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客別這樣09
越來越多的人把自己往泳池裡丟,跟下餃子似的,翟默抹一把臉,托著這女人的後背往岸邊游,她似乎覺得安全了,正漸漸鬆開對他的鉗制,可突然,她再度死死摟住她。
見她臉色比剛才還差,翟默不由得停下:「怎麼了?」
冷靜滿頭黑線,「我的胸貼好像,掉了……」
翟默愣愣地看她一眼,忽的,「噗」一聲笑了出來,冷靜只覺臉上一陣冷一陣熱,怒得伸手要掐他脖子,就在這時,岸邊響起她熟悉的聲音:「你們沒事吧?」
偏頭望去,新郎官正擔憂地看著他們。當然,新娘緊隨其後,眼裡「噼里啪啦」地燒著烈焰。
「能不能麻煩美麗的新娘子幫我把襯衣拿過來?」翟默笑容很好,新娘沒理由拒絕,斂去怒意,不甘不願地撿起地上的襯衣遞過來。
懷裡這女人見狀,悄悄貼到他耳邊:「把她拉下來。」
翟默戲謔地看看她,同樣貼在她耳邊回:「壞女孩……」
襯衣入水則變半透明,但披到她肩上,好歹是遮住了胸口,眼睜睜看著新娘安然不恙地退回去,冷靜恨不得咬碎牙齒——
當然,她可捨不得自殘,而是一張口,狠狠咬住小白臉的肩膀。
這還不解氣,冷靜狼狽地爬上岸,當即對著他的小腿補了兩腳。新娘挽著丈夫過來,打量一下面前這個妝全花了的女人,頓時怨氣全消,皮笑肉不笑:「冷靜你沒事吧?」
「沒事!」冷靜笑吟吟地扯掉已經脫膠的假睫毛,貼到翟默身邊,親昵地挽住翟默的胳膊,指甲悄悄一掐,再狠狠一扭。
翟默疼得眉一皺,卻比她笑得還要好,幾乎完美。
當然,笑得再好,也敵不過面前這個艷光四射的新娘:「哎,真可惜,我沒有合適你的衣服借你,你應該不介意穿著這身衣服去教堂的哦?」
冷靜一愣。
再無法回嘴,完敗。
勝利者的笑漸漸在新娘的嘴角綻放,又突然凝固,只因她瞥見這個只穿了一條濕西褲的男人臉色突然一變。
似乎是錯覺,此人的冷臉轉瞬就被微笑替代,他從路過的服務生端著的盤子上拿過兩杯香檳,靠近她,遞上其中一杯:「敬我們最美麗的新娘。」
即使對方在笑,新娘仍不自覺地退後了一步,差點就要踩空。顯然她的第六感不準,他不僅沒對她造成威脅,反而把她往旁邊帶了一步,免得她真的掉進泳池。
她接過香檳:「謝謝。」說著就要與這紳士碰杯。就在彼此的酒杯快要碰在一起時,他卻突然輕巧地往後退了一步。
然後,一個助跑著往泳池奔跑的男人來不及急剎,慌張大喊:「讓開!」
為時過晚,男人和新娘來了個親密接觸,轉眼間,新娘帶著她華麗的白紗裙,華麗入水。
白紗與長發齊飛,歡騰與尖叫齊響,好不熱鬧。翟默微微一笑,摟過冷靜,免得她再被池水濺濕。
新娘猛地從水裡冒出來,長發蓋臉,有如貞子,手裡還拿著酒杯,可惜,是滿滿一杯的水。翟默蹲下`身,與她碰杯:「新婚愉快!」
他仰頭飲盡的同時,耳邊響起劃破天空的一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是……新娘的怒吼。
「啊、唔、嗷、噢、呼,嘶……」各類驚呼聲此起彼伏;相機、手機……各類3C產品齊上陣,相信新娘落水的每一幀畫面都不會被錯過。
翟默拉著她的手逃離。
冷靜坐進副駕,臉憋得通紅,心跳比這車速還快似的,好不容易憋出一個字:「爽!」
上身只套了件西裝馬甲的翟默透過後照鏡瞧了她好一陣:「能不能用點有深度的詞誇我?」
冷靜笑著拍了他一下,快准狠,翟默幾乎吐血,見她這麼開懷,翟默暫且把她這一掌解釋成這女人下手越重,表示越親密。
一路暢通,超跑飛駛,冷靜還有點可惜:「你應該再替我教訓下那個臭男人的。」
前邊車多,路況不太好,身旁這男人熟練地換擋,注視著前方的樣子看著還挺嚴肅,說出口的話倒還是往常風格:
「孩子,不能這麼貪心的,教訓他的任務,還是交給他妻子吧。一個女人的婚禮被毀了,這理由足夠她折磨丈夫好一陣子了。」
冷靜暗暗覺得此話有理,卻一貫的嘴硬:「虧你還叫小聖人呢,你簡直就是個恐怖分子。」
翟默真沒聽過比這更好的讚美,卻一貫的皮笑肉不笑:「千萬別侮辱我的愛稱,會遭報應的。」
「切……」嘴上鄙夷,臉上卻笑得眉眼飛揚。
兩小時后,她笑不出來了。
「啊——嚏!」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張臉的女人,扯過一張紙巾,狠狠擦掉鼻涕。剛擦完,鼻子又是一陣癢——
「啊——嚏!」又一掛鼻涕歡快地流下。
冷靜把剛用過的紙巾揉一揉拋到一邊,床頭柜上那龐大的紙團陣營中就又多了一員。正準備再抽一張,房門開了。
翟默端著水杯進門:「來,喝點熱水。」
「我不是已經付了你薪水了,你怎麼還在這兒?」冷靜吸吸鼻子,聲音糯糯的沒有一點恫嚇力。
「我的護照你還沒還給我。」他探過身來,手撐著床頭架,「來,喝水。」
冷靜不客氣地接過,咕嚕咕嚕幾口喝完:「你的護照在那邊的抽屜里,自己去拿。」
他過去拉抽屜,冷靜對著他的背影齜牙咧嘴以示不滿:「你個烏鴉嘴,說我要遭報應,我還真遭報……」
話音未落他突然回過頭來,冷靜一杵,張著嘴僵在那裡。眼看這女人的鼻涕幾乎要流進嘴裡,他不笑都難。
忍住,皺眉表示不解:「抽屜里沒有。」
冷靜一頓。
定睛一看,從她的角度看見的,確實是空抽屜,一臉問號的趕過去:「怎麼可能?我早上出門前它還在的。」
抽屜全拉了出來,反反覆復找了兩遍,護照竟然不翼而飛?
她用力吸吸鼻子,狐疑地扭頭,眯眼打量他:「你剛趁我不注意,把護照藏起來了是不是?」
翟默一臉無辜,「你不是一直盯著我么?我又不會變魔術,手腳沒那麼快。」
這男人就像一個怎麼也探不到底的秘密,冷靜還真有理由懷疑他會變魔術,說時遲那時快,她撲過去就是一通亂摸,哦不,是搜身。
翟默被她逼得連連後退,到了床邊,退無可退,一矮身就坐下了,正好抽張紙巾幫她擦鼻涕。
冷靜的手卡在他褲袋中,怎麼也抽不出來,被他一帶,只能跨跪在床上以保持平衡,急得又流鼻涕了。
「你把我護照弄丟了,該怎麼賠償我?」
「你不就想借著機會在我這兒混吃混住么?告訴你,沒門兒!」她惡狠狠地瞪著這個幫她擦鼻涕的男人。
「哎這主意不錯。」翟默把她凌亂的頭髮往耳後撥,態度隨性,「我也不是白吃白住,說不定我還能幫你修修圖、順便給你點參考意見。」
「你還真以為你是什麼達人啊,你的意見能值幾個錢?」
冷靜還真沒見過這麼好脾氣的男人,都這樣了他還笑容無虞。剛動了點惻隱之心,這男人突然冒出這麼一句:「那咱們就去趟派出所,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讓人民警察為我伸張正義,懲治你這個色`魔。」
這哪是好脾氣?這分明是白眼狼!
他怎麼還有臉笑得出來?冷靜徹底冷靜了,狠狠把手一抽,翻個身癱倒在床上,頤指氣使地朝門邊一指:「去!給我弄碗薑湯來!」
薑湯很快送到。
賬單也很快送到。
什麼賬單?
冷靜比眾位看客還要一頭霧水,抱著紙巾盒跑到一樓去開門,依序送進門的有:高級雙人床一張,按摩浴缸一台,沙發一組,立體環繞聲音響一套,蘇格蘭長毛地毯一張,電腦一台。
搬運工頭子——壯碩的大漢,從停在院外的卡車上趕來,看著面前這個年輕貌美的「大肥羊」,笑得十分得體:「請簽收。」
「這是?」冷靜驚詫得鼻涕都不流了。
還沒得到解答,遠遠駛來的一輛摩托車停在了院子門口,駕駛員是個頂著頭小黃毛的年輕人,他核對門牌后,一路小跑著來到冷靜面前,恭恭敬敬地遞上……一張賬單。
冷靜看看左邊的大漢,再看看右邊的小黃毛,蒼天啊大地啊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小黃毛說:「這是昨天晚上您在我清潔公司的消費記錄。」
大漢說:「這些都是您一小時前在我商城網購的產品。」
冷靜正努力消化他們的話,斜刺里突然伸來一隻手,替她接過賬單,「唰唰唰」簽上她的大名:「金主大人,付賬吧。」
這女人瞬間化作一尊石像,送走了送貨的各位,翟默關上門,輕拍一下她的肩:「放心,大型傢具可以分期付款。」
她仍舊一動不動。
翟默的聲音更溫柔了:「我房間沒有廁所,按摩浴缸是替你買的,明天我就找人給你換上,以後偶爾借我用用就行了,我不貪心。」
她似乎聽見了,嘴唇慢慢張合,她說話聲音很小,翟默湊近了聽,終於聽明白,她一直在重複一句話:「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爆發中的女人殺傷力驚人,翟默退後一步,表情從未有過的誠懇:「清潔公司是我昨晚請去打掃設計室的,你不也誇他們打掃得乾淨?」
冷靜悄悄握拳:「那是因為我不知道你用我的名義請了清潔公司的人來幫忙……」話音一落,揮拳相向——
翟默手掌一包就包住了她整個拳頭另一隻手,端起剛才被他放置在裝飾柜上的碗:「你的薑湯。」
她奮力揮手,怎麼也甩不掉他,看看碗,再看看他,就這樣,一句話悄然爬上心頭: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接過薑湯,一口灌下,燙得她齜牙咧嘴。抹抹嘴,碗往他懷裡一丟:「上樓!」
冷靜上樓,走得特別大爺,身後跟著個大型貓科動物似的男人。到了書房,拿出很久沒用過的計算器,「噼里啪啦」一陣算,嘴上念念有詞:
「以後你的工作就是水電工、雜工、保姆、廚子、搬運工、車夫馬夫外加跑腿的。月薪1500。」
翟默點頭,冷靜淡淡瞥他一眼:
「別這麼快同意,我這兒月租是2000,不包水電不包三餐不包油錢也不包上網費,扣掉這些,等於你每個月倒欠我至少500,你今天害我感冒,我的誤工費、營養費、治療費還有精神損害費,加起來5000,這上頭還得再加上這些賬單的費用——保守估計你四個月後找到新金主,到時候你就欠我……」
冷靜又是「噼里啪啦」一陣算,最終,把顯示器上的一長串數字送到他眼皮底下:「……到時候你就欠我這個數。」
翟默笑不出了。萬分詫異地看著面前這朵奇葩。
冷靜把計算器往桌上一放,揮揮手:「好了,我餓了,現在——做飯去。」
這男人張口想要反駁,冷靜見識過他的厲害,怕他短短几個字就能推翻自己剛才說的那一長串話,不給他開口的時機,推著他的肩趕他出去,「你去做飯,我來擬合同,咱們債主與欠債人的關係就這麼定下了。」
說完,「砰」地關上門。
得意地搓搓手,歡快地擤一擤鼻涕,開電腦。
在開文檔擬合同之前,她得先確認一件事:之前在泳池邊,她聽到兩個女人的對話,如果她當時沒聽錯的話……
冷靜在收索欄里輸入:「翟默」「corrine珠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