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分別

小倩媽走後，屋子裡只剩下沈磊和林美倩倆個人，他躺在床上發獃，她坐在旁邊削蘋果，開始的時候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屋子裡很靜，靜到能聽到兩個人的呼吸聲。

蘋果的香氣讓空氣中似乎都有了種甜蜜的味道，沈磊偏著頭看著林美倩，她穿著一身舒適的運動裝，頭髮隨意盤在腦後，臉上略微化了一些淡妝，這種家居打扮的女人平時沈磊絕對不會看上第二眼。

但是她這種居家的樣子卻非常美，讓人有種踏實安心的感覺。

沈磊抬起手想幫她整理好鬆散下來的頭髮，但是他剛把手伸出來就正好碰到她看向他的眼神，他趕緊轉了方向，捋了捋自己的額頭。

「你回家吧，我一個人可以的。」沈磊想通過聊天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發燒讓他全身燥熱，兩個人再這麼安安靜靜的待著，他都不能保證待會自己會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林美倩搖了搖頭，她不想回家，走出這個醫院就要面臨很多事情，她還沒有做好這個準備，她拿著水果刀的手停在了半空，沈磊覺得有點害怕，因為她的眼睛望向的不是蘋果，而是她拿著蘋果的手腕。

「小倩……」他不安的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剛剛他似乎是提到了一個不好的話題，讓她足足有一分鐘的時間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你想不想聽聽我們的故事。」林美倩將手裡的東西放在了桌子上，她知道自己和沈磊聊這件事有些唐突，不過兩個人並沒有什麼共同的經歷，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更何況她總覺得心裡堵得慌，只想找個樹洞把一切都說出來，而沈磊就是這個樹洞的最佳人選。

沈磊點了點頭，他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可以俘獲這麼好的一個女人，不過他們的相遇讓他有些失望，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瓊瑤式愛情，一切只不過源自一場每年都會舉辦無數次的產品展銷會，而那個男人也只是用了那些他十分不屑的三腳貓功夫。

她喜歡的那個阿龍是一家保健品公司的業務員，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還是個新人，連一句假話都不會說，更不用提什麼巧舌如簧，站了整整一天，一瓶保健品都沒賣出去。

而她是他當天最後一位顧客，本來只是因為朋友遲到隨便逛逛的她，對這個看上去無比實在的男人產生了一種同情，在聽說了他一筆業務都沒有做成之後，她買了他一瓶軟磷脂，做成了他的第一筆生意。

而這個傻小子竟然為了這筆僅僅賺到幾塊錢的生意要請她吃飯，他說這是慶祝他轉正的飯局，要不是她買了一瓶，他就轉正無望了。

聰明的女孩會覺得這個約會方法太過愚笨，但是單純的林美倩卻相信阿龍所說的一切，一來二去兩個人就在一起了而且是整整三年。

阿龍告訴他自己是一個孤兒，年紀還比她小了兩歲，這個悲慘的身世引發了她所有的母性，她對他如母如姐，時刻都流露出一種疼惜，而阿龍的老實本分也讓她覺得安心，除了上班之外每天晚上都只是待在家裡或者是和她約會。

朋友都說現在這個社會還能碰到阿龍這種老實的男人不容易，所以她也格外的珍惜這段感情，半年前兩個人開始談婚論嫁，她本來以為他們一定會有一個好的結局。

沒想到最後卻變成了人財兩失，直到現在她都無法相信，阿龍竟然會是一個騙子，他對她的種種好都不過是一場耗時多日的處心積慮。

「你別哭了，為了那種負心的男人不值得。」沈磊給她擦著眼淚，滾燙的手指觸碰在他的臉上，瞬間點燃了她的皮膚讓她滿臉通紅。

她不好意思的躲開了，抽出幾張紙巾在自己的臉上胡亂擦拭，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心臟跳動的很快，好像隨時都會從身體里蹦出來。

「你仔細想想這幾年他都跟你說過些什麼，人不可能一直都說謊，在這三年中他一定流露出一些真實的信息。」沈磊憑藉著自己當官多年的經驗幫她分析著這次的事件，其實只要她再多提供一些信息，他會在暗中幫她查，一定把那些錢給她找回來。

但是她卻搖了搖頭，錢財本來就是身外之物，感情都沒了，錢就算找回來又能有什麼用，對於她來說背叛的感情比損失的財物更加的重要，留著那些物質的東西也不過是徒增傷悲罷了。

沈磊笑了笑，他覺得這個女人真的很特別，現在這個社會竟然還有把錢看得那麼淡的人，如果他們不是在這樣特別的情況下相遇，也許真的可以發展一下。

「你能不能把手機借給我用一下，我想打個電話。」沈磊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機，幾天沒充電它已經自動的關機了。林美倩想都沒想就把自己的手機遞了過去，她最狼狽的時候他都見過了，沒有什麼他不能看的東西。

沈磊用這個手機給他的下屬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們自己今天還是不能上班，電話那端說了什麼她聽不到，她只是聽到沈磊不斷重複著沒什麼事，只是想晚點去。

她怕他解釋不清楚會被老闆炒魷魚，自己拿起電話想替他說明情況，但是沈磊卻急匆匆的把電話給掛了。

他能想象到電話那邊心領神會的笑容，根據他們的經驗，他這位上司一定是帶著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女孩去逍遙快活了。

「對不起我……」林美倩覺得自己太衝動了幫了倒忙，電話那邊也許不止有他的同事還有他喜歡的女孩。

「沒事，這種工作不難找，大不了再找一份就是了。」沈磊很豁達的拍了拍林美倩的肩膀，這種工作對他來說的確不難，憑藉著家族的能力絕對可以在其他的城市也給他找一份同樣的工作，更何況在這個城市裡誰有資格撤他的職。

他的手指隨意的在她的手機上劃過，本來是在猶豫要不要給家裡的秘書打個電話也探聽一下那邊的情況，但是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他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不過他卻發現了另外一件事，林美倩跟他竟然有著很多共同之處，他們喜歡的歌，想去的地方竟然一模一樣。

兩個人在病房裡相聊甚歡，好像是很久沒見過的朋友，一直到夕陽西下幾乎把前半生的事情都說完了，只不過她說的大大方方，真情實意，但是他卻不得不有所隱瞞，這種不坦白讓沈磊心中產生了一種不安，面前的這個女人似乎有著天生的魔力，讓他想在她的面前放開一切，將最純潔的靈魂依偎在他的身邊。

夕陽的照射讓她的臉頰撒上了一層玫瑰金，這種嬌羞甜美的狀態讓沈磊把自己的身體向她靠了靠，但是這個時候病房裡卻傳出了一聲大喝。

「輸液瓶都空了，你怎麼也不知道叫護士過來，有這麼照顧病人的嗎！」護士過來拔掉了沈磊手上的針頭，如果瓶子里的液體都輸完了，那麼針頭就要重新插上，這無疑是增加了他們的工作量。

「對不起。」林美倩覺得自己做什麼事情都做不好，一整天都在不停的道歉。不過好消息是沈磊終於退燒了，醫生說他的肺部雜音已經清除，可以回家休養。

這對沈磊來說簡直是天恩大赦，在聽到可以出院這幾個字后他立刻從床上跳下來，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走，他的迫不及待讓她感到了一種失落，原來他早就想離開這裡，可她還天真的以為他很享受和她聊天的過程。

她幫他辦好了出院的手續，在門口攔了計程車送他回去。一路上倆個人都沒有說話，在一個紅綠燈的路口她將1000塊的報酬交給了沈磊，這是他們之前的約定，從今天起他們互不相欠，各安天命。

「不用了，醫藥費都是你爸爸媽媽出的，這錢及算了，也許以後我還要讓你幫忙呢。」沈磊把錢又放回了她的手包里，雖然她視錢財如身外之物，但是現在她一定比他需要錢。

車子停在那裡沒有再繼續往前開，沈磊看了看轉角處自己租的房子，知道林美倩恐怕不想再回到那個令人傷心的地方，所以他禮貌的說再見，自己沿著路口慢慢走了回去。

他回過頭看了她一眼，但是她依然坐在車子上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機，沈磊嘆了口氣只能繼續往前走。

而此時滿眼淚水的林美倩卻抬起了頭，她匆匆忙忙的交了車費大步的追上去，但是在轉角處看到他的背影后，她又失去了剛剛的勇氣，這樣好嗎，他只不過是幫自己演了一場戲的「陌生人」。

她失落的轉過身，走向另一個方向，因此她錯過了他回頭時失望的眼神，在他的眼中她始終都沒跟來，這是他們共同錯失的機會，還會有以後嗎？

沈磊抬頭望向了天空，一架飛機在天空中緩緩的飛過，它留下了一條蒼白的痕迹，就像是把他的心也帶到了那個令人失落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