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姐妹（1）

思及此，許影不自在了，伸手要去收拾柜子裡衣服。李朵兒一巴掌pie開手，又見許影不停地蹂躪她那可憐兮兮的劉海，嘆了口氣。

大學四年，畢業五年，九年的時間足以摸熟一個人的性情，李朵兒知道許影是那種看起來傻乎乎沒心沒肺，實際上敏感糾結要死星人，當下拍拍她的肩膀。「沒事噠！沒事噠！這年頭，誰沒愛過一個混蛋！美艷如老娘，還不是被那個叫梁子期的男人給甩了么！哈哈哈哈，這年頭誰沒在感情里栽過跟頭，不然怎麼會學乖？」

許影默然。

就像許影一直沒有跟李朵兒提她跟凌寒的問題一樣，李朵兒也沒有告訴她，自己跟梁子期分手的原因。許影看著這樣難得情緒外露的李朵兒，想起那個如春風般溫柔的男人，心裡也是一陣悵惘。她知道李朵兒不是學乖了，是不敢愛了，可矛盾的是，這些年李朵兒身旁的男子哪個都有點那個叫梁子期男人的影子……這不是巧合吧？

聽說，安慰一個人最好的辦法是讓她覺得自己跟她一樣慘甚至更慘，許影想到這裡，心口暖暖的，拍李朵兒的肩！「雖然我不能給你生崽，咱倆也要好一輩子！」

對上許影那張誠實滿滿的包子臉，李朵兒覺得自己的臉扭曲成了一個「囧」字……

雖然跟凌寒結婚了五年，許影自己的東西卻不多，兩個大行李箱加一隻登山包就搞定了。搬家公司將東西連倆人運到李朵兒的公寓，已經是三點鐘了。李朵兒回到自己的狗窩直接倒進沙發里……餓的。許影很不好意思，下了兩碗面，倆人先墊墊肚子。

吃面的時候，李朵兒一拍大腿嚇了許影一跳，差點噴她一臉麵條。

李朵兒掐了一把許影獃獃的小臉，嘆了口氣道。「阿影，我這輩子就嘮叨這一次。你就算覺得多餘。我也得說。」

許影放下碗筷，雙手放到膝上，呈小學生認真聽課狀。「哦……請講。」

「這婚既然離定了。首先，你應該知道凌寒是本市高幹子弟，他本人又是去年的傑出企業家，一舉一動都是媒體的焦點。所以，離婚後，你還在這裡生活，就要做好可能被人談論的思想準備。然後呢，你要怎麼跟你的父母家人交待，今後遇見他的親友圈，要如何自處？鑒於你呢，你雙Q比較低，又比較遲鈍，所以，這些問題，你也要有點底。」

許影沉默。目前她還沒有做好讓父母知道真相的準備，而凌寒那邊，先不提他父母都是政府官員，就說倆老幾年如一日拿她當閨女疼愛有加，也不能折了兩老的面子，何況他們當初婚禮辦得那麼興師動眾，要是被媒體爆出他們離婚的消息，翻出當年婚禮上凌寒的結婚感言，一對比之下，實在可以登上本市笑話排行榜首了！凌家丟不起這個臉……

許影承認她不願意讓雙方父母傷心。她只是憑著一口氣，要跟凌寒離婚。想問題都從自己出發，自以為堅強到能應付，但是對李朵兒說的這些都還暈乎乎的。

經李朵兒這一提醒，許影懊惱地發現她的婚姻並不像別人口中說的那樣，倆人到民政局，啪啪蓋兩個戳，換兩個小紫本就可以了！許影有些頭疼了。

「還有呢，關於你。生孩子不是個問題，現在科學這麼發達。就算真生不出來，領養一個孩子也挺有愛的。但是，關鍵是，離婚後你再婚就是二婚了！在婚戀市場上，二婚的27歲的女人比三十歲的剩鬥士不要太尷尬，所以下一個喜歡你的男人幾乎沒有可能比凌寒條件好。再對比今天凌寒的反應，我覺得他對你還是有感情的。這樣子說吧，就算下一個男人條件比凌寒優，也不見得會比凌寒對你更用心。」

許影腹誹。「用心到讓別的女人替我代勞給他生孩子……」額……居然說出來==。

「……」李朵兒望天翻了個白眼，嘆了口氣繼續。「我覺得這是兩碼事。從我給你收拾的東西就可以看出來。許影，你知道你的東西為什麼這麼少嗎？因為那些你不要的，都是凌寒買給你的，分量佔到百分之八十。雖然一個男人給一個女人買東西並不代表他喜歡這個女人，但一個丈夫幾年如一日記得妻子的愛好，每次出差都會給妻子帶當地的特色小玩意，這絕對是愛啊。」

「額……照你這麼說，凌寒是對我挺好的。我不過是隨口說了句想弄套紫砂壺玩，他去錫城出差回來，就給我弄了套供春壺回來……不對，李朵兒，你再說下去，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被凌寒收買了！」

「白痴！對，我就是被他收買了！天啊，我當初為什麼要說，我養你一輩子這樣的蠢話啊！」李朵兒說著說著，蹭到許影旁邊坐下，斜乜她一眼。「哎！你不會怪我烏鴉嘴了吧！」

許小影，你嫁吧。若是過得好，要珍惜。過得不好，也不要難過。我們養彼此一輩子。

「朵兒，我不知道離開凌寒會不會過得比從前好。但我必須離開他。我覺得吧，無論之後的生活是好是壞，都是一種成長。總要一個人走一段路，過一段寂靜無聲的時光，才會聽見內心的聲音，重新擁有自己的力量。我現在想，如果當初沒有一畢業就嫁給凌寒，我的世界只有他，我也許不會像現在這麼軟弱，拖了一年才決定離婚……」

許影看著落地窗外，城市上空那輪紅日，眯眼微笑。現在心口那顆叫凌寒的太陽落下了，升起來的是許影，一顆裝著姐妹、裝著家人、也會裝著愛前行的心。

這樣想著，許影歪頭貼著李朵兒毛茸茸的腦袋。

「就怪你這隻烏鴉嘴呢！害得我現在只能跟你感慨『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喂！我才吃虧，好么？你這人超懶，還是只大吃貨，養你鴨梨山大！好么！」李朵兒沒好氣地賞了許影一顆爆炒栗子。

「好啦！好啦！我養你！咱們不是還有鞋店。雖然奔富是沒啥指望了，但小康還是沒問題噠！」許影躺倒枕著李朵兒的大腿，閉上眼睛。

「那是你的鞋店。許小影好好乾。」

「恩，好好乾。朵兒，讓我睡一會兒，我昨晚一夜沒睡呢，好睏……」

「說的好像我昨晚睡了似的！」

「嘿嘿……一起睡咯！」

「這一覺是睡到明天的節奏！起來去房間睡啦！」

日影飛去，月亮悄悄從雲彩里探出羞紅的臉蛋。這是個毛月亮的晚上，黑絲絨般的夜空紫紅浪漫如夢，月光灑落進來，照亮床上的一對相擁而眠的佳人。

……

當第一縷晨光爬上窗檯，新的一天已到來。

許影睜開眼睛伸了個懶腰，一旁的李朵兒還在睡夢中，抿唇微笑，輕輕起身去浴室洗漱。出來后，搽好護膚品，簡單扎了個馬尾，正換衣服時，聽見李朵兒的動靜。「你今天不是沒班嗎？繼續睡吧。我回來給你帶飯！」

李朵兒揉揉困得睜不開的眼睛，打了個呵欠。「我要給你當司機啊！上輩子欠你的！許小影你趕緊給我學開車去！」

許影愣了一下。「雖然某女難得如此大發善心，小女子我受寵若驚。不過，這最後一步，我決定一個人走完。朵兒，我走啦，等我！」

朵兒，話是真的，情是熱的。可哪怕親愛如我們，也不能陪對方一輩子。

我一直知道，我們可以偶爾軟弱的，可以偶爾流淚的，但該要獨自面對的，總要帶上勇氣一個人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