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敘業
息沙城環境較差,沒有涼爽的清風也沒有滋潤萬物的春雨,哪怕在春季也同樣乾旱寒冷,比北境浩都還要讓人難以接受。
哪怕在這種情況下,公孫宇還是找到了上好的絲綢軟墊,楠木桌,雕刻精美的酒樽,只為了讓卉林的拜相禮足夠氣派。
公孫宇的不甘從未在魏瑩等人面前展現過,但他從來不認為那尊象徵諸國至高權力的王璽是屬於自己弟弟的,在他眼裡,晉國的繼承人本就應該屬於自己。
或許在公孫珏眼裡,他的小兒子就不該繼承王位,在公孫珏執政晚期,他已經意識到魏家龐大的勢力已經侵蝕了朝堂,但那時候他已經無力回天。
魏瑩對他的背叛也已經不是什麼宮闈秘聞,甚至在龍原的街市裡就有小兒唱著魏瑩私通大臣的歌謠。
公孫瀟的血統一直被公孫珏所懷疑,只可惜,他沒命等到自己去驗證的那天。
奪回王璽,是公孫宇不變的目的,而面前的這個人簡直就是上天賜給自己重承大統的絕佳謀士。
卉林看著面前精美的桌椅茶具,並沒有表現出一點高興的神情,相反他略顯嚴肅地打量著大殿的四周,「君上,煩請讓諸位大人都散了吧。」
「散了?」公孫宇有點摸不著頭腦,這可是卉林的拜相禮,他居然自己想要讓見證他榮耀的眾臣散掉。
「對,」卉林深深鞠了一躬,「煩請君上成全。」
公孫宇見卉林如此堅決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他擺擺手,示意眾人退下。
等到大殿上只剩下他們二人,卉林才慢慢直起腰,甩了甩袖子,整好衣冠,「君上,請。」
到此,兩人才相對坐下,沏好茶水。
「君上,這金絲楠木桌,雕鷹青銅樽,鑲金絲綢軟墊可是上品啊,」卉林輕輕撫摸著桌沿,似乎在感受著這華貴用具的品相,「不知道君上花了多少資費。」
「卉先生好眼力啊,這些都是為先生準備的上品,」公孫宇略顯自豪,「你可知息沙城根本沒有這些東西,還是我托朋友從南境送來的,要不是我先王長子的身份,他們可不會賣我這個面子,而且單說這價值,那可就能頂上百套甲胄。」
等到公孫宇這番吹噓完,卉林也都沒有多言一句,他還在那觀賞著這來自南境富貴之地的上品貴器。
「君上,若是您被數十軍士所圍,可有勝算?」卉林,的手頓在那,眉頭微皺。
「自然未有勝算。」
「那若是一百勇士披堅執銳,阻隔於前,是否有勝算呢?」
「若是百人相助,我自然可以擊敗對手,」公孫宇略感到奇怪,「不知先生何出此言?」
「息沙城兵不過三千,甲胄不足千餘人使,君上卻動用百套甲胄之金向南境人購這奢侈享樂之物,您的南征奪位之志又存於何處?」卉林怒拍桌子,這突然的一聲竟然把公孫宇嚇著了,他緊張地看著卉林,一點沒有侯爵的樣子。
「我...我這不是,」公孫宇甚至難以組織好言語,彷彿坐在他面前的不是手下臣子反倒是父輩一般。
「君上,您說這南境人賣您面子是因為您身為先王長子,可如今您想要的是什麼,是什麼?是身居王位,持璽令天下之軍攻伐,置璽使天下兵戈止息!」
「卉相說的對,是我錯了,錯不該奢侈浪費,壞了南伐大業。」公孫宇連連點頭,他雖然心裡有不少埋怨,但自小習文練武,也讓他能夠分辨基本的是非對錯,不至於頭昏腦漲不知好歹。
「卉相,我立刻叫人把這些東西變賣了,充盈軍庫。」
「不必了,這些東西一併打包送往印塗國就好,」卉林長舒了一口氣,「相對於息沙城來說,南境就已經夠遠了,要是相對於沙漠以西的印塗來說,那就更是千里之遙,這些東西也自然更珍貴。」
「印塗?為什麼要送給他們?」公孫宇十分不解,印塗國遠在落日沙漠以西,雖說是個土地廣袤,人口眾多的大國,但他們信仰山地羊主神,在東部三晉諸國眼裡就是野蠻的土著民族。
「君上,您知道晉軍有多少人嗎?」
「南軍北軍加上晉王虎賁親衛十萬人有餘。」
「那再加上南境軍隊呢?」
「南境軍?」公孫宇眉頭一皺,「南境兵馬同樣強大,如今魏桀治下少說有八萬人。」
「那您清楚南境和如今晉國朝堂的關係嗎?」
這一問徹底讓公孫宇僵住了,自己一直把晉軍當做自己唯一要跨過的坎,卻忘了實際上真正掌控著晉國朝堂的是魏家,魏桀經過如此之久的經營已經幾乎統御了整個晉國朝堂,若是有人對晉用兵,南境絕不會袖手旁觀。
「南境,南境和晉國,」公孫宇恐懼的神情表露無遺,「我居然疏忽了南境,對啊,我一直在異想天開。」
「不,不是異想天開,」卉林緊緊握住公孫宇的手,眼神堅定地看著大門外,「您日後將統治的不是晉,也不是南境,而是這大門外整個東方的土地,整個三晉大地!」
卉林規劃出的宏偉藍圖幾乎打破了公孫宇的原有思維,頂著恢復公孫家原有統治的理由前往息沙城的卉林,一步步實施著他的構架。
而在晉國尚且平靜無事的時候,遠在東南的楚國卻率先出了問題。
晉國的發難越來越緊迫,魏源為了制約李家,扣下的御供不足之罪,要求李權立即前往龍原謝罪。而為了讓李權名正言順留在楚國的唯一辦法就是找到適合的替罪羊成為質子。而最適合的質子莫過於李逝。
不過兩日,寧泉大小貴族被捕的拾之有叄,一時間人心惶惶。
而這一切不過都被李逝看在眼裡,他面見李權的心越加急迫。
在聶麒身邊的幾日,他越發感到這一天即將到來。聶麒的思維還算比較固化,一直以來接受頂層貴族教育,相比較李逝所接受的普世價值教育,就空泛許多。
一個喜好結交江湖豪傑的貴族子弟,或許並不是出自本意,只是原本空虛,孤獨的內心需要溝通。
李逝遠遠看著那拿著兵書翻看的聶麒,他有些擔憂,聶家到底會把楚國帶到什麼道路上,在李權尚未能執政之前,楚國會何去何從,而聶家子弟又會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