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機緣1

和昨晚上一樣，天井裡面又擺開了宴席，不過桌子少了很多，坐主座的人也換了。

謝小玉當仁不讓坐在了主座上，他的左手邊上是大叔和戲子，右手邊上是張捕頭。

「小哥的身手如此了得，想必是門派中人吧？」張捕頭敬過一杯酒後小心問道。

這其實並不難猜，小小年紀有這樣的身手，要麼是世家子弟，要麼是門派中人，如果是世家子弟的話，絕對不可能孤身一人出來。

謝小玉點了點頭，他不打算多說，所以搶過話題，朝著大叔問道：「李哥，你修鍊的似乎是『雷霆決』，還沒入門就可以做到引而不發，應該是京西龍家一脈的路數，你和京西龍家有什麼關係嗎？」

大叔被說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吶吶地回道：「什麼『雷霆決』？什麼京西龍家？我聽都沒聽說過，這部功法是早年在幫會裡面得來的，幫會裡面有風雨雷電四部功法，只要立下大功，就可以任學一門。當年我運氣好，從山裡面採回來一株七寶紫芝，獻上去之後換回了這部功法，後來回中土，我把這部功法傳授給了同鄉，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其他人不管怎麼修鍊，都不得其法，進展緩慢。」

大叔微一抱拳，雖然沒明說，但是誰都明白，他是向謝小玉請教。

「京西龍家乃是一等一的大世家，世家對秘法控制得比門派要嚴得多，『霹靂決』是不外傳的秘法，能夠到你手裡，肯定不全。」謝小玉說道。

大叔一聽，有些茫然起來，好半天又問道：「有沒有補全的辦法？」

謝小玉搖了搖頭說道：「你還是另外換一種功法重新修鍊起來，以你現在的底子，重修應該很容易，甚至可能有所成就。」說完，他連忙加了一句：「這件事我愛莫能助，門派有規矩，功法不得外傳，當年入門的時候我就發過心魔大誓。」

「有個地方倒是可以買到功法，就是不知道是真貨是假貨？」張捕頭在一旁插嘴道，像他這樣的人，手下線人無數，消息自然靈通。

「我也聽說過，只是不知道具體的地方。」大叔來了精神，他雖然節儉，但是好鋼用在刀刃上，這個道理他很明白。他要不是得了部功法，練出了些本事，恐怕後來也就和二子他們差不多。

「有這樣的好事？」謝小玉大奇：「在中土，最珍貴的莫過於功法，誰家得了都秘而不宣，哪裡會拿出來賣？」

「都是發配來這裡的修士留下的，那些修士很多都被廢掉了氣門，破掉了丹田，連常人都不如。」張捕頭解釋道：「有這些人開頭，功法來得容易，也就沒有什麼守秘的說法了，買了功法的人肯定會抄錄之後賣出去，久而久之，各種功法迅速傳開，所以天寶州說到修士的數量，恐怕比中土還多。」

「假貨也多。」戲子在一旁沒好氣地說道，他就是受害者，當年看著大叔修鍊有成，他也心動起來，攢錢買了一本功法，結果什麼都沒練出來，反倒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桌子前知情的人全都綳著臉，怕憋不住笑出來。當年二子他們也都起過心思，就因為看到了戲子的遭遇，其他人都沒敢妄動。

「吃過飯之後，正好去消消食，張大哥，煩勞你帶個路。」謝小玉來了勁頭，他對自己絕對有信心，假的功法可以騙過別人的眼睛，卻騙不過他。

……

同樣用毛竹做柱樑，同樣用泥磚砌起牆壁，同樣中間是天井，四周一圈六層的樓房，不過這裡並不是用來住人的，裡面全都是商鋪。

「這裡明面上賣的貨色都很一般，真正的好貨放在後面沒拿出來，這些店鋪只做老客的生意，像你們這樣的新面孔過來，沒有老客人帶著的話，會被他們宰一刀，這既是順手賺筆外快，也是為了把人嚇走。」張捕頭一邊帶路，一邊說著其中的門道。

謝小玉靜靜地聽著，這是一個和他以前生活環境截然不同的世界。

這個八面玲瓏的捕頭一直把他們領到了最頂上那層樓。

頂樓賣的居然是香燭、紙錢、棺槨、壽衣、佛龕、壁掛、佛像、貢裱文書、青詞駕帖和各種經書。

這裡的生意頗為冷清，也沒什麼可偷的，所以幾個店主全都擠在一起聊天下棋。

「老盧，你停一下，我給你帶了幾個客人過來。」張捕頭敲了敲棋盤說道。

正在下棋的兩個人裡面，有一個三十多歲師爺摸樣的人物，面黃肌瘦，骨瘦如柴，還長著兩撇八字鬍，一看到來的人是這位捕頭，他連忙滿臉堆笑站了起來。

「得了，你別管我，去把你的那些好貨色全都拿出來，這裡有貴客。」張捕頭朝著謝小玉瞟了一眼。

那個姓盧的原本就是人精，先聽到「客人」，再聽到「貴客」，他立刻明白了，來的人不簡單。

他連忙把人領到鋪子前面，彎腰從櫃檯底下搬出一個箱子來。

箱子打開，只見裡面整整齊齊全都是一本本的小冊子。這些小冊子都不太厚，大多只有二三十頁的樣子。

謝小玉抽出一本，翻了翻，裡面有文字，也有圖，再看上一眼，他隨手把那本小冊子扔在了旁邊。

那裡面的東西根本就是生搬硬湊，按照它練的話，一無所成還算好的，十有八九還會走火入魔。

再抽出一本翻了翻，又扔在了一邊。

這本比剛才那本好一些，有點像功法，不過似是而非，不少地方被改動過。

改動過的功法或許能練成，問題是他不想冒這個險。

一本接著一本，大多數功法都是只看一眼就扔掉，十本裡面難得有一兩本可以讓他多看兩眼。

大叔、戲子、張捕快，甚至包括那個姓盧的店主全都盯著謝小玉，但凡他看過兩眼的那些功法，全都被他們牢牢的記了下來。店主趁著收拾的機會，特意把那些功法另外放成一堆。

他買賣這些東西，當然知道裡面哪些是真貨，但是他不可能本本都請人過目，總有一些遺漏。現在既然有一個不花錢的鑒定師傅，他當然不肯錯過。挑出來的這些功法，回頭再讓別人看看，說不定會有所發現。

這一大箱子書，少說有千餘本，就算看一眼就扔，也要花些時間，所以等所有的書全都看完，已經過去一個多時辰了。

在謝小玉的左手邊上，放著三十幾本書，這些就是他挑出來的真貨，其中有七本被專門放在一起。

「其他的功法都不全，只有這七部還算完整。」他轉頭朝著大叔說道。

大叔、戲子、張捕頭全都伸手過來，各拿了一部功法看了起來。

捕頭只是好奇，他用不著這些，為官府做事，自然有功法給他，真打起來的話，他不會比大叔差多少，再用上官府配發的法器，他絕對有把握在十招之內把大叔拿下。

另外兩個人就是真的在意了。

李金寶也伸過手去，想拿一本。

「你來湊什麼熱鬧。」做老子的一瞪眼。

兒子打了個寒戰，灰溜溜地跑到另一邊，嘟囔著嘴，在旁邊一堆扔出來的功法裡面漫無目的地翻著。

大叔顧不上管兒子，此刻他的眼睛全都盯在那七部功法上。

那七部功法分別是《大輪寶相浮屠》、《幽冥十八獄鬼籙》、《上清太虛大衍密錄》、《北海玄冰大法》、《五行經·厚土篇》、《五行經·銳金篇》、《力士經》。

「這七本裡面，哪本更好？」大叔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乾脆直接問道。

「都差不多，算不上什麼珍稀功法，卻也不算差，都是簡單易練的類型。」謝小玉評論道。

「小哥，你幫忙挑一下吧。」大叔乾脆放手。

稍微猶豫了一下，謝小玉把那本《力士經》挑了出來，又把《五行經·厚土篇》和《五行經·銳金篇》挑了出來

「《力士經》源遠流長，上古年間就有了，各門各派都有收錄，全套功法一十八重，這裡有煉血、透穴、易筋、轉脈、洗毛、伐髓、脫胎、換骨、地湧泉、天門開，總共十重，足夠你修鍊的了，如果你運氣好，全都修鍊成了，回到中土之後，想要弄到後面八重，不會太難。《五行經》也是一樣，同樣從上古年間流傳至今，屬於大路貨裡面的大路貨。這兩篇也是前面都齊全，少了後面的內容，回到中土之後也很容易湊齊。」

大叔不再猶豫，直接把那本《力士經》拿在了手裡。

「哥，這本怎麼樣？」李金寶拿著一本《九天都籙神霄玄靈寶籙》問。

這本書品相絕佳，封面貼著金紙，所有的文字都是用硃砂寫的，一看就是好東西。怪不得這小子會心動。

「九天就是九霄，其中以神霄最高，神霄有時候也代指天庭，九天都籙神霄也就是至高無上的意思。」謝小玉也沒說真假，只是解釋了一下前面那幾個字的意思。

大叔走過去給兒子一個爆栗，罵道：「別給我丟人現眼了，天王老子修鍊的功法，可能出現在這裡嗎？」

謝小玉他對那個傻小子很有好感，連忙打圓場：「這本東西也不全都是假的，附錄裡面那幾種雷是真的，可以煉來玩玩。」

「威力怎麼樣？」大叔心動了，他雖然修鍊過，但是不比門外漢好多少，一聽到雷法，立刻當做是好東西。

「實力不濟的時候，可以拿來用用……」謝小玉看了一眼李金寶，這小子愣頭愣腦，腦殼裡面缺少腦漿，他連忙口風轉了過來：「不貴的話，就買下來吧，或許很長一段時間都用得著。」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眾人都看在眼裡，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修鍊講究資質和悟性，李金寶性情不錯，但是說到這兩樣，簡直一無是處。

大叔臊著臉和店主講價錢去了。

謝小玉無所事事地翻看著那二十幾部殘本中的一部。

這部功法名為《感應經》，看前面的內容，像是佛門的東西，但是越往後，越晦澀難懂，而且段落和段落之間根本銜接不上，殘缺得非常厲害。

這樣的殘本，殘缺部分在中間，而且非常分散，嚴格說起來，一點價值都沒有，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有些看不透。

猶豫了半天，他最終還是決定買下來。

反正他不缺這個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