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番外 六 不忍直視
行了行了，她錯了還不行嗎。別一直念念叨叨了，事情都過去了，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向前看向前看好不好？
「澤城呢，怎麼一大早的就沒見到他人？」於蕙嵐把頭又扭回來，找了個蹩腳的由頭問道。
去先生那兒了吧，他落下不少的功課，都要從頭學起，自然是要早早的就過去學習才是。
「教學識的先生是從前翰林院的大學士，學問品德是一等一的好。教授禮儀的是宮裡的老嬤嬤，最是負責嚴苛。讓澤城去跟著學，必當是會學的好好的。」南風以為嵐兒問這話是不放心，連忙回道。
澤城是方將軍的獨子，是要學會貴族的禮儀才好。這兩個師傅，就是在京城也是世家名門搶著聘請的人物。若不是石陽城是天下實在是名聲太大，還真是尋不到這樣厲害的人物來。
聽著就讓人放心，於蕙嵐連連的點頭笑。她可是一百個放心，孩子們一起學習，有什麼好擔心的。怕南風會多想，用力過猛的點頭。
確實，不用擔心。
澤城小時候還是學過一些規矩的，當然只有一丁點兒。他早年間也沒過幾年安定日子，流落在外，就更是把這些比起生存來說無用的規矩都拋得乾淨了。
如今重新學起，有些艱難。
「坐，要身姿筆直，脖頸不得前傾也不得後仰，面對長輩要坐凳子的三分之一。」老嬤嬤一張臉尖酸刻薄，語氣也十分的不善。
沒見過這麼沒教養的孩子，這麼大了，半點兒規矩不懂。
「哥哥，嬤嬤很兇的，不要反抗。」小五小聲的說著，黑瘦的臉綳得緊緊的，坐姿十分的標準正經，小大人一樣。
他看出來了，這種面相的人，脾氣定然不好。澤城挺直腰背，目視前方，很是忍著的學。但是他想好好學，不代表別人會讓他好好學。
就在老嬤嬤背過身去的時候，他的后腰被人狠狠的撓了下。不疼，他身上的皮肉已經練出來了，但是有點兒癢。
澤城身子連晃都沒晃，依舊穩穩的規矩的坐著。
不過，身後的人一點兒都不肯善罷甘休，非但沒有停手，還變本加厲起來。一會兒是撓爪子，一會兒是伸爪子撓，一會兒是用腳踢。總之只要是老嬤嬤一沒看見，就是小動作不斷。一直到午飯的時候，都沒消停下來。
「三姐姐，我們一塊兒去吃飯吧。下午夫子還要給我們講課呢！」中午不吃飽，下午餓慌慌。
一雙嫵媚而又深邃的墨綠色眼睛用七分白瞟了那邊的傻高個兒一眼，再不忍直視瞅了瞅面前天真無邪的五弟。
「看見某人都沒有胃口了，我減肥！自己去吃吧。」想當初，五弟多清秀可人的一小隻啊，愣是被這個傻高個給弄成了這麼一副模樣，這臉都要趕上阿娘的眉筆那麼黑了。
糟蹋了一朵鮮花！實在是太礙眼，不想說話了。
「啊？誒，三姐姐，三姐姐！」小五還想說什麼，三妞已經邁著她那初具規模的大長腿走遠了，他趕不上……
回過頭去看澤城哥哥，怎麼辦三姐姐好像是生氣了。娘親說，他是男孩子，要好好保護女孩子才對。他非但沒保護好三姐姐，還讓三姐姐負氣而走了。
「走吧，去吃飯。」澤城上前一步，攬住小五的肩膀，看都沒看三妞離去的方向一眼，帶著人拔腿就走。
府上的廚房在東邊兒，三妞往西邊兒走哪裡來的飯吃。還減肥？一上午就盡聽見三妞的肚子咕咕叫了，怕是餓了不短的時辰了吧。
「那三姐姐？」小五被帶著走，一步三回頭的還想著去喊人，奈何澤城哥哥腿長，他腿短，沒幾步路人就已經走遠了。
等這兩人的背影都消失了，三妞才恨恨的從拐角處鑽出來。方澤城這個傻高個肯定是看見了！所以才把可愛的五弟拐走的！
方澤城！我和你勢不兩立！
於是，下午上課的時候，就變成了這樣。
「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澤城照著書本念了一句。
三妞狂笑。
「哈哈哈，你連『智』都讀錯了！哈哈哈，竟然不識字！哈哈哈，你這麼大的人了斗大的字不識！」
澤城酷酷的無視掉，他只不過是讀錯了一個字而已，不識字他是怎麼把這句話都念出來的？不跟小女子一般見識。
「孟子，這本書所述之理，尤為深刻。都讀過了吧？」夫子捋了捋花白的鬍鬚慢吞吞的說道。
三妞大聲的說道。
「夫人，方澤城沒有讀過，哈哈哈哈，他都十歲了，還沒有讀過孟子！」繼續狂笑。
天底下那麼多書，有沒有讀過的很正常不是嗎？他熟讀《孫子兵法》呢，你又讀過嗎？澤城繼續面癱著一張臉，無聊的看向三妞。
幼稚。
夫子倒是沒有發脾氣教訓澤城，先前長公主就同他說過這個孩子的事，對於他童年曆經的磨難，他很是同情。
「人生經歷，都是一份珍寶。你早年經歷過的這些，或許會讓你有著痛苦的記憶。但為此你也成長如斯，這對你也是件好事。」夫子想同情的說上幾句。
可是這孩子一副淡定如斯，毫無表情的模樣，讓他實在是說不下去了。只能幹巴巴的擠出幾句不知所云的話來。只能塞給他一本《孟子》好好研讀吧。
三妞接著狂笑。
「連夫子都對你無語了，你真是好笑，哈哈哈哈！」
澤城對於三妞這樣羊癲瘋一樣的表現，自始至終沒有任何回應。女人總是那麼的不可理喻，不去理會就好了。
反倒是小五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今兒三姐姐怎麼好像是吃錯了葯一般的？一直都在傻笑，夫子都要生氣了。
「三姐姐？」三妞沒有搭理他。
「三姐姐？」小五拉了拉三妞的衣袖，別笑了，夫子的鬍子開始抖了，這是夫子要發飆的徵兆了。
正在自顧自的笑得肚子疼的三妞總算是察覺到了五弟的存在，一把把五弟拽過去。
「弟弟，你看方澤城好好笑……」
「三小姐！請注意你的言行舉止！身為一名貴族小姐，你身上的禮數都學到哪裡去了？下課後，去抄一遍《孟子》！關於你的禮數問題，我會同李嬤嬤好好說一說！」夫子一拍桌上的戒尺，怒道。
得，樂極生悲了。
女人總是這樣，自作孽不可活，小小年紀，方澤城就樹立了這樣的思想。
只是，人都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女子報仇，片刻都不能等。三妞受了處罰，立刻屁顛屁顛的到於蕙嵐這兒告狀了。
「舅娘，都是澤城哥哥，害得我被夫子罰了。你和澤城哥哥說說，讓他幫我抄一半好不好，這本書好厚好厚，我肯定抄不完，晚上就不能睡了。」
三妞長得和方茜兒一點兒都不像，五官比於胡還要精緻一些，加上白皙的皮膚和墨綠的眼睛，模樣是非常討喜的。
於蕙嵐聽著三妞顛三倒四，漏洞百出的告小狀，真是不知道說些什麼好。把人拉起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夫子布置的任務，不管是因為什麼。一日為師終生為父，身為晚輩都是要沒有怨言尊敬的完成的。但是，我們三妞這麼可愛，舅娘也捨不得三妞吃這麼大的苦頭，抄寫一本《孟子》，你看這樣好不好，舅娘幫你抄一半？」
澤城並沒有做錯什麼，她自然也不會批評澤城什麼。小姑娘嘛有些嬌氣的撒嬌調皮也是可以的，她願意慣著。
真的嗎？她聽著舅娘前面的話，還以為舅娘不同意呢。給方澤城抄和給舅娘抄都是一樣的，只要能減輕她的負擔就最好啦！
「謝謝舅娘！舅娘你真好！」三妞趕忙的從身側小布包里把《孟子》拿出來，就要和於蕙嵐商量著從哪裡抄起。
於蕙嵐也是耐心的聽著，分了一大半的頁數來，待會兒就開始抄。她好久沒有提筆寫字了，也不知道還數不熟練。
興緻勃勃的分著頁數的三妞自然是沒有發現早已進來的方澤城了。把書冊往前一推。
「舅娘，就從這裡開始吧！」
話剛說完，書冊就被人大力的抽走。
「我幫你抄，以後別來勞煩我阿娘，她身子不好。再讓我發現你，我就告訴姑姑。」一整天都任由三妞胡鬧的澤城到了這會兒終於是怒了，臉色臭臭的，語氣更是生冷的厲害。
三妞原本還想怒氣沖沖在澤城面前叫囂呢，結果被澤城這臉色一嚇，不敢說話了。
「我，我，我沒……」氣弱的低下去頭。
她本來是想讓舅娘讓他抄的，不是要麻煩舅娘，她知道舅娘的身子不好。
「我抄，明天我會給你。」澤城說完之後，硬邦邦的站在一側，不再開口。
眼看著三妞扁著嘴都要哭了，於蕙嵐心疼的把小姑娘攬在懷裡。
「好了好了，不難過啊。你看你澤城哥哥不是幫你抄了么，他就是這麼個冷冷的性子，人特別好不是？都慣著你寵著你是不是？」
說著的時候，用眼神示意澤城到旁邊兒去坐著，你小子什麼時候進來的。跟你老爹一樣，這麼大個架子走起路來一點兒聲音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