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8章 狐疑
褚峰的情況並不好,一直在昏迷中,沒有一點氣色。護士說他今天能醒過來就應該沒事了,而距離明天只有幾個小時了,他沒有蘇醒的跡象。
我很擔心,一直守在床前沒有離開過。秦承炎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站在窗邊一句話也沒說。
陳奇還是忍不住來了,喬裝成一個商販來的。看到褚峰這樣子非常失望,他之前以為杜明熙操刀人就會立竿見影的,但沒有。
他沉默了半晌跟秦承炎道:「秦先生,看這情況恐怕是不太好,如果杜醫生都無力回天,那……」
「峰哥哥會扛過來的!」這烏鴉嘴,我不悅地瞪了陳奇一眼。
他尷尬地點點頭,道:「是,不好意思是我說錯了,褚先生一定會好起來的,他會吉人天相。」末了,他又看了眼秦承炎,要他出去講話。
秦承炎也沒推遲,沉著臉就出去了。我看陳奇神色凝重,恐怕也不是什麼好事,就多心地走過去了,貼在門口偷聽。
門外,他們倆的聲音很小聲,但我還是隱約聽得清。
「秦先生,我知道這樣要求你很不合適,可那邊的局勢實在太嚴峻了。且不管我們革命成不成功,我們終歸要把侵略者趕出中國吧?你曾是號令千軍的司令,所以我們總司令的意思是……」
「我不會參與會戰,更不會去領導他們,你們另找他人吧。」沒等陳奇說完,秦承炎就斷然拒絕了。
我有些驚愕,敢情陳奇來找秦承炎是想籠絡他加入那邊組織的?所以,他現在也跟我一樣,並沒有擁護誰?
陳奇有些急迫,連忙又道:「秦先生,你再考慮考慮,你提什麼條件我們都會接受,只要你……」
「陳奇先生,我不過是一個商人而已,你們就不要挖空心思來勸我了,我對革命真的沒有興趣。」
「可是……」
「不用說了,我絕不會參與會戰的。我之所以離開國民政府,並不是因為他們內部矛盾,而是為了更好的辦事,所以我又怎會接受你們的邀請?比起國民政府的財力人力,你們捉襟見肘得多吧?我要發揮才華,難道不會選一個更適合自己的地方?」
秦承炎這句不太給情面的話成功地堵上了陳奇的嘴,他沉默很久好像離開了。我轉身走到了窗邊,裝著沒有聽他們講話的樣子。
但我心裡很慌,其實秦承炎並沒有他嘴上說的那樣無情,他有一顆愛國的心。
眼下秦家出了個漢奸,秦家家主秦天印又是一個耳根子軟的人,這都是他必須要去維護的。
與我,他能全身心愛著我已經夠了,也不敢奢望彼此朝夕相守的。
可我怕他回去,這亂世風雲什麼時候結束誰也不曉得,漫漫人生路,好多人一別就可能是一輩子,我害怕這樣的別離。
秦承炎進來的時候眉心緊鎖,越發的心事重重了。我知道他要回去了,所以沒等他開口眼圈就有些紅了,捨不得他走,卻又不得不放手。
「夕夕!」
他從背後擁住了我,埋頭在我耳邊廝磨著,吻著我的耳垂,我的脖子,眷戀不休。我緊緊抱住他環在我腰間的手,都不想放開。
「我得回去了,褚峰這邊就交給你了,我已經盡了我所能做的一切,其他的就只能交給上天了。」他說著扳過我的身子,雙手捧起了我的臉,「等我,等硝煙散盡,我再陪你花前月下,滿世界遨遊,把所有沒有給你的全都給你。」
我瞬間淚如雨下,止都止不住。我想跟他說我不要花前月下,也不要滿世界遨遊,只要他在我身邊。可我說不出口,非但我這杜夫人的身份不允許,也不想成為他的累贅。
男兒志在四方,尤其是亂世中,他滿心抱負我又怎能拖他的後腿。
我吸了吸鼻子,牽強地笑道:「那你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的,不可以受一點傷,一有機會就給我打電話或者寫信。我就暫時住在杜府,會保護好自己等你回來的。」
「好,我答應你!」
他用指腹抹去我臉上的淚痕,低頭又吻住了我,這一次他特別的溫柔,舌尖掃過我唇齒間的時候,我感覺道有一滴滾燙的熱淚落在了我的臉龐,順著我唇角滑了下來。
會是生離死別嗎?為什麼我這樣忐忑?
我下意識把他抱得更緊,想把他揉進我身體里,這樣他就走不了了……
夜裡,秦承炎生拉硬拽要帶上杜明熙,用那枚翡翠脅迫他的。那傢伙和陸劍在房間里講了很久的話才出來,拎著個小箱子。
我堅持要送他們,杜鵑也跟了我一起,她捨不得杜明熙。倒是陸劍說是手臂受傷,出都沒有出來過。
時間很緊迫,秦承炎他們是要坐斯蒂芬調配的一艘貨輪離開,這一路還得避開總警司那邊的人。所以大家都特別小心,就是杜明熙有些不配合,總是磨磨蹭蹭的。
海邊的風很冷,天空中好像還飄著幾縷雨絲。碼頭的探照燈把海面照得波光粼粼,海浪起伏推進的時候,就感覺十分詭異。
走到碼頭,我強忍著眼淚,拽著秦承炎的手不捨得放開。我好怕,他這一去我們還能再見面嗎,隔著茫茫大海,誰都預料不到最後會發生什麼事。
他攬過我吻了吻我眉心,柔聲道:「乖,快回去吧,興許這場戰亂很快就平息了,我會儘快過來接你的,要好好保重自己。」
我點點頭,「我等你!」
不管等多少年,哪怕海枯石爛,哪怕油盡燈枯,我也會等你到最後一刻。但我沒有把這話說出口,怕影響秦承炎的心緒。
我們生在這亂世,一輩子註定是風起雲湧的。
秦承炎和杜明熙急匆匆上了貨輪后,船很快就離港了。他站在甲板上跟我揮手,慢慢淹沒在暮色之中,再也看不見一點兒影子了。
忽然間,我心頭那股孤獨感好強烈,好像失去了所有一樣。涼風輕拂過我的臉龐,冰涼冰涼的,我輕輕摸了一下臉頰,竟是一片淚痕。
炎哥哥,你一定要回來,我會在這兒等你,等你一輩子的。
望著夜空,我肆無忌憚地哭得肝腸寸斷,把剛才隱忍的眼淚全都傾瀉了出來。我怎麼如此傷心,彷彿有誰在一點點剜割我的心臟一樣,又痛又難受。
杜鵑默默遞了一條手絹給我,我拿著剛要往臉上擦,身後忽然傳來一個涼薄譏諷的聲音,「喲,哭得還很凄慘嘛,到底是捨不得你炎哥哥呢,還是捨不得你明熙哥哥呢?」
這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