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江湖小廚娘

這裡是遠離京都的一處富饒的江南小鎮，名曰富陽。

這個名字，阿音一直覺得很配得上這個小鎮。如果說她心中的江湖就應該是這樣一處遠離廟堂，山清水秀，物豐人俊的地方的話，那沒錯了，這裡就是江湖。

而她卻不是什麼江湖女俠，只是這鎮上小有名氣的一名廚子，在不算繁華的一處街道的拐角深處，有一間小小的飯館，不過兩三張桌子，支撐著她和她爹全部的衣食住行。

而之所以說她小有名氣，也不全然是因為她廚藝驚人。但具體為何，呃……一言難盡。

在這個廚子多是五大三粗的男人的江湖，富陽卻是別具一格，十個廚子裡面有九個都是且妖且閑的廚娘。而這些人中，阿音的姿色算是中等，雖然她爹從前一直說她是上上的姿色，跟她過世的娘親很像，但是她每每對著廚房裡的水缸照影時，還是覺得做人應該要認清現實。

琴棋書畫樣樣不通，詩詞歌賦……放在此處也不過是掃盲的程度。

所以她一門心思的鑽研菜品，不陪客人飲酒對詩，舞劍划拳，更別提是陪客人撫琴起舞了。

綜上所述，阿音之所以小有名氣全是因為她的一手好菜，更與她是不是什麼俏廚娘，毫無關係。

用隔壁的隔壁的館子的老闆娘明月的話說：「或許是因為你沒什麼野心，所以我們才不會找你麻煩，反而覺得你有點兒可憐，願意幫你一二。」

可憐么？此刻阿音光腳坐在小船的沿邊，看著手裡殺好的鯽魚，還是覺得它比較可憐。

如今正是春天，是吃稻花鯽的好時候，其他館子都是喜歡燒湯或者紅燒，她卻有秘訣，用罈子腌起來，過個個把月拿出來隨便怎麼做都是富陽城裡的一絕，到時候那些食客趨之若鶩。

「你就是阿音。」一個好聽的男聲突兀的從岸邊傳來，打斷了女孩游來游去的思緒。

少女下意識的應了一聲，卻沒有抬眸，只是將手裡的魚隨手扔進一旁的水桶里，手在桶里隨意的攪和了兩下便算是洗乾淨了。

「我是來吃魚的，都說富陽阿音的稻花魚是一絕。」看見少女光著腳單腿盤坐在那裡，另一隻腳在水面上晃呀晃的，指尖偶爾觸及水面，不知是否是因為這早春的湖水涼，那指尖翻著微微的粉紅。少年客氣的聲音里不禁帶著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

「今天沒有魚。」阿音說著抬頭向岸邊望去，只見那少年不過十六七的樣子，生得明眸皓齒，一雙丹鳳眼在春日的陽光下含著笑意，仿若那裡開滿了灼灼的桃花。青絲如墨，一襲天水藍的錦袍在微風中恍若水波，一時也晃了她的眼。

她從未見過那樣如同驕陽的笑容，溫暖明艷。也從未聽見過自己如此清晰有力的心跳，彷彿前一刻還在自己手中拚命掙扎的魚兒一般……用盡全力。

從前有個落榜的進士在這兒吃飯，說過什麼——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大抵就是眼前的人吧。

阿音想著趕緊垂下了眸子。有的念頭，明明知道不應該有，卻還是抑制不住。阿音定義為，麻煩。

少年卻是真的笑了，看了一眼她腳邊的魚桶：「那不是么，怎麼說沒有。多少銀子，你開個價，小爺我付得起。」

「這些剛殺完。」阿音起身想要將船往湖心去一去，看看能不能捕一些湖蝦湖魚一類，卻因為坐的久了，壓著的腿麻了，她又起的著急，一時重心不穩便向著湖面栽下去。

「唉……」

撞進湖水的那一刻，少女聽見的竟然是岸上那少年略帶笑意的輕聲驚訝。

不禁一個白眼：這是個什麼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