飛,而正對洞口的地方,又跪了一人,雙手合十,全身早已被冰雪覆蓋。

達摩走到洞口附近,沉聲問道:「你在此已經跪了三天三夜,到底要來求何法?」

來人睜眼道:「我叫神光,自幼博覽群書,善於談論玄妙的道理,但我覺得,孔老之學,不過是禮術規矩,《莊子》、《易經》等典籍,也未盡妙理。近日聽聞達摩高僧在此地面壁,特來求高僧慈悲為懷,打開甘露門,普度眾生。」

達摩又道:「諸佛有無上妙道,是天長地久勤奮精進,行難行之事,忍難忍之情而修得的。哪能憑小德小智,輕慢之心,就想得到真乘,白費辛苦?」

神光不語,似乎受到啟發,竟然悄悄從懷中掏出一把快刀,奮力砍斷了自己的左臂,將殘臂放在達摩面前。

達摩的眼光在殘臂上停留了片刻,正聲道:「諸佛最初求道的時候,為了證法而忘掉了形骸,你既然求法之心如此赤忱,那我便收你為徒,並賜予你法號慧可。」

看到這一幕時,蒲子軒已經驚得長大了嘴巴——原來那雪中跪地之人,便是師父所言禪宗二組慧可,而這也正是他賜予初代犀渠的法號!

神光驚喜道:「諸佛的法印,可以說給我聽嗎?」

達摩道:「諸佛的法印,不是可以從人那裡聽到的。」

神光遺憾道:「可是,我的心還沒有安放好,求高僧幫助我安放下來。」

達摩停頓了片刻,低語道:「那把你的心交給我,我來幫你安放。」

神光愣了愣,應道:「我的心,已經找不到了。」

達摩閉上了眼睛,安詳道:「不,你的心,我已經替你安放好了。」

神光似是頓悟,猛然一驚,雙手合十朝達摩行了個磕頭禮,再起身時,已然淚流滿面。

而此時的蒲子軒,眼眶也同樣莫名濕潤了起來。

不知怎麼,我一句也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可是為什麼,我也會為這師徒二人的情誼而感動?

蒲子軒拭去眼角的淚水,定了定神,想繼續聽下去,可是,那畫面就此定格在了那一幕,隨後,神光與達摩一同消失,只剩下風雪聲在山間呼嘯。

再後來,雪景消失,藍光消失,那洞口也重新被石板擋了起來,蒲子軒還想看到什麼時,達摩洞中的一切卻回到了之前的狀態,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

剛才是怎麼回事?是我在做夢嗎?還是達摩祖師的在天之靈通過這種方式,想告訴我什麼?

「你的心,我已經替你安放好了……」蒲子軒自言自語了一句,望向洞底的山壁,喃喃問道,「達摩祖師,難道,昨日的慧可長老,正是想用他的生命,來換取我求得正法嗎?」

那片山壁上,依舊只有一幅模糊的拓片,在蒲子軒影子的晃動下,無言地訴說著千年的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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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妖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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