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驅散
「霍將軍別來無恙。」
長桌建在兩軍營帳前,各位將領都已經落座,霍良坐在首座,嚴肅地看著正前方。
林霄寒坐在霍良右手邊的最前位,他倒了杯茶水遞到霍良身前。
老將軍不苟言笑,年近七十,卻還是骨骼硬朗,強壯勇猛。
「諸位,都到了,那咱們說說長城戰況吧,」霍良示意了一下白凜。
「末將在此謝過諸位,北境軍抗夷近一月,損失慘重,長城多處受損,急需援救。」
「白將軍獨自坐鎮保山關,不知北境公何在啊?」霍良依舊板著身子,嚴肅不苟。
「主公親自前往奉賢關督戰,就連大公子也率軍前往擎霄關支援守軍,」白凜拱手作揖,「北境岌岌可危,斥候幾乎全部戰死,末將也不清楚現在兩關情況,請諸位速速馳援。」
「霍將軍,按白將軍所說,事態緊急已經不能再等了,我看咱們兵分兩路立即出發吧。」
「那兩軍去向如何分配啊?」公孫燎插了一句。
林霄寒笑了笑,「這裡屬霍老將軍德高望重經驗豐富,就由霍老將軍定奪吧。」
「既然林將軍這麼說,那我也卻之不恭,這樣吧我齊軍紮營於東,那便支援奉賢關,晉軍紮營於西那便支援擎霄關。」
「好,那我們即刻動身。」
很快兩路大軍便左右兩向出擊,林霄寒率騎兵前鋒千餘人一路疾馳,他很清楚獨孤裕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
很快,在他的視野里出現了那倒在地上的挈霄關門樓。
北境軍士們在奮力拚殺著,人群中一位年輕的紅袍將軍體力不支地左右搖晃。
林霄寒一眼就認出了獨孤裕。
三四個野夷士兵一擁而上,獨孤裕努力地想集中精力,然而在他眼裡,面前的人出現無數個重影,就好像十幾個士兵沖了過來。
「天不留我啊。」獨孤裕跪倒在地。
他背後躍出一匹戰馬,還沒等他搞清楚什麼情況,面前的野夷就被刺穿在地,前面那人躍下馬鞍,快步走了過來。
「林霄寒。」獨孤裕仰面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獨孤裕才慢慢醒過來。
燭影昏黃,給剛剛睜開雙眼的獨孤裕帶來一絲光亮他躺在營帳中的簡易木床上,身上的傷口都被包紮起來。
「你醒了,」林霄寒從從門外走來,他手裡端著一壺水,「我還以為你得睡一晚上。」
「我還沒有那麼脆弱,」獨孤裕笑了笑,「沒想到來的是你。」
「怎麼,看不起我?」
「當然不是,只是前年你還是駐紮北境的晉軍千夫長,短短兩年就統帥大軍,獨當一面,著實叫我驚訝。」
「士別三日,」林霄寒把水壺遞給獨孤裕。
他大口吞咽著,昏迷這麼久,人會極度缺水。
「其實我也是主動請纓,畢竟在北境待了那麼多年,真的不希望被野夷擊破。」
「是嗎?那我得謝謝你,」獨孤裕拿袖子擦了擦嘴,「只是啊,這萬里雪飄的北境也沒法堅持多久了。」
「以前我還不確定,但如今我可以認定了,」林霄寒嘆了口氣,「這天下已經不是晉王能掌控的天下了。」
「何出此言啊?」
「晉國國內各黨相爭,齊蜀南境各懷鬼胎,你覺得動亂還遠嗎。」
「不遠了,」獨孤裕用力吧自己撐起來,他靠在床頭板上,「不打仗什麼都看不出來,這野夷來犯,一切就都浮出水面。」
「起碼楚公還是忠於陛下的,還有北公也一樣,不是嗎?」
「不知道父親是什麼情況,奉賢關也岌岌可危啊。」
「這你就不必擔心了,早上霍良霍將軍就率領齊軍支援奉賢關了。」
「那就好啊,」獨孤裕點了點頭。
「稟將軍,齊軍急報,」賬外斥候匆忙奔來,「奉賢關野夷數量龐大,據觀察有近十萬之多,急需援軍。」
「什麼?怎麼可能呢?」
「另外...」
「另外什麼?」
「額...北境公戰死沙場,頭顱被野夷插在長矛上示眾。」
「戰...戰死...」獨孤裕怔住了,他微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怎麼可能呢?野夷總共也打不到十萬,怎麼可能奉賢關聚集這麼多!」林霄寒揪住斥候的領巾,「你這哪來的消息,到底準不準吶。」
「千真萬確啊,烏壓壓一大片野夷,那...那為首的野夷拿著一根長矛,上面真真切切的插著北境公的腦袋,小人都看到了。」
獨孤裕閉上雙眼,他徹底沒了一絲念想,一切都沒法挽回。
「霄寒,讓我一個人待會吧。」
「好,好。」林霄寒點點頭,「我也不能幫上什麼忙,不過你有什麼需要一定告訴我,千萬節哀啊。」
「我會的。」獨孤裕轉過頭去。
「瑾兒,她,她還好嗎?」林霄寒吞吞吐吐,有些緊張。
「你放心,我送她南下了。」
林霄寒點了點頭,略帶糾結地走了出去。
遠在百裡外的奉賢關,齊軍還在與野夷血戰不止。
深夜被衝天的火光照得透亮,野夷雖然戰鬥力低下,但數量巨大,源源不斷地沖向戰場。
葉承緊緊握著劍柄,他看著不遠處的奉賢關,他知道正在作戰的是齊軍。
李震的死讓他難以釋懷,去幫助仇人的軍隊戰鬥是他根本不能接受的。
但陳且說的話不斷縈繞在他的耳畔,他萬分糾結著,這場戰爭為的是整個三晉大地,而不是為了齊國。
「將軍,咱們還上嗎?」近衛士兵有些不解,已經到達長城邊,葉承卻還是按兵不動。
「上,上,」葉承點了點頭,「剿滅野夷!」
葉承揚起馬鞭,向長城衝去,三萬多楚軍氣勢洶洶地狂奔而至。
野夷和齊軍戰鬥正酣,根本沒料到楚軍的突然切入,兇猛無畏的楚地雄師,迅速加入戰場,打得野夷措手不及,這突然間神兵天降擊潰了野夷的心理防線,無數野夷士兵丟盔棄甲,相互踩踏,向後退卻,齊楚兩軍窮追不捨,在箭雨的掩護下死咬野夷軍尾部。
一直追到長城外三十餘里,一馬當先的霍良斬下了野夷將領的腦袋,到死他手上還抓著那引以為傲的插著獨孤歧腦袋的長矛。
葉承躍下馬,走上前去。
「這上面插著的是北境公的腦袋,」霍良拿起長矛,「帶回去給北境宗子安葬吧。」
「北境公雖被異族砍頭尚且可以被長子安葬,楚公客死異鄉,只能被我們這些軍士草草安葬,真是悲哀。」葉承拿下頭盔,一陣苦笑。
「楚公薨了?」霍良驚訝不已,「怎麼可能呢?」
「問你們君上去。」葉承輕蔑地看了霍良,「估計他清楚的很。」
「你別血口噴人,君上貴為一國之主,不容他人輕賤。」
「所以楚公就容你齊國輕賤嗎?」葉承狠狠看了霍良一眼,「本來我根本不想幫你們齊軍,不過我和你們齊人不一樣,我絕不會背後捅刀!」
「你!」
「等著吧,你們齊君欠我們的我一定會討回來。」
葉承重新跨上馬,掉頭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