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地獄門前化雷光
伴隨著鬼卒的嘶吼聲，黑色的怨氣衝天而起。
文諾狼狽地在縫隙中穿行，桃符所化作的青光流轉，將鬼卒的劈砍抵擋下來。
右邊的小腿被岩漿燙傷，牙咬得很緊，四百零九個竅穴散發白光。
他不能停下來，一旦停下來，就會被鬼卒所包圍，最終等待他的只有一死。
玲瓏囊中還剩下十枚丹藥，是他的全部家當。
還不待他思索，一柄巨斧從天而降，文諾瞳孔猛縮，罡氣爆開，左腿強行止步，穩住身形。
巨斧斬入身前三寸的體面，「吼」，嘶吼聲震得他耳膜幾近破裂，鬼卒鬆開手，臂甲直直地抓向文諾。
青色光華一閃而過，鬼卒的手臂從中間斬斷，掉落在岩漿中，濺起熔岩，被護體罡氣化解。
一步踏上斧柄，借力高高躍起，幾個鬼卒撲之一空，又飛快地奔跑著。
「真狼狽啊。」
從玲瓏囊中摸出一枚丹藥，拋在空中，一口咬下，靈力讓接近乾涸的竅穴重歸閃耀。
還有九枚。
公羊山離他越來越近，撞擊產生的震顫，讓地面微微抖動，發出沉悶的聲響。
身後是成百上千的鬼卒追逐，餘光全是黑色的鎧甲的影子，他們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笨重，若不是領悟了「天馳劍罡心決」，將桃符化作劍圍，現在的文諾已經是一盤白切肉。
「你曾經也這麼狼狽，愚蠢地螳臂當車。」
他返身踢開一柄長戈，手臂護住文悠悠，鋒利的刃口擦著手臂而過，鮮紅的血液噴洒出去，瞬間將右手的衣袍染紅。
「賣弄小聰明，讓所有人都看向自己，其實只是因為自卑。」
青色的流光化為一道青線，將快要觸身文諾的鬼卒分成兩半，抽離的劍氣席捲岩漿，化為一條火龍盤踞在文諾周身。
「可悲的自尊心。」
汗水順著臉頰滑落，文悠悠還沒來得及擦拭，就被高溫烤乾。
「明明深深地愛著她，卻為了虛偽的成熟，放開了手。」
鐵棍橫掃而來，桃符還在遠處，一棍掃在文諾背上，龐大的力道瞬間穿透他的胸腔。他死死咬著牙關，回身一道劍氣，將持鐵棍的鬼卒斬成碎片。
「嘖。」
口中滿是鐵鏽味，嘴角溢出的鮮血滴在文悠悠的臉上，他卻全然不顧，公羊山近在咫尺。
他從玲瓏囊中抽出第二道符籙，沾上血漬的符籙飄入空中，金光閃爍。
下一刻，澎湃地熱風捲起文諾的髮根，全然不顧鬼卒的怒吼聲，公羊山裂開的一瞬間，快速地沖入其中，一尾青光隨之曳入。
伴隨著再一次的合攏，熾熱消失，隨之而來的是無邊無垠的黑暗，放下文悠悠，跪在地上，喘著粗氣，淤血止不住地從口中溢出。
青光碟旋在頭頂，將這一方小天地照亮。文悠悠滿眼的擔憂，慌亂地用袖子去擦拭文諾的嘴角。
文諾直接坐在地上，拿出一枚丹藥，喂進口中，龐大的靈力瞬間爆開，讓他忍不住咳嗽起來。淤血隨著咳嗽噴出來，渾身充斥著濃烈的血腥味。
但文諾卻帶著笑，牙齒被血染紅，「嘿，嘿嘿，總算是進來了。」
文悠悠扯下紅裙的一角，將文諾的右手包紮起來，鮮血沁出來，讓紅色的布條平添妖異。
「好累啊。」
即使內息充盈，精神卻是止不住的疲憊，桃符緩緩落在地上，散盡青光。
文悠悠可憐兮兮地蹲在他的身邊，
不敢說話。
「你那是什麼眼神啊，受傷的可是我誒。」
文悠悠摸著自己的胸口，顫抖地說道，「可是，這裡很疼。」
他微微一瞥，嗤笑道，「發育當然是伴隨著疼痛的，你這還小的很呢。」
少女抿著嘴，不知道說什麼。
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文諾才看到，他們處身在一座石橋邊上，石橋的盡頭是個十丈大的鬼頭，陰森的光線下，有著幽綠色的表皮，頭上兩根銳角，口大大地張開，那裡有一扇門。
原來是石像，文諾心安下來。
「那就是地獄嗎？」
「是的，那裡通往第一層拔舌地獄的入口。」
文諾已經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休息，不斷地跋涉，渾身上下布滿傷痕，可笑的是，他終於來到門口了。
「扶我一把。」
文悠悠將他的手抬起來，搭在自己的肩上，摟著文諾的腰，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
即使隔著衣料，也可以感受到少女肌膚的滑膩，與之前不同的是，觸手微微溫熱。
文諾眼神微變，很快又恢復原狀，不讓文悠悠察覺。
石橋之下，是一望無際的深淵，借著桃符的光，石橋面是黑色的，腥臭味撲面而來。
來到石鬼頭前，他輕聲問道，「怎麼才能開啟大門？」
話音剛落，身後傳來一聲巨響，石橋轟然倒塌，落入無盡的深淵中。
而在那深淵之上，一雙血紅色的眼睛，正盯著他。
文諾緩緩轉過身，那個傢伙身高約莫有一丈，面容在紅光中看不太清楚，長發及腰披在身後，上身赤裸，肌膚呈現赤褐色，
「歡迎來到地獄，我是守門人琅軒。」
聲音略顯沙啞，聽得文諾心頭微微發毛。
文諾咧嘴笑道，「不知守門人大人有何指教？」
「桀桀，生人不可入地獄。」
琅軒抬起手，一柄長槍從虛空中緩緩現行。
桃符再一次化身青光，護佑在文諾身前，他的右手幾乎不能動彈。
深淵中吹來帶著腥臭的風，琅軒舞了個槍花，厲聲道，「看來你不打算走了，那就永遠留在這裡把。」
從深淵中飄出白霧，白霧將琅軒籠罩在其中，文諾下意識將左手攥緊，身子微微弓起，蓄勢待發。
然而想象中的攻擊並沒有到來，白霧又緩緩沉入深淵，文諾瞳孔猛縮。
只見還未完全沉下去的白霧中，六道紅光隱約可見，隨後顯出三頭的輪廓。
白霧徹底地沉入深淵，琅軒露出他的真面目。
他長著三個頭顱，上身的肌肉鼓囊，遍布青筋，槍尖直指文諾。
「其一為靈，不動不惑。」
文諾口中喃喃道，槍身一抖，夾帶著萬鈞力道，青光一閃，斬向琅軒的頭顱。
「其二為鏢，延壽返身。」
槍花抖動，彈開了青光，文諾左手持長劍，青光回到身旁。
「其三為統，共鳴勇斗。」
長劍堪堪擋下槍尖，琅軒獰笑一聲，文諾被推向鬼門，地上劃出兩道長長的痕迹。
「其四為洽，靈歸內軀。」
背猛地撞上石門，一口淤血噴出，長劍的劍脊開裂，而琅軒的力道又大了一分。
「其五為解，縱知除惑。」
青光從背部閃向琅軒，他左側的頭一百八十度轉去，左手一拍，青光折向一旁的石壁。
「其六為心，敬庶明目。」
文諾一腳蹬出，卻像是踢在石板上，手一松，長劍碎成兩半，他狼狽滾地，槍刺入石門，沒入三尺。
「其七為裂，隔障濟世。」
從玲瓏囊中取出一柄劍，半蹲在地上，罡氣大盛。琅軒拔出槍，輕舔嘴唇。
「其八為齊，生平自在。」
文諾身上滋出雷光，猛地起身，左手劍悍然斬向琅軒，琅軒微微一愣，槍尖一轉，橫掃劍脊。
「其九為禪，萬化冥和。」
剎那間，從文諾身上爆出白光，黑暗被照亮，毀滅的雷光從天而降，伴隨著文諾的這一劍斬出。
「轟」一聲巨響。
文悠悠幾近失明，她雙手握拳，咬著嘴唇，泛出血絲，然而她還是不願意閉上眼。不斷吹出的罡風，讓她的青絲亂舞。
光輝散盡，鬼門上出現一個大洞。
只剩下少年，與他身前焦黑的坑洞。
他渾身冒著青煙，身形搖搖欲墜。
「嘿，是我贏了。」
最終不堪重負，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