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0章 地宮訴衷腸
翌日，虞皇因身體抱恙借故並未上早朝，待著唐顯峰為其針灸刺穴后又繼續查閱著來來往往的奏書，縱然已經派京都府尹裘德懷前往龍城一帶，胸中時刻牽挂此事。
端坐在龍座之上，虞皇手請著硃砂筆擱在半空之中一動不動，眼神仿若盯著什麼東西，神情凝滯。在他胸中攸王臨江素來謹小慎微，有雄才之略，怎麼會這般聲勢浩大的進京又絲毫沒有防備之心，何況先前前往北境亦遭遇埋伏。
「皇上，葯膳好了，老奴伺候著您服用！」小內侍將剛剛烹飪好的葯膳端進來，內侍劉庭鶴瞧了皇上一眼，接過葯膳小心翼翼地朝著龍案的方向走去，躬身請示。
半晌的功夫都不見虞皇回應，瞅著主子的深思定是在想什麼事情，正欲轉身退回去。怕是葯膳的味道太過濃烈，豈料未走幾步，身後傳來皇上的說話的聲音：「庭鶴，方才你同朕說了什麼？」
循聲止步，劉庭鶴顯得有些惶恐，顛顛地回著話：「回皇上，葯膳好了，奴才想著伺候您服用。瞧著陛下在思慮朝事，沒敢打攪，都是老奴不好驚擾了陛下。」
「拿過來吧。」擱下手中的硃砂筆，虞皇擎手示意。
「是，皇上。」
沒敢磨蹭，劉庭鶴恭恭靜靜地伺候虞皇服用藥膳，臨了不忘叮囑：「皇上，唐太醫再三叮囑，陛下可不能再操勞過度，看了好一會奏書，不如老奴送您去歇歇吧。」
素知好意，虞皇不禁打了個風趣：「停下來休息……瞧瞧你……庭鶴，怎麼變得越來越婆婆媽媽，就那般聽唐太醫的話……」
「老奴不敢！」
緩緩起身，虞皇踱步離開龍案，在廳上踱步緩行，剛停下來轉身吩咐：「行了，庭鶴，稍後你安排一下，朕有些日子沒去看姚妃了。」
「是，老奴明白，這就去安排。」話音剛落，劉庭鶴倒也知道皇上此行為何，沒有多言遂即領命。
轉眼很快折道而回，躬身朝著虞皇佇立的地方奏上前去：「皇上，一切已經備妥，可以啟程了。」
「恩。」
淡淡一語，虞皇沒有多言，深邃而又焦灼的雙眸之中不斷輻散著讓人難以琢磨的神色，披上風披踱步朝著轎輦的位置走去。一番周折，出了皇宮換了馬車，一隊人馬朝著皇家地宮所在的方向走去。
到了位置，馬車緩緩地停了下來，內侍劉庭鶴伺候著虞皇從車上下來，跟隨著一道朝著地宮所在的位置走去。駐守的士兵見著皇上來了，立馬行禮，眼下倒也顧不上這些，虞皇直愣愣地朝著大門所在的方向走去。
地宮大門恫然開啟，虞皇止步，示意身後內侍：「庭鶴，你留在外面，不用陪著朕。許久未見姚妃，朕想陪著她說說話。」
「是，皇上，老奴在外面候著，若是有事隨是傳喚老奴。」躬身領命，麻溜地將手中的狐裘給虞皇披在身上，叮囑，「地宮陰冷，皇上可當心著身子。」
靜默地點了點頭，虞皇未在吭氣，踱步朝著地宮裡面走去，大門恫然關閉。一牆之隔，仿若走過了兩個世界，地宮之中果然寒涼，輕輕地打了幾個噴嚏，慢慢悠悠地朝著主柩的地方尋道走去。透著那厚厚的冰雕，早已眼就瞧見了那端莊如初的姚妃，音容相貌依然美艷動人。
擎手觸摸著擁有冰封隔絕的美人，虞皇不禁長長地嘆了一聲氣，眉眼之種閃爍著糾結而又彷徨的神色：「愛妃，朕有陣子沒來了，你不會怪朕吧……奏書傳來說是江兒遭遇刺，生死未卜，朕實在是心中不安，又不知該找誰說說話，只好到你這來了……」
話音在空蕩的靈寢之中顯得很是清楚，久久地未有回應，虞皇不禁一陣唏噓地笑意，
「愛妃，你知道嗎？自從你走後，江兒早已判若兩人，亦沒有跟朕談過心。無論他多麼的任性妄為，朕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始終在偏愛他。可是身為大虞的皇帝，有時候朕也會身不由己，權衡朝廷各方勢力，江兒自小謀略過人，可眼下他的那些所作所為實在是讓朕不知該何去何從，無可奈何……」
……
「若是為了江山社稷，朕不得已對江兒做了什麼事，你會原諒朕嗎……」
「當朕聽到他出事的那一瞬間，心中五味雜陳，悲痛萬分……如今，江兒生死未卜，願你能庇佑他……」
…………
不知在地宮之中呆了多久，虞皇的狐裘之上的毛鱗多少有些濕了，在一陣咳嗽聲中合上了那冒了許久白氣的嘴唇。看著那依然靜躺在冰棺之中的人，虞皇雙眼閃爍著一抹濃濃的歉意，肅穆的龍顏微微地有些那色，緩緩地轉身艱難地踏著台階朝著朝著地宮上層走去，身後留下那冰冷之人。
「咣……」
扭動洞口之處的旋轉螺旋，地宮大門驟然打開，虞皇鑲裹狐裘身子稍有傾斜，走起路來多少有些顫抖，人看起來神色有些憔悴。
「皇上，您可當心腳下。」瞧著主子出來了，內侍劉庭鶴絲毫沒敢耽擱，溜溜地上前扶住微顫的虞皇，頗為關切地說著話，「地宮陰冷，聖上與娘娘說了這般久的話，身子骨怎麼能受得了，瞧著冷得人直打哆嗦。」
「無礙。」淡淡一語，虞皇在劉庭鶴的攙扶之下朝著馬車所在的方向走去。
上了榻輦，虞皇依著墊子換了好一陣，人才算是有了些精氣神，示意：「庭鶴，回宮吧。」
「皇上起駕回宮！」一聲號令之下，車輦行人再次啟程，朝著皇宮前進。
一陣微風拂過，車窗的紗幔被輕輕的撩動，透過那隱隱地縫隙，虞皇睜開眼睛眺望著那緊緊合上的地宮大門，心中不禁一陣唏噓。
聽到車內虞皇的嘆息之聲，未有多言，劉庭鶴湊上前來，隔著紗幔討巧地說著話，「皇上，咱們出來時間久了，怕是身體有些累了。陛下，你先緊著合合眼，歇歇。」
「罷了……朕就合合眼……」擎手示意，虞皇倒也閉著眼睛養神。
「是，陛下！
一聲回應之後，老半天都沒有人在吭氣，除了車輪與路上瀝青石叮叮噹噹撞擊的聲響，回宮的隊伍緩緩地朝著皇宮大門的方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