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客別這樣05
讓我們回到幾個小時前。
韓敘剛出差回來就被翟某人約去劍道館。翟某人的理由十分冠冕堂皇:「你妹怕你過勞死,特別求我找你出來放鬆放鬆。」
這次出差沒能成功拉到風險投資,韓敘正缺個發泄的管道,二話不說掛了電話,行李丟給助理,直接從機場駕車到達劍道館。
換上劍道服,翩翩君子的那股狠勁呼之**出,木劍撞擊聲在場內「嚯嚯」地響,翟默連挨了他三擊,頭髮都濕了,卻不怒反笑:「喲,火氣不小嘛!」
「你的珠寶秀這麼成功,春風得意,怎麼會懂得我等小角色不得志的心情?」
「別介,我還等著韓總您幫我擺脫爛桃花,」翟默戲謔地看著他,「我很有誠意的。」
韓敘動動手腕,剛才揮劍太用力,一雙手臂都有些麻了,仔細瞧了翟默一眼:「如果你真的有誠意,那麼就盡全力和我打,別以為我看不出你在讓我。」
翟默有點不確定地看看他:「你確定?」
韓敘沉默地站好位,定好姿勢。翟默見狀,慢慢地也正經起來,把面罩往下一撥,持劍緩緩退後三步,深呼吸。開始——
一分鐘的快攻反擊。
一分鐘后韓敘被打趴在了地上,但他很快坐了起來,面罩下的嘴角揚起酣暢淋漓的笑。
翟默來到他面前,摘了面罩,有點抱歉地打量打量他:「我想,你需要我幫你介紹一位跌打師傅了。」
然後?
然後韓敘趴在床上,等著試試傳說中女跌打師的金牌功夫,卻沒想到等來的,是這個女人的哭聲。
韓敘赤著的上半身本就一塊青一塊紫,如今又被厚重的禮盒狠狠砸中,疼痛瞬間加倍,他咬著牙起床,看一眼禮盒上的logo,恍然大悟地正要道歉,這女人已經劈手抓起寫字檯上的煙灰缸,這就要朝他砸來。
煙灰缸足有兩厘米厚,半秒鐘時間內韓敘飛速算了算自己喪命於此的可能性——
半秒后,寫字檯上響起的手機鈴聲救了他的命。
韓敘覺得自己瘋了,竟然伸手對這女人比個「暫停」的動作:「等等,我先接個電話。」
冷靜也覺得自己瘋了,聽他這麼說,她抓著煙灰缸的手竟然不受控地停在了半空中。
韓敘扯過襯衫穿上,動作原本就有些急,但在看到來電顯示上的那個名字后,他動作更急了,幾乎是光速接起:「喂!」
「跌打師傅的手藝怎麼樣?」
「我被你害死了!」話音剛落韓敘就猛地掛斷,系著衣扣,神色緊繃,「你……是來給千千送衣服的?」
這一來一回,冷靜勉強算是冷靜下來了,放下煙灰缸,默默地點了點頭,心裡在想,韓千千那淫`魔到底圈養了多少男人?
昂貴的新衣散落的一床一地都是,冷靜收拾好它們,把單據遞到他面前:「請簽收。」
她眼眶還是紅的,卻已經擺出一副顧客至上的模樣,韓敘低頭簽名,又猶豫地抬頭看看她:「抱歉,小姐,剛才那是……誤會。」
冷靜笑一笑,拿回單據準備走人,轉身那一刻笑臉就撤下了,冷著表情離開。
韓敘站在原地愣了愣,走出卧房時看見這女人已經下樓了,他沒有叫住她,站在走廊上目送她離開,表情有點難堪。低頭看看手裡的單據備份,看到右下角員工簽名那一欄,他不由得念出聲來:「冷——靜——」
韓敘的手機握在另一隻手裡,胸腔里堵著某種情緒,並不好受。他回撥了剛才那個電話:「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再打一場。」
「又是掛我電話又是想要揍我,看來你今天火氣真的不小,」那邊語氣懶散,有點漫不經心,「我下次奉陪吧,現在有事,正等人呢。」
翟默收了線,探出車窗看一眼面前的寫字樓,再看看錶,估摸著下班時間差不多到了,愉悅地撥出在他手機里署名「混蛋」的號碼。
緊接著,還在電梯里的冷靜,把響鈴的手機從包里掏出來,不管這陌生號碼是誰的,她也不管不顧地接聽了,心理安慰自己的台詞是:再倒霉也倒霉不過剛才了……
「下班了么?」
「你是?」冷靜聽出來了,可是明知故問,語氣自認已惡劣到極點。自己在那些所謂上層人士那裡受了委屈,起碼能通過耍耍這小白臉賺回點自尊心。
「翟默。」
「哦……是你啊。我剛給你那個姓韓的金主送衣服,她家裡藏了個十分秀色可餐的男人,估計她已經另結新歡了,恭喜你失業。」
「你在……韓家?」他似乎沒聽懂。
冷靜透過電梯壁上的鏡子看到自己在笑,果然,從無所事事的混混身上找存在感,這方法還是可行的:「我剛從韓家出來,恭喜你失業。」
那端突然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不明所以的冷靜豎著耳朵仔細聽辨,就這樣清晰無比地聽見他幽幽地嘆了口氣:「我失業了,你就那麼開心?」
冷靜一滯。
他說話很緩,慢慢的,嗓音拉成餘暉一樣沒有生命力的波動頻率:「那我告訴你,我現在無家可歸了。你聽到了是不是更開心?」
冷靜嚇得當即就把電話掛了。
自認沒心沒肺的她,神奇地內疚了。
特別是晚上在家,當她手拿那張參考了他的意見而修改的設計稿,準備開始打樣的時候,內疚感神奇地膨脹了。
手機就放在描線輪和曲線板旁邊,她稍一偏頭就能看到,而且伸手一夠就能夠著,冷靜覺得自己不發這條簡訊,都對不起手上這張設計稿。
「有個工作,周末雇傭你一天,負責接送你上下班,還包兩餐,干不幹?」簡訊發送出去,冷靜看著屏幕算時間——她只等三分鐘,三分鐘他不回簡訊,過期不候。
結果?
半分鐘還沒到就有電話進來,來電鈴聲在空闊的房間里回蕩著,冷靜一時間還真有點緊張,電話是小白臉打來的,大半夜裡,他的聲音很清明,沒有半點睡意:「什麼工作?」
「事先聲明,我出的價不高。」
「價錢不是問題。」
他答應得這麼爽快,冷靜反倒頓生懊惱,工作性質她是死活都說不出口了,只告訴他:「你家住哪?我周末去接你,記得到時候穿西裝。」
「……」
「喂?」
他像是在思考什麼,答得慢了板怕:「那個,我目前居無定所,而且我沒有西裝。」
「小白臉有你這麼當的么?房子沒撈到,票子也沒撈到,」冷靜抹汗,在屋子裡踱來踱去,最後只能妥協道,「算了,你周六晚上八點以後來設計室找我。」
「這麼神秘?」他微微拖長的尾音聽起來像帶著不明所以的挑逗,冷靜聽后,故作冷靜地掐了線。
***
周六晚八點,寫字樓早已人走樓空,設計室也只剩下冷靜一人,在Miss更年期的安排下打掃寫字樓。
本該拿著拖把滿場飛的冷靜,此刻卻翹著二郎腿坐在Miss更年期的辦公室里,手指一下一下地扣著桌面。
大概十五分鐘后,小白臉到了。
循著各間辦公室里最亮的那一間推門進來,翟默看見總裁椅上大喇喇坐著的女人,又是無奈又是搖頭又是微笑。
「你看看,我有沒有你一日金主的范兒?」
翟默從沒見她這樣閑散的表情,就像只慵懶的貓,一雙貓兒眼裡閃著熠熠的光,
「一日金主?」他點頭,「有,相當有。」
冷靜瞅瞅他,滿意地站起來,把椅子靠背上掛著的衣服拎了起來,徑直朝辦公室里那張國王尺寸的設計桌走去:「這是我原來準備拿去參賽的男裝設計,面料可是一等一的,你過來,脫了外套,我量量你的身形。」
他乖乖跟過去。
她拿著皮尺,邊量邊嘀咕:「細節有點誇張,到時候我再改一改,很快搞定。等我一小時,順便幫我把走廊的地拖了。拖把啊什麼的都在茶水間旁邊的小房間里。」
「拖地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他語氣愉悅地反問,看著她細白的手在自己身上遊走。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漸漸的氣氛低迷下去,翟默微微低頭,她軟軟的頭髮擦過他下巴,心念一動,他聲音又低又沉:「你有沒有想過創立自己的時裝品牌?」
「沒錢。」冷靜邊說邊抬頭,一下子就撞進了他的目光里。一秒,兩秒,三秒……她側了側頭,「稍微蹲點兒,我量肩寬。沒事兒長這麼高幹嘛?我手都舉酸了。」
「你確定?」他意味不明地笑,看著有點不懷好意。
「廢話這麼多幹嘛?讓你蹲點兒你就蹲點兒!」
他很配合的輕蹲了,然後——冷靜就後悔了。他蹲下的角度十分刁鑽,一瞬間,兩人之間不止距離拉近了,甚至還成了眼睛對眼睛,鼻子對鼻子,嘴巴……對嘴巴。
他的呼吸溫熱,沒有煙味,很乾凈的味道,輕呵在她的唇上,冷靜顫了下,默默退後一步:「我量好了,你快去拖地。」